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石鋪子裏傳出的“啪啪……”聲驚動了住在二樓的人,沒一會就見到幾個穿著粗布衣的年輕人下樓來,當看到被打的兩個人時,立刻也被嚇了一跳,當看到打人的麵目時,立刻爆發出歡叫聲,有的還鼓起掌來。
當秦軒提溜著兩個被打得來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的家夥,使勁的扔出泥石鋪子的門外時,就如同扔了兩包垃圾一般,“噗嗤……”“啊……”的慘叫聲驚動了四周的住戶,不少人伸出頭來觀看發生了什麽事情。
“秦大哥,是你回來了,太好了”
“大哥,你這都好幾年沒回來了吧,大家夥都很想你”
“秦大哥,這下可是麻煩了,這樣一搞,我們的錢可能是要不回來了啊……”
阿虎一臉苦笑的說道,修建城牆的泥石是鋪子供應的,可是當初簽訂合約的是前刺史張涚,目前在國子監做祭酒,這城牆修造完畢,可是泥石錢還沒結算完。
上一任刺史升遷調離,錢隻給了不到一半,這一任刺史也沒說不給錢,隻是說目前沒這麽多錢,隻能分期付給,目前也就給了一半多點,照這個速度,沒有三年時間是不可能全部支付完畢的。
秦軒打的這兩人不是別人,是劉刺史侄兒的跟班,這快過年了,剛要回了一筆錢款,這兩個人就來找阿虎打牌,而且每次結算回來一筆錢都是如此,每次至少要輸掉一成的錢財罷休。
為這個事情,阿虎回去和父親以及村裏的老人們商量,可是麵對的是刺史,對於老實的村民來說,除了忍氣吞聲,沒有什麽好的辦法,隻能是當做丟了。
而且這種以打牌的方式來贏錢,就是去找人說項,也沒法說,這又不是索賄,而且對於這兩人隻是知道他們是刺史侄兒的跟班,也可以說是一起玩的朋友,他們來找你賭博和刺史有什麽關係?
最為氣人的是,如果阿虎拒絕打牌,那麽下次再去要錢,那就別想,總會有不少借口說州府也沒有餘錢了,叫等等吧,有錢了一定會給你的推脫話語。
這樣的借口也不是州府賴賬不付錢,但是這一拖就是很久,搞的阿虎也是左右為難,隻好央求著他們來自己這裏玩牌,輸錢不說,還得陪著笑臉,這才好不容易將要錢的事情定下來,不至於空手而回。
為了這結算剩餘錢款的事情,阿虎也沒少想辦法,請客送禮什麽辦法都想,可是對方都是拒絕這些,唯獨賭博這個事情,每次一結算錢回來,這兩人準會來。
聽完阿虎的細說,秦軒也是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麽複雜的事情,對於修造城牆的錢款,朝廷是撥了下來的,而且還免除了秦州三年上繳朝廷的賦稅,就是支持秦州重建。
災後重建需要花錢的地方很多,州府一時沒辦法結算完所有的工錢這也是正常,隻要製定出一個還款計劃即可,隻要不賴賬,馮家溝也不會說什麽,雖然村被納入了榮王李琬的食邑,但是他還在秦州的治下。
可是目前這個事情成了變相的索賄了,隻是這種手段相對來說隱蔽了一些,旁人無法知道其中的貓膩,這總錢款的百分之十,也算是不少,全部結算完畢,對方至少能得到將近萬貫。
馮家溝給州府修建城牆供應的泥石價格本來利潤就不高,這樣一來,馮家溝供應的泥石,除去成本錢,所得利潤還沒有百分之十,等於修建一個城牆,好處大部分被這兩個賭博的拿走了,村民們也就得到一點辛苦錢而已。
“阿虎在,這個事情我知道了,我教訓他們,也隻是因為他們出言不遜,和你們的事情關係不大,但是這個事情我會放在心上,我會想辦法,你們該幹啥幹啥”
這樣的索賄方式,很難抓住確切的證據,至少當事人都不是親自出麵,而且這私下裏賭博,是兩廂情願的的事情,雖然賭博在大唐是違法的,但是這種事情很難界定的,就算是抓了他們三個賭博,可是這個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使用這麽隱秘的方式,想要找到其中的證據,唯一的突破口就是這兩個年輕人,不過他們既然能敢來,就算抓了他們,隻要嘴硬,根本得不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以後馮家溝很難再進入秦州官府工程建設這樣的項目中去了,何況現在馮家溝泥石也不是獨此一家了,為了修路,榮王在秦州附近也開了泥石窯,不過泥石大部分供應築路之用。
“大哥,說的是如此,可是別人不會這麽認為,秦州官府裏很多人都知道你就是從馮家溝出來的,這關係瞞不了人,他們一定會刁難的”
“這個不用擔心,你該怎麽做就怎麽做,該要錢就去要錢,該賭博就賭博,今天的事情如果有人問起,你們就把話放出去,就說這兩人出言不遜,侮辱了我,才被我教訓,不要扯到別的上麵去就行,沒人會和錢過不去的”
“那好吧,大哥這次一個人回來的?怎麽不見阿牛他們?”
