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媽媽完全沒有想過九姐兒會不理睬這件事情,愣了半晌,才哀聲說道:“六姐兒是個苦命的,本來以為等到出嫁了日子便會好過一些,可萬萬沒想到,她還沒等到出嫁,就這麽沒了。”
她擦了擦眼說道:“奴婢隻是個下人,本不該說這些,可當初奴婢也是看著六姐兒長大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就算您走後,六姐兒在最困難的時候,也說隻要你回來了就好了。六姐兒死的那天早上叫住奴婢,說有重要東西給奴婢,若她出了什麽差池,一定要把那東西給你。奴婢卻未曾想,六姐兒中午就去了。”
想起以往的種種,又聽鄧媽媽如此提及,心容也忍不住歎氣。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當初她隻是不大讚同六姐兒那般極端的報複二房,卻沒想會害了她的性命。
至於六姐兒的那樣東西,心容不敢妄自猜測。
六姐兒死得蹊蹺,可她好歹也是長公主的親生女兒。皇上得了這個消息沒有動靜是不可能的。可若皇上把這件事鬧大了,讓京城的官員百姓知道的皇家往年的這段醜事,那才叫真正的不要皇家臉麵。
至少那個時候,皇上不會為了六姐兒的事鬧開。
看著鄧媽媽渴求的眼神,突然她想起了自己跟姚媽媽之間,興許鄧媽媽便是這樣對六姐兒的吧。她緩聲說道:“六姐兒的死因我沒辦法查,也沒辦法替六姐兒做主,不過六姐兒不會平白含冤而死。她若泉下有知,定會同意我不管這件事。”
鄧媽媽氣急,厲聲說道:“枉六姐兒這般信任您,您為何就不願替六姐兒做主。六姐兒的死跟老太太和二太太有關。”
“鄧媽媽!”心容立刻拔高了聲音,打算鄧媽媽的話,如今這當口,她知道得越多,恐怕越不能安心。
待鄧媽媽住了聲,心容才緩緩的說道:“鄧媽媽,就算您不說,我也能大致猜到一兩分。若您信得過我,便聽我的,不要再想這件事,不要讓老太太和二太太抓了把柄。我說過了,就算我不管六姐兒的事,總會有人把這件事記在心裏。”
心容聲色俱厲,饒是鄧媽媽這般大宅子裏的管事媽媽,也被鎮住了。
“畫扇,你送送鄧媽媽,二太太這般關心心容,心容不勝感激。”
她又對鄧媽媽說道:“鄧媽媽,您好歹是薛府的下人,若薛府出了事,你也會受牽連,您好自為之。”
鄧媽媽一怔,若非她執意要九姐兒給六姐兒討個說法,九姐兒斷不會說出這番話來。顯然,九姐兒仿佛知道一些事情。
她激動的情緒漸漸的平複,又恢複了那個薛府的管事媽媽,臉上略帶歉意,“奴婢方才心急,有越舉之處還請九姐兒多多見諒。”
心容疲憊的揮了揮手,示意心容帶鄧媽媽下去。
鄧媽媽剛出了屋子,姚媽媽便問道:“您看如何?”
“還能如何,再怎麽,也得跟十哥兒搭上話才是。姚媽媽,六姐兒的事您萬萬不能去打聽,連皇上都不管的事兒,咱們若是管了,說不定會出什麽事兒!”心容苦笑。
“哎……還是尋個機會問一問十哥兒吧。”心容歎息。
“對了,十哥兒與我同歲,今年也該十六才是,身邊可有通房丫鬟?”心容問道。
“是有的!”姚媽媽一聽心容的話,便明白了,“您是想通過十哥兒身邊的通房丫鬟告知十哥兒?”
心容點點頭。
十哥兒已經十六歲了,早已經搬出了內宅,若想跟十哥兒見上一麵,也是難事。畢竟她不是十哥兒的親姐姐,雖然同宗同族,卻還是男女有別。
十哥兒每日便會到內院跟老太太請安,姚媽媽用了三天時間買通了十哥兒身邊的通房丫鬟。
心容便在薛府一個偏僻的亭子裏等著十哥兒。
十哥兒見了心容,心裏很是歡喜。雖然兩年不見,可那股子親熱勁卻沒有消散。
看著十哥兒仍舊帶著些青澀的臉龐,心容臉上掛起了欣慰的笑容,忍不住打趣道:“兩年不見,你竟連通房丫鬟就有了。”
十哥兒臉色一紅,“九姐,您別取笑我了。京城裏的那些公子哥兒十一二歲便有了通房丫鬟,我那通房丫鬟還是前不久才開臉的。”
心容忍不住笑了,說道:“你怎麽能跟京城裏那些不學無術的公子哥兒相比。不說這些,兩年未見,你倒是沒有多少變化。”
十哥兒悵然說道:“九姐卻變得越發沉穩自信了。當初我記得你進府的時候,處處提防著府上的人,哪怕我真沒有害你的心思,也被你謹防著。”
心容愕然,當初她有那麽明顯麽?
她往十哥兒看去,就見十哥兒強忍著笑意,最終還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你竟埋汰起我來了。”心容輕唾一口,許久未見麵的生疏消失無蹤。
十哥兒喃喃說道:“小時候自然不曉得你的心思,可如今年歲長了,就越發覺得當初你不管什麽事情都提防著府上的人。好在最後還是信任我的。”
心容啞然,當初她年歲小,就怕稍稍有一點不慎,便被府上的人拿捏了,自然要處處小心。
“當初年歲小,隻想著如何好生活著!”心容覺得嘴裏有些發苦,如今長大了,憶起兒時的往時,竟覺得心酸不已。
“是啊,大家都想著如何活著!”十哥兒感慨,他眸子清亮,倒映著心容的身影,笑嗬嗬的說道:“我也是為了如何活著,實在是累人。”
“你現在不是已經長大了麽?這薛府終歸是你做主的,還有什麽能妨礙你的!”心容忍不住打趣幾句。
“九姐還記得我曾經說過想離開京城,離開大周,到處走走麽?”十哥兒正色說道。
心容頓時停住了笑容,知道十哥兒沒有開玩笑,便點點頭。
十哥兒又笑了起來,“可惜兒時的夢想終究無法實現。九姐,我也想好好的活著,所以兒時的想的事情,終歸還是空想。”
心容苦笑,“不說這些了,聽著心裏覺得怪酸的。今兒我尋你出來,便是想聽聽六姐兒的事,好歹六姐兒曾經也幫過我,就這麽不明不白的走了,我這心裏,實在是沒辦法落實。”
十哥兒眼角微變,然心容卻沒有發現十哥兒這麽一個細微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