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要落山,將盡年關,絕大多數商戶都已經歇業,即便中州城裏昔日最繁華的街巷,少了那些燈籠和鋪旗的映襯,也顯得有些落寞。
張平不看離開的許箴言,他隻是微諷的看著外麵的天色,心想真龍山裏的長孫氏,也已經就像這夕陽的最後光彩。
在很快降臨中州城的黑暗裏,甄快在一個街角蹲下了身體,他拔了拔自己的鞋子,實則卻是用手觸摸了地上的一抹粉塵。
在見到那一名先前煉獄山的密探頭目之後,早已脫離了修行者世界的甄快最終做出了艱難的抉擇。
平靜而幸福的生活值得他珍惜,然而他的命和這樣的生活,都是湛台淺唐和林夕給的,所以在這年關前,他還是離開了妻兒,一路追蹤著那名中年商人的蹤跡,來到了中州城裏。
他若無其事的站了起來,回到了通過自己先前的鄉鄰寄宿的小屋裏,然後才以最快的速度,點燃了蠟燭,將自己沾染了粉塵的手指放到眼前。
粉末是奇異的粉紅色,比中州城裏最細膩的胭脂水粉還要細膩。
甄快的眉頭皺了起來。
他下意識的端過了一盆清水,然而還未試著取一些粉末放在水裏,隻在手指微動之間,他就看到這些極其細膩的粉紅色粉末,發出了遊火般的水晶光澤。
隻是這一刹那,甄快就陷入了巨大的震驚裏,他直接將自己的手指放在了清水中,然後他看到和他猜測的一樣,這些細膩的粉末比水更加沉重,且不容易水,落於水底之時,映射著火光,就像無數粉紅色的水晶。
這是煉獄山特有的火融晶!
這種在煉獄山礦脈之中才有出產的奇異晶石已知的唯一作用,是可以改變許多礦石、金屬的熔點,用於煉器。
越是品質高,越是堅韌的金屬,越是不容易融化和鍛造,有些金屬甚至用煉獄山最強的火焰灼燒,都不會融化,無法鑄形,無法在上麵纂刻符文,鑲嵌其它元氣之物,製成魂兵。
火融晶的粉末便能和許多礦石、金屬發生奇特的反應,能夠使得這些礦石和金屬容易熔化,就像可以將這些礦石和金屬融化在火融晶的液體裏。而且火融晶和這些金屬融化在一起之後,煉獄山還有一些手段,可以最後除去火融晶和金屬結合產生的雜質。
火融晶這種東西十分珍貴,也唯有煉製一些極其厲害的魂兵時,才有可能動用。
然而這些時日的追蹤,讓甄快可以肯定,那名中年商人的任務,便是將包含火融晶在內的許多東西,運送至中州城裏。
而且他可以肯定,這名中年商人負責送入的火融晶的數量是十分驚人的。
現在誰都知道林夕已經到了中州城,甄快也知道林夕已經在給雲秦皇帝最後的選擇,他不認為這是公然露麵的林夕的做事手法,他越來越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麽大的陰謀。
……
中州城的深夜很寒冷。
然而皇宮裏的溫暖炭火使得屋麵上的積雪依舊有些消融,簷上不時的發出滴水下落砸地的聲音。
麵臨著最後審判的雲秦皇帝卻反而不像平時一樣的暴戾。
或許對於他而言,先前那些平靜等待的日子,才是真正的煎熬。
“退位?他想要朕退位?”
這句話雲秦皇帝已經重複了很多次,所以他麵前跪著的很多官員都已經聽得有些麻木。
“好,朕明日裏就在皇城見他,朕就當麵問問他,他憑什麽讓朕退位。”
然而一句新鮮的,幽寒的話驟然響起,讓所有這些官員的毛細孔裏都像被瞬間吹入了許多寒氣,讓他們的身體不由得一顫。
他們身上縈繞著寒意抬起頭來,看著龍椅上的雲秦皇帝。
“明日裏就讓他到皇城前來,還有將這個消息讓整個中州城的人都知道,不要阻攔中州城的百姓們前來,朕便是想看看,當著中州城所有百姓的麵,他敢不敢做出些大逆不道的事出來。”
汪不平無力的垂下了頭。
這一瞬間他的腦海中出現了很多畫麵,其中最鮮明的一副畫麵,是他的老師臨終時的泣血交待。他本身是一個正義而熱血的年輕人,他聽從著老師的教誨,竭盡一切的為這個朝堂,為君王效命。
然而林夕的複仇,劉學青的選擇…發生的很多事情,卻讓他越來越為無力,他想忠於這個帝王,然而此刻聽到雲秦皇帝的這些話,不知為何,他卻是對雲秦皇帝充滿了深深的失望和絕望。
……
天色漸明,籠罩中州城的不再是過年時的喜悅,而是莫大的驚恐。
誰都知道了林夕要求雲秦皇帝退位。
所有中州城的普通百姓,不知道林夕的這個要求,會對整個雲秦帝國產生什麽樣的改變,這樣的消息,在平靜裏出現,顯得分外的突兀。
一團耀眼的金光,也以異常突兀的態勢,出現在中州城清晨的天空裏,朝著皇城落下。
許多人的瞳孔劇烈的收縮著,林夕的出場方式,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快和幹脆。
已經變得更為龐大的雲秦鳳凰落在宮門外,落到平時除了朝官之外,其餘人不準進入的宮前廣場上。
皇宮的宮門是打開著的。
宮門前沒有任何的朝臣在等候,因為所有的朝臣,昨夜都在皇宮之中,並未離開。
無數的中州城百姓聚集在可以看清皇城前的每一條街巷裏,圍繞著這個廣場,形成了一道道新的城牆。
整個中州城都似乎空了,唯有這皇宮前是滿的。
金色的雲秦鳳凰再次騰空,唯有林夕一個人靜靜的站在宮門前的開闊廣場上,背著長劍。
一抹明黃色的色彩從皇宮裏飄出,身後跟著身穿各色官服,如潮水一般的雲秦官員們。
在從皇宮中走出時,雲秦皇帝的眼眸中已經隻有一味的平靜,隻剩下了帝王的威嚴,然而在看到唯有林夕一人時,他的雙瞳裏還是閃耀出了驚異的色彩。
在將要走出宮門的瞬間,他微微的猶豫了一下,但還是對著身後做了個手勢,讓所有的朝臣停下,然後緩步獨自一人走出了宮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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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每一句話都讓我商榷很久,所以寫得異常緩慢。這種時候多想想應該比硬著頭皮寫要好一些,所以下一章的更新時間可能會往後延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