作為河西節度使,李德裕是在三天前正式離開河西的。
今年剛剛六十三歲的李德裕顯得還很健碩,此時的李德裕再次有了實現自己夢想的機會。對於自己這個徒弟,李德裕很感慨自己看不透他李漼。
雖說算起來李德裕自從被罷相當李漼的老師開始已經有三年多了,但是李德裕自問見過數不清的青年才俊,但是不論何人都不能和自己那個仿佛永遠隱藏在迷霧的弟子相提並論,這不是因為身份原因。
看著殘破的西涼城,以及那位自己看不透的太子殿下的殷切期盼,李德裕知道自己任重而道遠。
“使君,晉王殿下與節度副使李大人已經在政事廳等候了!”李德裕的一個幕僚提醒自家有些精神飄渺的賓主。
“哦,好,我們走吧,不要讓他們等的太久了。”李德裕終於是感慨完了。
來到廳外,李德裕看到河西另外兩位主事者,不禁加快了腳步。
“晉王殿下、李大人,老夫來遲了,還請兩位海涵!”李德裕躬身一拜。
“李使君哪裏的話,你是我大哥的恩師就是我的恩師,弟子等一等老師是應該的!”李涇雙手扶住下拜的李德裕。
“是啊,我們和李大人相識已久,何來這麽多的虛禮,太子殿下將大人和我安排來幫助晉王殿下掌控河西,不就是希望我們能拋卻俗禮好好合作嗎,如今使君可是見外了!”作為河西節度副使的李建業此時的氣質和一切大不一樣了。
“哈哈,如此卻是老夫多心了!”李德裕也是個痛快人。
“李使君,大哥臨走前說讓我多多像你學習,還望李使君不吝賜教啊!”李涇謙虛的說道。
“豈敢,太子殿下也對老臣說過讓我好好輔佐晉王殿下,老夫定當竭盡全力為殿下經營好河西之地!”
“怎麽又變得如此多禮了!”李建業卻是稍稍恢複了本性。
聽到李建業的話,三人相視一下,卻是大笑起來。
“好了,如今這第一批移民卻是已經出來玉門關了,接下來的事還要麻煩兩位李大人了!”李涇卻是搶先得到了河西移民的消息。
“晉王殿下放心,老臣走之前陛下已經調撥了大量願意來河西的讀書人和低級官吏,老臣有信心將這次移民完好的完成,隻是為防有匪患作亂以及北邊的草原人趁火打劫,還得勞煩李大人辛苦一下了。”
“使君放心罵我老李天生勞碌命,況且這也是我最喜歡的帶兵打仗,一切就包在我身上!”李建業一聽又可以正大光明的領兵打仗,立馬拍著胸脯保證的道。
“對了,和老夫一起來的還有少年羽林軍的一千名士兵,太子殿下的意思是讓他們去做低級軍官訓練新招募的士兵以及團練和折衝府的兵丁。這件事同樣就交給李大人了,他們現在正在城外大營,李大人走之前記得將他們安排下去。”李德裕對李漼的這個想法不置可否,所以打算交給李建業來處理,而他則準備在河西的民政上大展拳腳。
“好,我知道了,我會安排的。不知晉王殿下是跟我去欣賞草原風光,還是和李使君去學習處理政務?”
