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上的修行者,可以輕易拋起巨石。
可以僅憑雙足輕點,便可以登上筆直的城牆。
可以將身體變得如鋼鐵般堅硬。
甚至像聞人蒼月這個級別的修行者,可以用飛劍盡情的斬殺數百步之外的戰士,可以轟飛極重極沉的城門。
這個世界的戰爭和林夕一開始覺得的冷兵器時代的世界的戰爭是完全不同的。
正是因為有著各種各樣強大的修行者的存在,這個世界城池的城牆便分外的高,分外的厚…然而即便如此,這個世上依舊幾乎沒有守得住的城池。
……
“東景陵方麵不會有我們的接應軍隊過來了。”
靳特鎮,謝贏臉色極其難看的對著身旁的另外一名將領黃霆遲沉聲說道。
黃霆遲看著遠處那支密密麻麻的大莽重騎軍,沉重的點了點頭。
靳鐵鎮是東景陵北側的一處雲秦重鎮,原先隻是一處有數個煉鐵工坊的普通市鎮,在之前的數個月時間,圍繞著這個集鎮的外圍,雲秦軍方修築了一道城牆,使之也變成了駐軍的要塞之一。
謝贏和黃霆遲便是此處駐軍的統領和副統領。
在半日之前,一支運送重型軍械的雲秦軍隊便已抵達靳鐵鎮要塞,但這支大莽重騎軍便也隨即出現在了他們的視線之中。
靳鐵鎮原有守軍兩千三百名,押送軍械到來的雲秦軍隊建製在兩千五百,加起來人數是接近五千,而這支大莽重騎軍的數量在三千名左右,人數上麵他們一方是絕對占優,但關鍵在於,他們這五千軍士,是以普通步軍、輕騎和箭軍為主,純粹的重騎軍,完全是雲秦這樣構製的軍隊的克星。
若是這支大莽重騎主動進攻,他們還能夠利用要塞之中的軍械解決這支大莽重騎,然後此刻這支大莽重騎隻是始終遊離在他們軍械的射程之外,隻是看住他們,看住了這支運送軍械的車隊。
現在半日過去,東景陵方向早就應該察覺了這批軍械的運送出了問題,然而到目前為止,連偵察騎甚至信鴿都沒有見到,這便說明東景陵方麵本身就已經吃緊。
“如果情況更糟糕一些,可能東景陵方麵已經開戰了。”謝贏咬牙道:“這些大莽重騎完全可以等到合適的時候再離開,跑去東景陵,他們的速度始終在車隊之上,到時候他們能來得及投入戰鬥,或者已經不需要投入戰鬥,但我們運送軍隊的車隊,不可能在戰鬥中投入東景陵…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
黃霆遲緊鎖著眉頭點了點頭,“我們的確不能再等下去了,關鍵你準備怎麽做?”
謝贏沉聲道:“拆封一部分軍械,和這支大莽重騎拚了。”
黃霆遲看了謝贏一眼:“私自下令動用封裝軍械,這是重罪。”
“顧大將軍不是迂腐之人。”謝贏冷笑了起來,“且出去拚命,能不能活下來還未可知,哪裏還顧得上這些條條框框。”
黃霆遲也笑了起來,笑容之中帶著某種令人心顫的肅然和鐵血:“也對,哪怕這批軍械最終來不及運送得到東景陵,拚光這支大莽重騎,讓他們不可能加入東景陵之戰,也總是有意義的。我們全軍出擊?”
“全軍出擊。”謝贏重重的點了點頭,冷笑道:“除了拆封的,我們能用的軍械之外,車隊也全部跟上,逼著這支重騎必須攔截我們!”
……
“終於忍不住了麽?”
大莽重騎軍中,一名大莽中年將領卸下了頭上的頭盔,摸了摸滿是胡茬的下巴,冷冷的笑了起來。
視線之中鎮區內的雲秦軍人,以毫不掩飾的態度快速的集結起來,那扇石製的閘門也在數十名雲秦軍人的呼喝聲中,通過絞盤的絞動徐徐上升,打開了鎮區和外麵的通道。
“莫輕敵。”
他身旁一名和他一樣同樣身穿鎖甲,但頭盔內麵目卻是蒼老的男子,淡淡的提醒道。
這名大莽中年將領冷笑收斂,麵容卻是變得肅然:“一千七步軍尚能滅輕騎近三千…麵對雲秦軍隊,誰敢輕敵?”
他身旁麵容蒼老的男子沉下了眼瞼,點頭,不再出聲。
……
神木飛鶴依舊在天空之中,朝著東景陵疾掠。
驟然,林夕臉上的神情變得十分凝重。
此時無論是靳鐵鎮中湧出的雲秦軍隊,還是列陣的大莽重騎,都還沒有辦法看到遠處的高空之中,正有一隻神木飛鶴飛臨,然而林夕在高空之中,視野極其開闊,且他的目力,遠超常人,所以他已然發現,靳鐵鎮外,黑壓壓的大莽重騎,至少有數千之眾!
