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疲力竭的林夕在大磁澤的土山山頂坐了下來。
他一共帶著五根泥柱。
因為要保證每根箭矢盡可能的一樣,以減少細微的偏差,所以他必須在箭矢從土中取出,開始吸附磁塵飛土的瞬間就出手。
每根泥柱為了防止泥土掉落,他還在外麵用樹葉包紮住了,內裏的長劍和箭矢也是裹著一層樹葉。
因為大荒澤中的環境太過惡劣,這一路逃得太過辛苦,所以林夕此刻放下這五根異常沉重的泥柱,想著不要再逃,隻需要在這裏等著的時候,他便隻覺說不出的舒服。
他開始閉目修行。
吉祥烏溜溜的眼睛一直盯著林夕,它看了許久,感覺到了絲絲的元氣貫入林夕的體內,於是它便也明白了什麽,然後也閉上了眼睛。
在它閉上眼睛後不久,周圍許多看不見的絲絲元氣,也開始湧入了它的身體,而且和林夕的修行各不相擾,十分的平靜和諧。
……
林夕的這次修行並沒有持續很久,因為他必須先試一試,激發神梨木弓的威能施射一箭需要多少的魂力,以及在這種地方施射的軌跡和平時有什麽不同,到底會有什麽樣的威力。
他的箭技比起學院剛出來時已經有了很大的進步,他由此也建立了強大的信心,然而他十分清楚,就和在十指嶺裏麵麵對賀蘭悅汐一樣,他必須要能夠做到一擊必殺。
他站了起來,取下了一直掛在自己身上的神梨木弓。
因他的動作,原本也在冥想修行的池小夜也驚醒,睜開了眼睛。
吉祥也睜開了眼睛,看著林夕。
林夕看著前方的天地。
和一個矗立著許多煙囪的巨大工業區一般,他眼前到處都是漫天的塵埃。
風依舊是從東麵來的,在他的背後吹來。
林夕緩緩的吸了一口氣,將自己調整到最為平靜的狀態,然後他取出了煉獄山聖師的那團透明魂兵,再次讓無數細小至極的透明絲縷飛揚向四麵八方。
這件東西,他也早已似過,就像最純淨的玻璃纖維一樣,也不是金屬材質,然而這些無數透明絲縷的堅韌程度,卻是令人難以想象,而且因為極輕,隻要有氣流重來,這些透明絲縷就會自己避讓開來。
他持著這件東西和神梨長弓,選取了一處有熱氣湧出的地麵作為目標,先行閉上眼睛感知。
在他眼中的黑暗世界裏,很快出現了一條透明的光路,這條透明的光路,是箭矢有可能通過的區域,然後他感應到了這條透明光路裏風的移動,一粒粒浮塵的移動。
他甚至沒有睜開眼睛,右手拍在了豎在身旁的泥柱上。
一股淡淡的黃色光華帶著一股力量從他的手上噴薄而出,將樹葉包紮著的泥柱震得四分五裂。
他用極快的速度,行雲流水一般,抽出了內裏的箭矢,搭箭、引弦、控羽,隻在一瞬間。
隨著他手中的魂力急劇的貫入神梨木弓,神梨木弓的弓身上綻放出美麗的綠色和黃色華光,所有的華光朝著弓弦和箭矢匯聚,隻在這一瞬間,“嗡”的一聲輕微爆響,藍汪汪的藍鰍箭帶著一股渦流,急劇的衝入了空中。
直到這箭矢隨著一聲爆鳴脫離弓弦而出之時,林夕才睜開了眼睛。
無數塵埃紛紛頓時急劇的朝著這支箭矢飛舞而去。
然而因這支箭矢帶出的風流太過劇烈,無數的浮塵剛剛接近,卻就被吹開,以至於紛紛揚揚,竟是瞬間圍繞著這支箭矢形成了一個越來越大的灰色塵團。
這樣的景象是連林夕自己都沒有料想到的,他頓時怔了一怔。
隻在他這一怔之間,這團越來越大的灰色霧團又如同被無形巨手往下拉扯,又開始急劇的加速。
巨大的灰色塵團如同一團灰色的隕石,在急劇的加速中轟然墜地。
林夕沒有能夠射中預想中的那處有一股熱氣噴湧出來的地麵,往下偏了至少有數十步。
但是他和池小夜卻都是驚喜的呆住了。
就像一個巨大的鐵拳衝擊在地上,驟然發出巨大的轟鳴聲。
一圈氣浪如潮汐般以箭落點為中心擴散開來,那處地麵上沒有箭矢,唯有一個深深的,布滿無數細小放射狀條紋的凹坑。
凹坑的正中,箭矢深深的沒入泥土之中,連尾羽都根本看不見。
“就算我沒受傷…沒有鎧甲和魂兵護體,我也擋不住。”池小夜呆了許久,在有些震撼難言的轉頭看著林夕,說了這一句。
那一處凹坑至少有半米的深度,這一擊,是多麽可怕的力量?
“箭矢外麵裹著的塵團到最後也是極重,而且都是磁土,這使得地麵磁力對於這個巨大的磁球團的拉扯力更大,產生了更劇烈的加速。”林夕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這一箭的威力,也超出了我的預計。”
吉祥聽不懂林夕和池小夜的對話,但它看清了那根落下的箭矢。
它便懵懂的想著,原來挖出來的這東西…是這麽用的?
