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韋看了林夕一眼,道:“我不管對方有多厲害,我隻知道既然夏副院長和蕭明軒對你們有信心,你們便有很大獲勝的可能。”
林夕好奇的問道:“蕭明軒是誰?”
佟韋道:“你可以認為是我們學院的總軍師。”
“那一定是很厲害的人物。”林夕讚歎了一句,又看著佟韋道:“老師,您好像忘記告訴我們,到底是以何種方式比試了。”
“還不知道。”佟韋搖了搖頭,看著林夕和邊淩涵道:“具體的方式,要等皇帝到了之後才會定。”
邊淩涵大吃一驚,“老師,您的意思是說,當今聖上…都要親至?”
佟韋眉頭一挑,點了點頭:“他已經在出發至青鸞學院的途中,因為這實際上是學院和他的博弈,要讓他輸得服氣的話,就必定等他到了來定比試規矩。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既然覺得真正的廝殺有用,那比試應該會最為接近真實的戰場。”
微微頓了頓之後,佟韋看著林夕和邊淩涵補充道:“正是基於這同樣的原因,你們所有的資料會被匯總起來...確定你們是當界的新生,沒有任何的作假。這段時間之內,雙方學院也都不能以丹藥等手段,來強行提升你們的修為。”
林夕皺了皺眉頭,道:“那我們豈不是沒有秘密可言?還有,就算學院作假…他們就能知道?”
佟韋垂下了眼瞼,沉聲道:“你不要忘記,學院持有和徐生沫一樣觀點的講師和教授是占多數,你們先前的修為和訓練等軌跡他們也十分清楚,要想瞞過他們是不可能的。能夠保密的,就隻有更深層次的秘密,對方雷霆學院自然也不願意將自己最優秀的五名學生暴露在敵方的視線之中,所以皇帝雖然親至,但是這場比試隻有極少數的人會知道,至於你們的資料,也隻有皇帝等極少數人才會知道。畢竟到時候要的隻是一個結果。”
林夕歎了口氣,道:“歸根到底還是學院和徐生沫持相同觀點的人太多,所以才不得不對皇帝妥協…人也的確沒辦法輕易改變別人心中的想法。”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學院現在沒有張院長這樣的人物坐鎮。”佟韋冷然道:“隻有像他這樣的人物才能建立信仰,才能讓人無法反駁。”
林夕點了點頭,平靜的問道:“這場牽動了皇帝的大比,大概在幾天後進行?”
“皇帝比較心急,不想多生事端,也不想給我們學院太多準備應對的時間,所以應該隻有最多十天的時間。”佟韋看著林夕和邊淩涵答道。
一陣山風吹過,刮起了不少落葉。
林夕看著風中飄舞的枯葉,道:“那老師還有什麽要特別交待的話麽?”
佟韋默然道:“事實上在你回程和講師提起賀蘭悅汐的事時,已經有講師去查探過,通過一些修煉的痕跡,包括被他騰躍之間踏碎的冰石,我們得出的結論是他至少已經到了魂師的修為。”
邊淩涵的臉色頓時又有些微微發白,而林夕卻是苦笑了一下,道:“看來他這雷霆學院的第一,是真的第一,不是他吹出來的。”
佟韋道:“你們應該也知道了,魂師和魂士修為之間最大的差別,不隻是氣力上麵的差別,而是魂師的魂力已經足夠強,可以運轉到身體的表麵,就像多了一層盔甲的防禦。所以你和他若是互砍對方一刀,你說不定直接被他斬死了,但你的刀或許隻能在他的身上砍出一條淺淺的傷痕。”
微微一頓之後,佟韋毫不留情的看著林夕訓斥道:“所以當天你說你想持弓箭和他對決,那是極其愚蠢的,你那簡陋的弓箭,恐怕隻能在他的身上留上一點血痕,即便是用現在你所能拉開的近兩百斤的強弓,對於魂師級的修為來說,也隻能在他身上射出一個血洞,並不能射穿,無法一箭就形成重創。再加上一些哪怕是最普通的甲衣防護,恐怕就算射在他的腿上,他都還有奔跑的能力。”
林夕的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既然隻有十天的時間,而且又不能用丹藥提升修為,那我們遇到賀蘭悅汐豈不是凶多吉少,幾乎沒有對付得了他的可能?”
“先前我已經和你們說過風行者之所以強大,便是因為發出的箭矢可以對超出自身修為的修行者造成殺傷。”佟韋微眯著眼睛道:“林夕,以你現在的箭技和感知,已經可以開始練習‘風痕’和‘墜月’,你走在前麵,也正好可以讓邊淩涵看得清楚,讓她也走得更快一些。能不能就憑借你們自身的實力對付賀蘭悅汐這種級別的對手,就看你們在這十天之中到底能練習到何種程度了。”
林夕認真的對佟韋行了一禮,和平時請教一樣,道:“請老師解惑。”
佟韋也是點頭回禮,反問道:“以你現在所掌握的三指持羽法,若是在箭矢脫手時,你的控製使得箭頭方位差了一根頭發絲的距離,那射兩百步之外的目標,大約相差多遠?”
