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的這種神情,給人的感覺完全就像是抽了聖師一個耳光,然後讓邊淩涵也扇了一個耳光,再問高亞楠,你要不要也扇一個耳光試試?
高亞楠有些無語。
“你確定亞楠也射得中他?”邊淩涵雖然很清楚林夕變態,但林夕的這句話,卻也讓她十分無語。
麵對高亞楠和邊淩涵的眼神,林夕不好意思的笑道:“有些麻煩。”
“你真是胡鬧。”邊淩涵將手中的大黑塞回林夕的手中,一副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的神情,“你索性不如讓李五老師也射他一下好了。”
“對不起,李五老師…我隻是覺得他太過胡鬧了。”一句話出口,邊淩涵又覺得對於雙眼看不見的李五而言有些無禮,馬上不好意思的致歉道。
李五微微一笑,道:“沒關係,我明白你自然不是嘲諷我看不見。”
“就算是胡鬧…”林夕申辯道:“亞楠一箭射不死…李五老師也可以射一箭,可惜這神木飛鶴隻能載我們幾個人的分量,安老師去省督府江家那邊了,不然安老師也來射上一箭。大家一起把這個家夥給…這不是很有意思的事麽,這恐怕會是唐藏修行史上,死得最為憋屈的一名聖師吧?”
“你想想當然覺得很有意思,不過還是胡鬧。”邊淩涵瞪了林夕一眼,“殺個人你也要這麽麻煩,而且你覺得對方要是覺得我們並不想和他對話,隻是想要這樣殺死他…像他這樣的人,會傻傻的站在那裏等著我們殺死他,而不會自盡麽?”
林夕一怔,往下看去,神色卻是認真了一些,“看來你說的是對的…李五老師,您將神木飛鶴飛低一些吧。”
“飛低一些?”高亞楠眉頭微蹙,“你想做什麽?”
“我改變主意了。”林夕臉色又認真了一些,“聖師不是經常能遇見的,和真正聖師的戰鬥,也不是經常能有的,他至少能夠讓我感受聖師的力量,增加一些和聖師戰鬥的經驗。畢竟我們將來一定會麵對麵和聖師戰鬥。”
“你剛才是胡鬧,現在是瘋了?”邊淩涵眉頭皺成了川形,看著林夕,輕聲嗬斥道:“再受傷的聖師,也是聖師,而且你現在魂力消耗殆盡,你怎麽和他去戰鬥?”
邊淩涵的話當然是絕對正確的。
聖師的魂力力量,不知道要高出國士階多少倍,即便此時梵少篁在傷重的情形下,隻能保持平時數分之一的魂力噴湧量,這種力量,恐怕也能將一名國士階的修行者直接震飛,或者撕成碎片。
然而林夕卻是十分平靜的認真點了點頭:“魂力的事情,是可以和他商量的,我想他應該會很樂意有和我戰鬥的機會,畢竟就算是死,這樣他也可以死得有尊嚴一些。而且你們放心…我這麽做當然有我的把握,當然不可能是自殺。”
聽上去很像胡扯,但無論是邊淩涵還是高亞楠,在林夕十分確定的要做某件事情時,兩人卻都已習慣不發表反對意見。
所以神木飛鶴緩緩的降落。
…….
在距離地麵還有十餘米的高度時,林夕直接躍了下來。
黃沙地麵很鬆軟,林夕身形微蹲,身上肌肉鬆放之間,便輕易的卸掉了衝力,在地上穩穩的站定。
梵少篁依舊站在被黃沙覆蓋的白色神象的象屍旁,看著林夕,他眼中的神色十分複雜,但神色卻是徹底平靜了下來。
他雙手合什,對著林夕行禮:“你便是青鸞學院這一代的將神,林夕?”
林夕微躬身見禮:“不知閣下姓名?”
梵少篁神容更顯肅穆:“梵少篁。”
“此戰我們是勝在謀略,勝在有神木飛鶴。”林夕平靜的看著他,道:“你讓其餘所有神象軍將領離你而去,自然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你明知必死卻還不死,是有什麽話要說?”
梵少篁躬身,卻是再次施以雲秦之禮,“此戰之責全在我,是我對青鸞學院沒有足夠的敬畏,但我已下令神象軍不準再向青鸞學院尋仇,所以還想請求青鸞學院不要斬盡殺絕,給神象軍那些人留些生路。”
“這是很矛盾的事情。”林夕認真的看著他說道:“你們殺死過不少雲秦人,而你們也有人死在我們手中,有許多神象也注定會死,這種真實的鮮血之事不是簡單的寬恕就能解決,就如現在,我從你的眼中看到了決死的神色,你自己都沒辦法當這些事情沒有發生…就算我能保證我不主動對付神象軍,你能保證你那些神象軍活著的人,真的會一定聽從你的軍令,不為你報仇?不再渡過般若走廊?”
