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絲毫沒有在意紀月輪的這句回答。
在紀月輪的聲音發出的瞬間,他距離紀月輪也唯有數米之遙。
他體內的魂力再次狂湧而出,手中的長劍再次發出一聲清脆的震鳴,和他的掌指脫離,就要再度飛起。
紀月輪臉色微諷。
他在和林夕說話,但是他的目光,卻是落在林夕身後的高亞楠身上。
他的興趣,似乎始終都在高亞楠身上,就連此刻林夕手中振振欲飛的飛劍都沒有吸引他的目光。
林夕手中的飛劍飛了起來,劍尖開始急速的穿過空氣。
然而與此同時,他和紀月輪身體之間的空氣似乎驟然就消失了,驟然被卷入了紀月輪的神袍衣袖之中。
一根繡花針從紀月輪的神袍衣袖之中飛射了出來。
這是一根外形和普通的繡花針沒有兩樣的細針,然而這根細針卻自然不可能是普通的繡花針…它細長的針身上,有著一絲絲極細的紅色符文,還有一條比針身還要細小的湛藍色鎖鏈,連在這根細針上。
從紀月輪的神袍衣袖之中飛射出來的一瞬間,這根細針和連著的細小鎖鏈便都充斥著一層赤紅色的火焰,且先前卷吸入衣袖間的空氣,都似乎變成了這一根針的推動力。
所以這一根烈焰包裹著的針很快。
所以這一根針,在空中就變成了一條光線。
這一條光線,沒有落向林夕的身體,而是直刺高亞楠的胸口。
林夕的身體也根本跟不上這條和他的箭矢一樣快的光線,他也十分清楚高亞楠和吉祥在方才配合他重創晉乘雲時已然近乎耗光了所有力量,所以他沒有絲毫的猶豫,手中的飛劍飛了出去,阻擋在這條光線之前。
此刻,他也唯有用飛劍,才能阻擋紀月輪的這一擊。
針尖和劍身頓時相撞。
一圈火浪從針尖和劍身相遇的那一個小點擴散開來,竟沒有發出任何的響聲。
林夕一聲悶哼。
纏繞在飛劍上的所有力量,被這一針震散,飛劍上的銀光迅速消隱,繼續壓向高亞楠的身體。
高亞楠體內的所有力量,毫無保留的在這一刻全部湧出,飛劍在空中停頓,劍身上結滿細小的冰棱,高亞楠的身體輕顫,嘴角沁出血絲。
紀月輪嘴角譏諷的神色繼續蔓延,他神袍袖中射出的那一根細針的針尖依舊頂在劍身上,就像被冰凍得和劍身凝結在了一起,然而他身前的空氣卻是再度急劇的收縮,形成了大風,他體內的力量,就將再次噴發,灌入那一根細針之中。
很多時候,煉獄山接近聖師的大國師階修行者都甚至不懼怕聖師的飛劍。
因為煉獄山出產的火焰寶石製成的魂兵,可以激發出溫度極其驚人,對聖師都有殺傷力的火焰,除此之外,更為重要的是,煉獄山有通魂符文,纂刻著這種符文的各種鎖鏈,可以使得魂力貫入兵刃之中,使得這些兵刃,也就像是聖師的飛劍一樣。
……
在這一刻,林夕棄劍。
他徹底放棄了對自己飛劍的控製,開弓,對著紀月輪施射。
一道金光射向紀月輪的心口。
紀月輪的魂力由袍袖中湧出,沒有貫入細針之中,而是衝向了這一道金光。
林夕和高亞楠很急。
但他不急。
而且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要殺死高亞楠,隻是想要擒住高亞楠。
因為像他這種比晉乘雲還要接近聖階的修行者,聽覺要遠超正常人,那並不遙遠的軍營之中發出的聲音,已經讓他明白了大莽太子的死亡,雖然湛台守持這種傀儡是煉獄山扶上位的,但太子畢竟是太子,純粹的殺死林夕和高亞楠,並不能消除掉這種負麵影響。
因為刺客在大莽大軍之中殺死了大莽太子之後被殺死,是十分正常的事情,所有人都隻會覺得這名刺客的強大和壯烈,隻會覺得大莽軍隊猶如豆腐渣,竟然被對方如若無人,連裏麵太子都可以隨意刺殺。
雲秦帝國的周首輔雖然已經下台,已經是前首輔,但周首輔在過去的許多年之中,在民間的影響力很大,而且有關冰霜巨人後裔的傳說,更是有異樣神秘的色彩,所以在他看來,擒住高亞楠,用最殘忍的手段羞辱高亞楠,讓周首輔的女兒都成為煉獄山最低賤的奴隸和供奴隸發泄的對象,這才能消除太子剛到前線不久便被當軍刺殺的不利影響。
當然,如果能夠擒住林夕,自然更好。
而此刻他也看得出,在這樣急劇的魂力消耗下,林夕的魂力也已所剩並不多。
所以他此刻第一時間選擇先保證自己的安全,沒有選擇第一時間殺敵。
……