“我跟隨李使君學習處理政務吧,老李你找錯人,你該去找老三的!”對於李建業的提問,李涇自是毫不猶豫的選擇政務,他可不是三弟那樣的肌肉男。
“哈哈,老李我一猜就知道,如此我這就去準備了!”;李建業一臉的得意。
此時的李漼正在和張義潮等安西軍事將領籌劃準備需要在哪裏駐防。安西麵臨很複雜的局麵,沒有重兵鎮壓卻是鎮不住場麵,然而駐紮重兵卻是需要大量的軍費,這是個兩頭都難的問題。
不過為了徹底的占據這個中亞的出口,為以後的計劃未雨綢繆,也為了利用安西、河西培養忠於皇室的軍隊,李漼咬著牙讓安西。河西兩地保留二十萬的常備軍,而團練、折衝府等後備兵源也不少於十萬。如此一來,李漼的那七千別營和羽林軍的人卻是有點捉襟見肘的,
聊完了正事,張義潮便請李漼過府一敘。
“太子殿下,聽說你在京城有個少年羽林軍,我張家有幾個不成器的孩子卻是不知從那聽到了,這不一直吵著要去,這不,老夫卻是厚著臉皮來想殿下打聽一下,我張家幾個娃能不能去。”張義潮正直的臉上卻是露出了諂媚的笑容。
“張大人多慮了,孤創辦這個少年羽林軍就是為了網羅天下的有誌少年為我大唐所用,既然張大人的子侄願意來,孤卻是求之不得,那還會拒絕!”李漼輕抿一口差笑道。
“有殿下的話,那幾個小崽子肯定高興壞了,臣還有一事,卻是難以啟齒!”張義潮訕訕的笑道。
“張大人有話不妨直說,孤不會怪罪打大人的。”李漼心道,戲肉總算是來了。
“這安西節度副使遲遲沒有定下人選,卻是不知道殿下是怎麽想的。殿下也知道,我那幾個兄弟打仗是把好手,也都想光宗耀祖的。這不都眼紅紅的盯著那個副使的位置,卻讓我好生為難!他們三天兩頭的就來問問,沒辦法,臣隻能硬著頭皮來問問殿下可有合適人選,也好讓他們死了心。殿下你說是不!”說著張義潮憨厚的笑了起來。
看著張義潮的樣子,李漼不禁在心底憤憤到“老狐狸”。
“原本孤是打算讓我的三弟來當安西的節度副使,也好讓他好好的跟張大人學習學習。不過既然如此,孤也覺得可以在商量一下,你說是嗎張大人!”李漼一臉純真的笑容。
憨笑著的張義潮見到李漼的笑容因為不禁在心底罵的“小狐狸”。
“爹,吃飯了!”
這時一個十七八歲的嬌俏少女卻是跑了進來,拉住了張義潮的手臂。
看到女兒的出現,張義潮笑的更開心了。
“殿下,來我為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小女兒張芊芊。我那幾個夫人光顧著給我生兒子了,這不好不容易才老來得女,老臣我可是寶貝的不得了!”
“乖女兒,這是太子殿下,快去見過太子殿下!”張義潮給自女兒示意到。
“見過太子殿下,殿下萬安!”張芊芊卻是大大方方的給李漼行了個禮。
李漼一見到這個張芊芊,就仿佛看到了自己妹妹李靈兒和馬雨兒的影子,又是一個不愛紅妝愛武裝的問題少女。
“張姑娘不必多禮!”雖然心中知道張義潮在打著什麽算盤,但是李漼可不是看見美女就上的種馬,家裏還有個大肚子在等著他呢。
“殿下,走吧!我可是將這地上獵得著的東西都拿出來招待殿下了!”張義潮開心的在前引路。
在席上,李漼當仁不讓的被推上了主位,而李漼的左手邊是張義潮,右手邊則是那位張芊芊姑娘。其他作陪的還有張義潮的幾個兄弟,子侄輩的除了張芊芊卻是再沒有別人了。
