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一生,若是後期而至,便是隻能算作情深緣淺,縱然不得已,也隻能遺憾錯過。縱然山花爛漫,它卻是綻放在那裏,不屬於你不屬於我,它屬於它自己。如玲瓏,如丁古固,如一切已經錯過,還沒錯過的人。
終究,他是不能負了有心人,有妻孫妙玉,不枉待來生。遲來了幾月時光,不過遲來了,就是遲來了,再也不會回到過去。
若說來生,對丁古固來說,也是沒有的。來生,他卻是與孫妙玉約好了的,菩提子,續三生。可他卻不知道,在玲瓏眼裏:若無今生,便無來生。
此時,玲瓏聽罷,笑容也有些僵硬,她又是低頭凝望眼前的那一張臉,容顏如壁上紅燈帳,輝映淡淡紅色,眼中透發著堅毅,似乎想在他眼中找出一絲敷衍,哪怕是暗藏一角的虛偽。
可是,他的眼中卻不是預期的一片清澈,還有一絲愧疚,顯然,這句“對不起”並無不實。
玲瓏見得丁古固這般繼而卻是俯身下來,捧起了丁古固的臉,湊上了那一顆朱唇,溫軟得沁動香氣繚繞,繼而起身離去。
她隻送上一吻,便踏香而去,留給丁古固一個如火一般的背影。
世人皆是可以有情有愛,唯獨她不能有,不但是族中地位,因為她卻是放不下,放不下太多的牽掛,放不下這族中諸多事擾。
三萬六千場愛,本該如酒如歌,本是轟轟烈烈,怎麽奈何卻是尋不到一個良人。玲瓏的這一去,瀟灑至極,便是沒有轉身,更沒有留給他什麽餘地,丁古固見得她轉身,也是沒有叫住她。
也或,是她要離去,也或,是他不挽留。
玲瓏已經消失在樓梯口,丁古固這般望著那樓梯入口半天,遲遲沒有動作。
這個季節,綿綿多雨,那窗外忽的一下被風吱呀一聲吹開,吹進來了一股濕寒的清新雨露,經得這場風,他身無涼意,心無殘溫。
丁古固身上,已然沒有那白虎造成的傷勢,而那白虎留下的紋絡還在,淺白得近乎透明,丁古固用意誌溝通這體內神力,發現竟然有一絲白色靈力流轉與手上。
最重要的便是這白色紋絡,仿佛在丁古固胸膛之上定了形一般,不斷的支援著丁古固源源不斷的靈力。這便如同一個寄生體一般,不過這個寄生體卻是沒有意識的,唯丁古固是主,聽由丁古固的調遣。
這,也像是平常人突然多了一隻手腳一般,開始定然要忙得手忙腳亂,以後便漸漸習慣了,丁古固卻是多了一個力量支援。
此時,丁古固調動著這白虎神力,卻是不能運用自如,每一次稍不注意,這手中白色神力便會縮回體內。而那早先在丁古固腦中出現的那白虎神獸的先天道決:“踏轉輪回”,此刻也是沒有絲毫記憶,沒有“踏轉輪回”道決,那種驚天動地的攻擊卻是發布出來了。
白虎傳承,從實際意義上來說,是寄生,此刻這“白色靈光”被莫名的消滅,白虎神力傳承給事真正的給了丁古固了,一直隨丁古固的意誌運轉不息,提供源源不斷的“白色靈力”供應。一直困擾著丁古固的白色神力終究是解決了,沒有了後顧之憂。
餘七與薑一山到底是猜錯了,也是小看了白虎神獸,把那九生派白虎神獸過於善化了。卻是隻有孫妙玉的猜測沒有差別分毫,這白虎神獸傳承給丁古固,竟然真的是私心作祟,一半為九生,一半為自己。
白虎神獸的事情終歸是解決了,可這抹殺白虎聖獸的神秘力量到底來自於哪裏?依稀記得,這神力力量是這腦中出現那“無名道決”時候出現,這“無名道決”是孩童時期遇到的那隻龜得到的,竟然能匹敵這白虎神獸的“白色靈光之智”,這神秘力量是福是禍?
丁古固不斷回憶,那一段段感受接踵而來,卻是沒有絲毫關於這“無名道決”的記憶了,連同它是哪裏產生的也是不知道,當下便不出思考了。
這一座“煙水苑”即便是夜晚,燈火也是徹夜不息,丁古固從六樓而下,一直到了第一層,也是沒有再見道玲瓏的影子。
玲瓏終要走,卻是不會和孫妙玉一般,臨行依依。
煙水苑,是酒樓,是茶樓。縱然是夜,這第一層樓閣卻仍舊有掌櫃留守,大門敞開。
這便是掌櫃經營有善,管理有方,見得有一群神仙一般的修士到訪,這樣做,當下便不會落下夜行的修士,可是丁古固竟然發現,這諸多酒樓竟然都是玲瓏掌控,這些人無一例外的皆是死忠於她,不透半口風。
若說一家酒樓受得玲瓏控製,丁古固還未有絲毫驚訝,可他此時回想,這一家酒樓卻是眾人隨意落腳的,這一座城市也是隨意而降下的。
這城中守城便也是玲瓏的人!