魂力調用和噴湧的速度,永遠是比人的反應和意識要慢的。
即便是獲得了般若寺都已經失傳的絕學的林夕,身體對魂力也依舊有阻礙,不可能意念所至,魂力就已經到達。
但魂力噴湧出去之後,想要收回,自然也是比意念要慢的。
還有一點,修行者在近距離對戰之時,感知永遠要比眼睛要快。
也就是說,畫麵在眼睛之中成像之時,修行者的感知卻已經提前一步將這畫麵在腦海之中形成。
此刻紀月輪的眼睛自然看不清林夕射出的這道金光,但是在這一瞬間的感知之中,他陡然覺得有些古怪,因為這道箭光似乎太過古怪,太過粗大了一些,而且速度也比箭矢略大了一些。
然後等他感知清楚這金光到底是什麽東西之時,他的魂力已經洶湧的朝著這條金光砸了下去。
同時,這道金光改變了方向。
原本射向他胸口的金光,卻是硬生生的斜飛落下,落在了他的右側大腿。
這在已然清楚的感知世界裏,是一副可笑的景象。
因為林夕射出的這一道金光,不是一枝箭矢,而是一隻小鳥。
將一隻鳥當做箭矢射,肯定是射不太遠的,風阻會使得這隻鳥的速度迅速的減緩,這隻鳥也無法承受得住魂兵弓箭瞬間的震蕩力量。
然而在五六米的距離之中,射出的小鳥卻才剛剛完成加速,所以速度還不會比箭矢慢多少,而且這隻鳥不是普通的鳥,而是金色的小雲秦鳳凰…瑞瑞。
在經曆了墜星陵一戰,這些時日又經曆了許多大莽修行者的追殺之後,這隻已經有所成長的雲秦小鳳凰,也已經開始學會如何戰鬥。
所以此刻,它變成了一枝有翅膀的,會改變行進方向的金色箭矢。
再它拚盡全力的撲動翅膀和擰身之下,它便斜斜的落在了紀月輪的大腿上。
它就像一個黃金尖錘,刺穿而過,瞬間在紀月輪的大腿上切開了一個大洞,帶著一蓬鮮血,一時遠遠的不知飛墜到了何處。
紀月輪的這條大腿,就像是被瞬間切斷了一半,鮮血和失去控製的魂力,瘋狂的噴灑。
一瞬間失去控製的力量,形成了一個夾雜著鮮血和火星的光團,衝得林夕的身體倒退數步,和高亞楠撞在了一起,而紀月輪的身體,更是狠狠的往後拋飛,跌落在地上。
“你以為你是東方不敗?”
“可惜你不是東方不敗,我卻是真正的憤怒小鳥…”
林夕劇烈的喘息著,努力的調整著自己氣血和魂力的震蕩,同時冷笑著看著淒慘落地的紀月輪,嘲諷的出聲道。
紀月輪不知道什麽是東方不敗,他不明白林夕此刻這兩句話的含義,瞬間大量的失血和劇烈的疼痛已經讓他的身體自然的產生了抽搐,他的腦海之中也開始出現眩暈,他也開始意識到林夕先前所說的還有許多世間不知的手段,並不是攻心的虛言,然而他卻依舊不認為自己會敗在林夕和高亞楠的手上,他的眉毛依舊驕傲威嚴且強悍的挑起。
“隻是這些手段麽?”
“我最強大的手段還沒有施展,你便被震得一時都難以出手了?”
他看著劇烈喘息著的林夕和高亞楠,冷漠的站了起來。
在站起來的瞬間,他大腿傷處流淌的鮮血便止住了,他的血肉,變成了黑色,傷口處的爛肉在飛速的生長和受傷著,就像他體內有一條條黑色的柏油在流淌出來,他的身形開始急劇的膨脹,血脈一根根的鼓出,浮現在他的體表,就像一根根的符文。
一股恐怖的氣息,在他的身上節節攀升,震蕩得周圍的空氣嗚嗚的發聲。
這便是魔變。
煉獄山修行者最讓人恐懼的強大秘法。
能夠完美的控製魔變的煉獄山修行者,便是真正的魔,擁有瞬間越階的戰力。
此刻後方的大莽軍隊距離林夕和高亞楠已經不到兩百步,狂奔的人群帶起的狂風甚至已經吹拂到林夕和高亞楠的身上,令人感到窒息。
所有這些前沿的大莽軍人也都已經看到了紀月輪身上發生的變化,身為大莽人,他們所有人也都知道此刻在紀月輪的身上發生的是什麽。
這對於他們而言,意味著神秘,意味著強大,意味著不可戰勝。
從心中泛出的狂喜和積累了千百年的敬畏,瞬間就壓倒了他們先前看到紀月輪受傷的驚駭,一時間,黑壓壓的大莽軍隊發出了一聲震天的歡呼。
這樣的歡呼和越來越為逼近的轟然腳步聲更令人窒息。
紀月輪這樣級別的修行者在魔變之後,便會擁有完全超過大國師階,甚至超過一般聖階的戰力。
“你真是南方失敗。”
然而此時,林夕臉上的神色卻是更加的平靜,他微嘲的出聲,然後鼓動魂力,穩定的再次對著紀月輪射出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