林夕微微沉吟道:“恐怕要偏差至少兩尺了。”
佟韋道:“所以高明的箭手和普通的箭手,在五十步的距離之內幾乎沒有多少差別,但是距離一遠,高下就很容易分得出來,這是最簡單的道理…對於我們而言,些許的情緒波動,天地之間的風流,水汽,方位,和對方的距離,箭矢本身的重量,對方的動作,都是會對我們的一擊產生至關重要影響的東西。我們學院風行者傳承之中所說的風痕,便是要掌握風、濕度以及箭矢本身重量等細微因素的能力。通過對這些因素的判斷,在箭矢出手之時,就已經做過偏差的調整,便能在很遠距離之下都能準確無誤的擊中目標。”
“至於墜月…你們現在的修為,箭矢最有效的殺傷距離也就是兩百步,超過兩百步,即便再精準,箭矢本身也已經沒有多少力量。而即便超過大魂師修為,國士、甚至聖師修為的強大修行者,因為弓箭本身的限製,即便不講究特別的精準,所能激發的箭矢最有效的殺傷距離也就是六百步。但是若是你們能對墜月射法有很好的掌握,你們現在都有可能達到五百步…”
“五百步,這怎麽可能!”邊淩涵不可置信的打斷了佟韋的話。因為這種說法簡直就像讓她提著一根殿宇中的橫梁當劍掃一樣的荒謬。
“我還沒有說完。”但是佟韋卻是沉冷的看了她一眼,接著道:“不僅有可能達到五百步…而且還能射得出比你們現在威力大得多的箭矢,足以洞穿中階魂師的身體。”
林夕倒是沒有太大的震驚,隻是求證般問道:“先前我便聽老師說過下墜之力的說法,老師你所說這墜月,是否就是說,站在高處往下射?利用我們本身修為之力,加上高空急劇下墜之力?”
“你說的不錯。”佟韋習慣性的冷聲道:“修行者的戰鬥之地一般都是在邊關的山林之中,到處都有高地山巒,而就算在城池之中,也到處有高的碉樓和殿宇。而且從頭頂,尤其是背後頭頂側後方上空墜落的箭矢最為難以察覺。此種比試,既然是要最真實的戰陣,那雙方學院肯定不能提供特殊的厲害武器,肯定隻能是一些邊軍中常見的製式武器,但若是對普通箭矢的箭頭稍微做些調整,配合箭技的話,便能消除不少的阻力,而且還能很好的利用下墜之力,使得射出的箭矢反而越來越落得快,力量越大。”
“所以在邊軍山林之中,真正的高手,是站在高山之上,朝著天上射出一箭…然後這箭,就擊殺對方一名厲害的修行者。”佟韋微眯著眼睛,看著林夕和邊淩涵道:“但是距離越遠,偏差自然也越大,所以隻有可能對風痕和墜月掌控得很好,才能做到如此。”
若是在以前,哪怕見過佟韋精準至極的箭技,林夕都恐怕會覺得這站於高山之上,朝著天上射出一箭,箭矢落下,擊殺一名強者,這是根本不可能出現的事,但是隨著對於修行和箭術感悟得越多,他卻是越明白一些不可能的事都是可能的…就如此刻,他反而很清楚的明白,這風痕和墜月說到底就是要感知清楚風向、山中的水汽,並選擇一個最佳的出手地點,而後就是射出一箭…就好像山上丟一塊石頭下去,砸對方了。
但是這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實在是太難了點。所以林夕忍不住苦笑道:“老師,這十天的時間…太難了吧?”
“對於一個人來說,幾乎不可能做到。”
佟韋的目光聚集在了林夕和邊淩涵身上:“但比起一名風行者的刺殺更加恐怖的,是兩名風行者。”
林夕摸了摸鼻子,道:“老師你這句好像是廢話。”
佟韋沒有反駁什麽,隻是好像沒有聽到林夕的這句話一樣,語重心長的接著沉聲道:“所幸的是,我這次收了兩名弟子,而且兩名弟子還很爭氣。一個人還單獨不太可能做到,但是若是一個人先出手,另外一個人看清楚到底偏差多少的話,便應該有可能一擊擊中對方。”
一人作為矯正,一人發動真正一擊?
林夕明白了佟韋的真正意思,但是他的眉頭也是同時蹙了起來,道:“那這樣真的射中…豈不是很有可能真的殺死了對方?”
“這選擇自然在你們自己的手裏。”佟韋冷笑了一聲,看著林夕道:“反正作為我而言,要是一人隻是覺得我在學院之爭中有威脅而直接起了殺心,想要將我殺了滅口,而我還不想殺對方的話…那我就真是徐生沫口中的婦人之仁了。”
林夕沉吟了一下,笑了笑,道:“老師教訓得極是,到底射不射終究還是對方的問題,而我們現在要考慮的,隻是射不射得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