他也看清楚,雲秦軍隊正護著一支車流,開始朝著這支大莽重騎逼近。
依稀可依看清這支雲秦軍隊的構成,看著並沒有大量重鎧的反光,他的眉頭便深深的蹙了起來,他不認為這樣軍力構成的雲秦軍隊,可以擊潰這一支大莽重騎。
“李五老師,能不能再快一些?”
所以他雖然知道持續不斷的沁出魂力是一件極其枯燥且極其耗費精神,極其勞累的事情,但他還是忍不住對著李五出聲,說道。
…….
渾身黑甲的謝贏略落後於整個雲秦軍隊隊列最前方的十餘名雲秦軍人,他的手隱蔽性的伸了出來,準備發出軍令。
隻要再過二十餘米的距離,列陣的大莽重騎便會徹底落入貫月弩車的射程,許多剛剛拆封,還在散發著油脂和金屬混雜的獨特氣味的弩箭,將會第一時間給這支大莽重騎沉重的打擊。
然而就在這一刻,地麵陡然一震,一陣整齊的金屬轟鳴聲在他們的前方震響。
大莽重騎動了。
原本以方形陣列排在最前方的五百大莽重騎急速的開始狂奔,散開。
與此同時,一陣金屬弓弦的震鳴聲也同時響起。
謝贏的瞳孔驟然收縮。
所有這五百重騎挽弓射箭,一枝枝箭矢發出淒厲的風聲,拋飛在空中,墜落下來。
這一瞬間,擁有足夠經驗的謝贏可以極其肯定的判斷出來,這些箭矢的射程足以落到他們的陣中!
“禦!”
“放!”
就在這一瞬間,謝贏的手握拳往下揮出,兩道截然不同的軍令,急劇的從他的口中噴出。
“當…”
弩車的金屬銷扣脫開時的響聲響起。
同時,帶著森冷氣息的箭矢,帶著一道道氣流,墜入陣中,發出各種各樣的撞擊聲,帶出了一聲聲厲吼聲和沉悶的喝聲…以及濺射出一條條血浪。
有更劇烈的破空聲響起。
隨即,是一聲聲戰馬的淒厲嘶鳴聲和重重的倒地聲。
一支支強勁的巨型弩箭,直接洞穿了許多騎士和馬匹的身體,將這些騎士和馬匹掀翻在地,濺起一蓬蓬的草屑和泥土。
然而在這極短的時間裏,謝贏、黃霆以及許多校官的臉色都已經變得有些發白。
那些射出了一箭的重騎沒有繼續突進,隻是在兩側迂回著,始終和他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而且所有這剩餘的四百多名重騎,全部將弓身掛在了馬脖上,弓弦朝著下方,然後雙腳縮起,猛的往下蹬踏在弓弦上。
弓身上有卡槽。
一根細細的原本折疊的金屬圓杆,隨著弓身的彎曲,在弓身一側的卡槽中滑落,支撐在弓弦上。
這是個精巧的設計。
在這些大莽騎軍的雙腳脫離已經被拉扯到一定程度的弓弦時,這一根金屬細杆並直撐住了弓弦,使得弓弦保持著不鬆脫的狀態。
這已經不算是弓…對於軍方的概念而言,這就是腳弩,重型腳弩!
但之前的製式腳弩,都是需要軍士半躺在地上,用雙腳不停撐開弓弦,然後半躺著發射,根本無法像現在的這種大莽腳弩一樣,做到可以如同弓箭一般激發。
最為關鍵的是,這種腳弩的射程,已經接近了這些弩車的射程。
現在雲秦這方雖然因為拆封運送到東景陵的軍械,而擁有著上百架的貫月弩機,還有數百的重型臂弩,但在對方這麽多重型腳弩的壓製下,他們這一方,在軍械方麵幾乎沒有太大的優勢!
這一刻,謝贏將自己的牙齒咬出了血,但卻陷入了微微的猶豫。
如果在這種硬拚之下,不能拚掉這支大莽重騎軍,最後活下來的不是少數雲秦軍人,而是不少大莽重騎的話,這便不隻是這些對於東景陵十分重要的軍械不能在關鍵時刻送到東景陵的問題,而是這些軍械反而會落到大莽手中的問題。
也就在這一短短的一瞬間,雲秦陣中,陡然發出了一陣急劇的驚呼。
謝贏的瞳孔,又急劇的收縮、放大。
一名雲秦這方的將領,已經脫離了陣營,急速的朝著那四百多重騎狂奔而去。
這名身穿黑甲的雲秦將領,身後帶出了一條條的殘影,腳下濺出的草皮和泥土,就像一片片的浪花,奔跑得比最快的戰馬還要快。
這顯然是一名修行者。
而且還是一名女子。
這是一名即便穿了黑甲,看上去身材也是極其窈窕、背影也是極其曼妙的雲秦女將。
此刻是這樣一名女子,在舍生忘死的衝向敵陣,便更加顯得驚心動魄。
“她是誰?”
謝贏震撼且有著說不出的激動,他自身是修行者,所以他看得出,這名應該很年輕的女子是比他修為更高…已經到了國士階的修行者。
“不知道,是隨著押送軍械的劉坤大人來的。”黃霆也震撼的看著那名女子,他也隻知道這名女子是護送軍械車隊的將領之一,卻不知道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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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關雜事多了起來,這一更更新時間晚了點,略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