李漼看著桌上的美味佳肴卻是有點尷尬,那位張芊芊似乎故意和他做對似得。他夾什麽菜,這位張姑娘也夾什麽菜,還時常把李漼的菜打落。
張家幾個老家夥卻是似乎啥也沒看見,一個勁的勸著李漼喝酒吃菜。李漼也不好意思和一個小女孩斤斤計較,心底卻在猜這個張義潮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最讓李漼無語的是,這位張小姐還不時的笑眯眯的說著對不起,結果卻繼續這樣做。而且還不時的問李漼一些刁鑽的問題,讓李漼想起了難纏的李靈兒。而張義潮幾人也樂的張芊芊和李漼更親密些,李漼不時瞟到幾人似乎在說吃了她的眼神。
最後,李漼是狼狽的逃出了張府,後麵還不時的傳來張芊芊得意的銀鈴般的笑聲。
京城,王家的宅邸。今天是美人王若蘭回娘家探親的日子。
王家對這次王若蘭的省親很是重視,幾個當家人都齊聚一堂,王家宅院也修葺一新,隻等王美人回門了。
王若蘭這次回門在爭得李忱的同意後,還帶上了自己的兒子李敬。
在大門口,王若蘭見到了那個陌生的父親和幾個叔伯們。
曾幾何時,作為清倌兒的女兒,她隻能在遠處偷偷的仰望自己那個永遠是那麽威嚴的父親。從沒有真正聽的過那個叫做父親的男人問候她一句,甚至連正眼似乎都沒有瞧過她。
但是現在,王若蘭看著那張陌生的臉上透露出一張諂媚的笑容的時候,無端的悲傷和報複後的快感交織在一起。
雖然王若蘭是備受矚目的焦點,但是李敬才算王家最看重的人兒。
一頓盛大的家宴結束後,李敬被王家安排的幾個同齡表兄弟帶著玩去了,而王若蘭則和幾個王家的管事人來到了後院的書房。
此時的王若蘭正在壓抑著自己心中那越來越強烈的憤怒,看著似曾相識的環境,那交織在心中多年的愛與恨讓王若蘭有點壓抑不住了
“蘭兒,當年的事是父親對不起你們母女倆,是父親錯了!”這是王叔文平生第一次道歉,而對象卻是自己從未正眼看過的女兒,這其中的滋味可想而知。
而讓王叔文更鬱悶的是王若蘭的態度。
“夠了,不必假惺惺的演戲了,我們都是聰明人,如今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已。上次怎麽回事,你們不是說十拿九穩嗎,為什麽到最後連個音信都沒有!”
“上次是王成帶著我王家的精銳私兵前往的,按理說有河西節度府監軍王士誠的幫忙應該十拿九穩,可是如今卻是杳無音信,實在奇怪!”王家老三說道。
“哼,肯定是那個王士誠出賣了你們,你們還真天真的以為那麽多大活人連個報信的都沒有嗎!”王若蘭氣憤的說道,和這群連女人都不如的家夥合作,當時真是昏了頭了。
“王家人雖然也有懷疑,但是始終不願意想到最壞的地方,如今被王若蘭直言不諱的說破,隻怕是真的問題大發了。
“那,若蘭以你看該如何是好!我們後麵還要不要動手?”王家老二好歹是位侍郎,看問題就是準。
“看我的?你們以後什麽都不許做,現在是做得越多錯的越多。還有多和其他家族聯係,光靠王家,我是不指望了!”王若蘭故意說道。
等到王若蘭走後,王叔文卻是忍不住了,一把將上好的紫砂茶壺摔了個粉碎。
“你們看看,看看,她把我當父親了嗎!什麽態度,還不指望王家,她是什麽東西!”有的人總是不會從自己找原因。
“大哥消消氣,現在我們有求於她,自然要讓她擺擺臉色,為了王家,大哥你一定要忍住!”