俗世這麽多王朝,複雜龐大的城市,隨便兩座,便是為玲瓏所控,恐怕她真正掌握的地方,不是一座小城市那麽簡單了……
這麽一想,丁古固竟然一驚。
她說,要給他一個天下,這天下,或許不單單是魔族,恐怕,真就是一個江山!
“睡臥美人膝,醒來萬朝來賀。”這一種想法,熱血男兒皆是有過,可是丁古固畢竟不會去做。
此時,煙水苑大堂之內,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
見得丁古固緩步下樓,一個打著盹的中年男子,扶正了方帽,急忙步行而出,躬身道:“不知道,客官有什麽需要?”
“我打聽一下,白天的那群修士,有沒有去了哪裏?”
丁古固說到打聽的時候,掌櫃神色一凜,很是緊張的摸樣,待聽得丁古固打聽修士,當下立刻變作了笑臉。
這些丁古固皆是看在了眼裏,恐怕這掌櫃便是知道些什麽。不過丁古固也不會去問他,因為結果都一樣,便是問不出,見得這掌櫃緊張,丁古固當下明白了這玲瓏禦人的手段,便恐怕是有些不光明了。
此時,掌櫃這時候聽完丁古固這句話,卻是沒有應答,朝夥計使了一個眼色,這夥計明白了過來,便是急忙跑開了去。看得丁古固一頭霧水。
“客官,早先有一位上仙,他先前走了,後來不知道怎麽了,便是又回來了。說在這裏等一個人。”掌櫃說罷,道:“此時客官問起這個。小的轉念一想,估計便是等您了,這一刻夥計已經去叫了,稍等了。”
“那便是有勞了。”丁古固當下不無禮貌的應了一聲。
“哪裏哪裏,應該的應該的!”櫃惶恐不安的說道,見得丁古固坐下點了點頭,繼而對起滿臉笑容,退後開去,送上了一壺熱酒。
這時,樓梯上走下了一個人,這人卻是武亦。
武亦顯得有些慵懶,打了一個哈切,見得丁古固,當下麵露笑容,道:“師弟,你可總算來了。”
“師兄,怎麽在這裏?”丁古固當下問道,繼而遞給了武亦一杯熱酒。
武亦接過熱酒,道:“早先出山的時候,師傅就叮囑了我,我也是遵從師命罷了。”說罷,武亦卻是顯得有些尷尬。
喝了一口酒,見得丁古固迷惑,武亦停頓半響,道:“師傅說,小巫峰中屬你年齡最小,盡管小師弟你是餘長老的外甥,可畢竟我們有同門之緣,讓我這個大師兄多多照顧一下。”
薑一山這般對武亦提醒,其實間接為小巫峰三人尋得一個保障,因為丁古固的實力在這群弟子之中,無論如何都是數一數二的存在,或許說,丁古固應該是這群弟子中實力第一的人。當然,澹台雪影擁有冰塚劍,這不能一概而論。
此時,武亦說完,卻是沒有什麽尬尷之色了,似乎從丁古固脫離人群這件事情,體會到了薑一山的“深意”一般,繼而道:“我聽得這城中的守城說,你去一個朋友家裏做客了,我問他,他卻是也不知道。隻說師弟會來這‘煙水苑’找我們。眾人等了半天,終究是要前行的,我一想師傅的話,我便是又折返回來了。”
“師兄不爭先獵殺妖獸了嗎?”丁古固記得武亦說過,他現在是需要靈石的。
武亦笑道:“不是還有二師兄和三師兄嗎?”
聽得武亦這句話,丁古固當下明白了過來。
武亦疑惑道:“怎麽,師弟在這城中,還有朋友嗎?”
“恩,偶遇罷了。”
丁古固點了點頭,卻是沒有道破去了哪裏,玲瓏身份不同,這下也是避免武亦的猜忌。見得丁古固不說,武亦當下也是不好發問了。
不過,有武亦這樣一個大師兄,卻是讓丁古固有種難以言狀的情懷填滿心間。他又幫武亦滿上了一杯酒,繼而為自己添上了一杯。
這一杯酒,酒香四溢,沒有豪言壯語,直接下肚,異常香甜。丁古固的這一杯酒,沒有助詞,默然無聲,是慶幸自己有這樣一個朋友。
武亦見狀,笑道:“幹酒不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