“嗬嗬,阿牛他們沒回來,我這次是有急事趕回來,事情辦完就的回京城的”
“大哥,那怎麽行,既然都回來了,那就留下來回村裏過年吧,那可是你的治下,又是你的第二個家鄉,而且村裏的父老鄉親們都十分的想念你呢”
“得,我必須把要辦的事情辦完,看看是否有時間,如果能抽出空,我會回去一趟的,不過我元日前必須趕回家的,今天先這樣吧,天也晚了,你們也早點休息”
而此時在一個坊間的一座大宅院內,兩個臉胖的和吹足氣的皮球一般的人跪在地上,對著一個坐在椅子上的年輕人說著什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好像是死了爹娘一般。
椅子上的年輕人歲數不大,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人長得還不錯,濃眉大眼,五官都挺耐看的,就是有點胖,影響了五官美感,雖然沒有跪著的兩人那麽圓的臉,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你們說的可是真的?”
“大哥,千真萬確啊,我們哪敢騙您”
跪在下麵的兩個人正是前麵在泥石鋪子裏被秦軒打的人,兩個人怎麽也沒想到,在秦州城內,走到哪裏都是被人巴結的,今天碰到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過江龍。
兩人跟著座上的年輕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可以說是發小,從小在一個村子裏長大,不過因為家境的原因,坐上的年輕人一直就是他們的頭,這兩個跪著的就成了他的哼哈二將。
“這個人姓秦?你們以前真沒見過這人?”
“沒見過,眼生的很,如果是見過的話,一定會有印象的”
“這樣看來是外地人了,估計和那個馮鐵虎認識,今天也比較晚了,這坊間也都關門了,明日派兩個手下去打聽一下這個人的消息,看看是什麽人,敢打我的兄弟,查清楚後,叫兄弟們幹他,管他是過江龍還是路過的虎,到了我的地盤上,都得老老實實的”
“謝謝大哥,我這就去安排”
秦軒倒是沒有在乎那麽多,一大早起來,就來到了一處宅院前,這裏是當初張涚居住的坊間,不遠就是府衙,這個坊間基本上居住著都是州府的大小官吏。
秦軒對這裏是很熟悉,很快就找到了在州府衙門當差的呂前,幾年過去了,呂前在見到秦軒可是十分的開心,趕緊的將秦軒帶進自己辦公的地方,殷勤的送上茶水。
“秦大夫,什麽時候回來的,也沒提前打個招呼,我好去接你”
“呂大哥就別和我客氣了,這是昨晚才到的,這次回來的匆忙,也沒帶什麽禮物,這點錢就當給侄兒們的壓歲錢了”
“秦大夫,這怎麽好意思,按理說應該我去拜見您的”
“你就別客氣了,咱兩誰跟誰啊”
看著呂前收下了兩枚金幣,雖然就值二十貫,但是對於呂前這樣的一個小吏頭目來說,這可是相當於他一年多的薪水了,當然外快不算在之內。
“那就謝謝秦大夫了,一會中午去我家,叫我那娘子燒幾個菜,算是給您接風”
“呂大哥就不要客氣,我回來是有事,聽說九齡長史病重,特意趕回來看看,不知他現在如何了?”
“張長史?這次是病的不輕,人年紀大了,不知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啊,這都在家裏躺了快一個月了,前兩天聽說聖上派來了太醫院的兩個禦醫,不知這兩天情況如何了,我們這些人也不方便去打聽”
“具體是怎麽回事你知道嗎?”
“這事……外人說是感受了風寒,我估計是因為受了氣,才一病不起的,這個知道的人不多,也沒人敢亂說,這不是您問,不然我是不會說的”
“受氣,這個怎麽說?”
秦軒沒想到這張九齡的病是這麽回事,身為前宰相,就算是被貶,到了地方上,至少也沒人敢給他氣受,這樣的大佬可是門生遍地,得罪他以後升遷會遇到很多阻力的。
“你也知道張長史是個耿直的性子,聽說是因為棉花的事情,因為棉花價格高,這幾年秦州的棉花一直在擴大耕種,種糧的反而少了,就是這個事情,估計和刺史爭執了幾句,沒想到就一病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