“這隻是一個敗者對於有可能發生的事情的請求。”梵少篁保持著謙恭的姿態,平靜的調集著自己的魂力,準備震斷自己的心脈。
“你的這個請求我會考慮,在將來…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會盡量留手一些。”然而讓他意外的是,他聽到了林夕開口。
他霍然抬起了頭,卻是看到林夕看著他,道:“我需要和聖師戰鬥的經驗…所以你要付出的代價,是和我有一場戰鬥。”
梵少篁深深的吸氣,散去湧向心脈的魂力,反而開始調用魂力護住他體內內髒受傷處,開始盡量遏製內髒一些出血,他麵上的神色也開始肅穆了起來。
這兩年時間裏,林夕已經成為整個雲秦,乃至整個世間,年輕一代中最為出名的人物,梵少篁自然也知道了林夕和胥秋白以及聞人蒼月的恩怨,他清楚就像林夕麵對胥秋白一樣,有一天林夕肯定也會不可避免的麵對聞人蒼月。
聞人蒼月是聖師階中近乎無敵的存在,他能理解林夕必須要累積許多和聖師對決的經驗。
但林夕的這個選擇,同樣可以讓他死得更有尊嚴。
“好氣魄。”他並沒有覺得林夕狂妄,隻是尊敬的讚歎了一聲,然後緩緩的坐了下來,看著林夕道:“你應該需要一些時間補充魂力。”
“是的。”
林夕微微一笑,也直接坐在了微燙的沙地上,閉上了眼睛,幾乎是瞬間便進入了冥想修行的狀態。
梵少篁靜靜的看著林夕。
感知到林夕幾乎是瞬間進入冥想修行的狀態,補充魂力,他的眼中便又多了幾分真正的尊敬和讚歎的神色。
陣前修行,這個世間,也隻是唯有寥寥十數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
過了許久,林夕睜開了雙目。
梵少篁平靜的等待了許久,等到林夕睜開雙目,他緩緩的站了起來。
林夕也緩緩的站起。
“既然你是想感受聖師的力量,擁有些和聖師戰鬥的經驗,那麽等下我和你的戰鬥,我便不會有留手。”梵少篁看著林夕,說道。
林夕微躬身:“多謝。”
“我此刻大約隻能發揮出約七成的力量,且因為體內的傷勢,魂力的運轉和噴湧上麵,會有些遲滯的地方,希望不會對你的感覺造成偏差。”梵少篁頷首,道:“我的感知和平時沒有差別,這便是此次交手,對你而言最有用的地方。”
林夕點了點頭,“我理解。”
“請。”梵少篁不再多說什麽,對著林夕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林夕動步。
他體內的魂力以完全超越國士階的速度,從他的全身急劇沁出,如同無數透明的翅膀,帶著他掠地而起。
急劇的破空聲中,他腳下的黃沙地麵竟是隻有吹起了少量的浮塵。
林夕瞬間就到達全速。
因為他十分清楚,要真正對敵聖師,尤其是禦劍聖師,兩人之間的距離,便完全是屬於聖師的距離,唯有盡快的近身,才能盡可能的避免被聖師利用這段距離直接殺死。
麵對以驚人的速度衝向自己身前的林夕,梵少篁什麽都沒有做,隻是平靜的站著。
這完全是一名非禦劍聖師,麵對一名敢上前挑戰自己的國士階修行者的正常反應。
在平時,他這種級別的聖師,就隻要在對方衝到自己麵前的時候,不屑的伸出手,將對手輕易的擊飛,甚至擊成碎片。
…….
林夕距離梵少篁十步。
他的手往後拂去,給所有人的感覺就是要瞬間拔出背上的長劍,順著衝勢,一劍刺向梵少篁。
然而他的手勢剛起,他背上包裹著他長劍的布條便驟然裂開,他的淡青色飛劍一聲震鳴,便從背上飛起,飛向梵少篁。
與此同時,一隻黑黑的,掌心肥嘟嘟的爪子從他背上皮囊中也伸了出來,一股恐怖的冰霜如洪流般,湧向了梵少篁。
林夕的拔劍,隻是虛招。
這一瞬間的真正殺招,是他的飛劍和吉祥偷襲。
飛劍在前,貼地往上斜挑梵少篁的右小腹處,吉祥全力激發的冰寒氣息,湧向梵少篁的麵目。
飛劍的速度遠超冰寒氣息的噴湧速度,按理而言,應該更早接近梵少篁的身體。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就像是遠處的一個湖裏被丟進了一顆石子。
梵少篁的身周出現了一聲清晰而顯得柔和的輕響。
飛劍的速度,驟然減慢!
梵少篁的身前,似乎出現了一道道無形的屏障。
這隻是梵少篁身上的魂力震蕩而出時,壓迫身外空氣形成的力量…隻是這樣,林夕的飛劍,就像是陷入了泥沼之中,行動艱難,落到了冰雪寒流之後。
梵少篁伸出了右手,掃向了迎麵而來的冰雪寒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