“你能保證射中麽?”池小夜看著那一個凹坑,問林夕。
林夕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這支箭矢落下的軌跡,點了點頭,肯定的說道,“能。”
……
……
接下來林夕隻需等著,所以他和池小夜又開始修行。
這次他修行的時間很長,直到天空慢慢變暗,夜色即將降臨之時,他才被懷裏的吉祥的一絲異動所驚醒。
然後他看到了一條紅色的身影正在大磁澤中奔跑。
“池小夜!”他馬上發出了一聲低喝。
他身旁不遠處的池小夜也馬上驚醒了過來,隻是一眼看到那條火紅色的身影,池小夜便頓時發出了一聲低聲靜候:“火王!”
因為所處的地勢高,且這條紅色身影也是近乎從他們來時的路而來,和他們的距離並不遙遠,所以林夕很容易的看清楚了,這條紅色的身影便是那名身上可以冒出恐怖火焰,實力無限接近聖師的穴蠻修行者。
而此刻,這名穴蠻修行者身上的紅光不僅是他每次魂力波動時冒出的火焰,還有他的鮮血。
一些細小的傷口,林夕還不可能看清,但是這名穴蠻修行者胸口的一條皮肉翻卷,從左胸到右胸邊緣的巨大傷口,他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眼睛微微的眯了起來,隻是感覺了一下自己的體內魂力積蓄,便對著池小夜點了點頭,“可以了…讓他到我們這裏來。”
“火王!我們在這裏!”
在池小夜的心中,這名和其它穴蠻戰士一樣不惜一切的要救自己的穴蠻修行者恐已被林夕的那名老師殺死,此刻看到他還活著,她驚喜而激動的心情本身已經無法抑製,聽到林夕的這句話,她頓時直接站了起來,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朝著那名在奔跑著的穴蠻修行者拚命的大叫。
她本身是修為極高的修行者,此刻體內有了些魂力的積蓄,全力呼喊,聲音便如雷鳴一般,滾滾的傳開。
那條紅色的身影聽到了她的聲音,瞬間一頓,接著以更快更急的速度,朝著她和林夕所在的地方狂奔而來。
不急不緩的在大荒澤邊緣上露出身影的狄愁飛和凰火笑也聽到了池小夜的聲音。
麵容冷漠的狄愁飛舉起了他手中的冰魄晶黃銅鷹眼,隻是看了一眼,便轉頭看著凰火笑道:“他們在山上。”
凰火笑感覺著麵前大地中對於自己的強大吸力,沒有前進,反而後退了數步,緩緩的說道:“他們在山上…我們卻必須要在這裏分出勝負。”
“你是沒有信心。”狄愁飛淡淡的一笑,道:“你自覺離了鎧甲和兵刃,同樣赤手空拳,你便不可能是我的對手。”
“事關重大,容不得我閃失。”
凰火笑看了狄愁飛一眼,道:“而且你將來也必定成為對大莽的大患,我當然也要盡力將你殺死。”
狄愁飛冷漠的笑了笑,他知道這種純粹因為某種利益而暫時結成的聯盟本來就不牢靠,而且林夕和池小夜就在那座山上,那名被他們擊傷的穴蠻修行者也快無法支持,在他看來便已怎麽都不可能再跑得掉,而凰火笑必定也是和他一樣的看法,所以他和凰火笑之間必定有的這一戰,便不可避免的要提早進行了。
他不再言語,凰火笑也不再言語。
他背負著的長劍突然一聲輕吟,自己震鞘而出,落入了狄愁飛的手中。
這是一柄劍身銀白色的長劍,上麵一條條符文就像是一個個飛天的仙女。
凰火笑反手從自己背後的卡槽中拔出了一柄刀,他的刀柄上,連著長長的黑色鎖鏈,似是從他身穿的黑色鎧甲中長出。
狄愁飛腳下的泥土驟然隨著他的魂力波動而劇烈的震蕩起來,他手中的長劍在空中抖動,斬出。
一瞬間,他的身影飛掠而出之時,他手中的這柄長劍帶出了六七條劍影,劍劍寒光凜冽,難度斷虛實。
凰火笑一動不動的盯著急速而來的這幾條劍影,他空著的左手瞬間在虛空中點動了數下,他身前的空氣頓時變得異常粘稠,他眼中的六七條真實劍影重新化成了一條,他腳下的地麵便瞬間裂開,一塊塊泥土懸浮般飛起,他的身體劇烈扭動著,一刀準確無誤的斬在了狄愁飛刺來的長劍上。
然而就在他手中的這柄刀和狄愁飛的劍剛剛接觸之時,狄愁飛眼中露出一絲異常冰冷的意味,他的劍身之中驟然有明亮的光線射出,他手中的長劍就像林夕知道的日光燈管一般驟然大放光明,瞬間將他的身前照射得一片雪白,而這光線卻是比起烈日陽光還要熾烈許多倍。
熾烈的光線射入了凰火笑的瞳孔之中,凰火笑驟然一聲悶哼,雙目刺痛,就連手上的動作都明顯減緩了許多。
放出明亮熾烈光線的長劍和凰火笑的刀撞到了一起,但竟沒有彈開,而是壓住了刀身,乘著凰火笑雙目和腦海中都是刺痛之際,不斷前行,似要馬上從凰火笑的眼眶中刺入。
因這一瞬間狄愁飛劍上發出的光華太過雪亮,遠處山丘上的池小夜和林夕也都全部看到了。
池小夜難以理解,明明兩個都是雲秦追擊的將領,怎麽會突然自己打起來了呢?
“賊人沒辦法分贓啊…”林夕輕聲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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