總有難不住寂寞的人跳出來,且看李漼如何反擊。
印度洋上,此時的大海如同發怒的天神。李章所在的船隊在離開南天竺的小國幾天後就一直在喜怒無常的大海裏顛簸著。狂風巨浪已經摧毀了兩條稍小一點的船,
在主船上,李章正在和那位來自拜占庭的商人帕蘭朵在小房間裏談論著拜占庭的一切。
“帕蘭朵先生,聽說來自更遙遠的西方蠻族已經對你的祖國拜占庭帝國發動了持續百年的戰爭是嗎?”李章所謂的聽說,自然是從無所不知的李漼那裏聽來的。
“是的,李先生。那些該死的蠻族一直企圖奪取拜占庭的財富和文明。他們就是所有的文明的國家的死敵。”一說起那些西歐蠻族,帕蘭朵就是一臉的憤慨,要不是蠻族的襲擊他也不會傾家蕩產在異國他鄉顛沛流離。
“哦,作為強大的東羅馬帝國,難道也不能徹底的消滅那些蠻族麽!”李章顯得很好奇。
“李先生有所不知,拜占庭帝國除了要麵對那些可惡的西歐蠻族,還有對付那些信封真主安拉的阿拔斯人。再加上帝國內部的爭權奪利,卻是隻能維持局麵而已。”雖然不是一個愛國者,但是帕蘭朵還為自己的國家不爭氣而鬱悶。
“不知道當年斷了絲綢之路後,還有大唐的東西流往東羅馬帝國嗎?“這是李章最關心的問題。
“當然有,要知道商人是無處不在的。可是想必以前卻是太少了,如今除了那些頂尖貴族和皇室幾乎沒什麽人能用得起昂貴的東方物品。”帕蘭朵似乎嗅到了什麽,一臉的興奮。
“哦,要是大唐開啟海上絲綢之路的話,帕蘭朵先生怎麽看!”李章平靜的說道。
“真的嗎,李先生,這真是個好消息,要是那些貴族們知道了,肯定會沸騰的。不過那時候李先生可不要忘記了我這個朋友!”帕蘭朵一臉激動。
“放心,帕蘭朵先生,隻要你遵守我們之間的約定,我保證你會成為其中重要的人物,相信你們的皇帝陛下一定會開心的恢複你貴族的身份!”李章總是能抓住帕蘭朵的軟肋。
“不過李先生,在大唐和拜占庭之間還有個阿拔斯王朝,而且他們也有不弱的海軍艦隊,隻怕會像以前路上的絲綢之路一樣大頭都被可惡的阿拔斯人奪取了。”帕蘭朵一臉的擔憂。
“放心,帕蘭朵先生,大不了到時候我們大唐和拜占庭帝國聯手拔出這個東西方之間的毒瘤!”
“哦,李先生這是真的,不知道李先生是大唐帝國的官員麽?”帕蘭朵很好奇這位神秘的李先生的背景,不過一直以來沒有告訴他,
“帕蘭朵先生,有的時候知道的越多越不安全,有的事還是保留一些神秘比較好,你說是麽帕蘭朵先生!”李章冰冷的眼神照在帕蘭朵的身上,讓帕蘭朵和那位翻譯都齊齊的打了個冷顫。
“知道了,李先生,我會管好自己的好奇心的,翻譯小姐,你也是的,對嗎!”帕蘭朵看著旁邊的女翻譯如同救星道。
這位來曆神秘的翻譯隻是輕輕的點了點頭,表示默認了。
“很好,帕蘭朵先生,希望以後我們能合作愉快!那麽沒事的話,我要休息了!”李章收回了冰冷的眼神淡淡的說道。
“好的,好的,李先生你慢慢休息,我們就告辭了。很期待我們今後的合作晚安!”帕蘭朵拉起翻譯就走了,似乎這裏麵有什麽東西令他害怕。
等到帕蘭朵走遠了,李章才將燕雀的手下叫了進來。
“給我派人好好的盯著拿兩個人,特別是那個女人,我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你們要死死盯住她,一有蜘絲馬跡就要向我稟報。”李章冷酷的說道。
“是,四號!”進來的人接到任務後沒有問為什麽,隻是服從。
“沒事了,你下去吧!”
這位長相普通的燕雀精銳默默的退出去關上了門。
“希望你不要威脅到殿下的計劃,不然這世上又要多一個枉死鬼了。”李章低聲喃喃道,隨後吹滅了微弱的燈火。
寂靜的夜裏,狂風依然在肆虐著,然而風雨過後終究會有太陽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