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浮在天元朱雀爐上空的方鼎叫做四耳神火鼎,是有進一步凝練天火的作用。因為赤蘇本身是幾十種精金熔煉而成,可耐極高的溫度,便是天火也難以將之徹底熔融。
現在赤蘇和湛台清明添加進去的各種精金金英在鼎中已經完全熔化成了一團紫色玉晶般的金汁,其中的火蜈元神又被抽出來,可以說整柄赤蘇飛劍,已經完全從世上消失。但是湛台清明一下子又開啟了一座地元玄武爐之後,卻並不急著將紫色玉晶般的金汁重新凝練成劍胎,而是讓凝成紅玉般的天火繼續裹著這團金汁灼燒。
對於一般的煉器宗派來說,煉製一柄飛劍,隻要將一些強韌堅固的精金金英熔煉在一起就好了。但是到了湛台清明這種級別,卻是精金的比例和火候,都追求到了極致。
要多少的火候,才能讓各種精金金英徹底的熔煉在一起,再要多少的火候,便能使這些精金金英之間產生微妙的變化。
少一分火候,便會不足,多一分火候,或許就會破壞精金金英之間微妙的變化,反而使得飛劍劍胎達不到最佳的劍質。
所以就算是一般的煉器宗派用和湛台清明一模一樣的精金金英熔煉飛劍,煉出的劍胎,也必定要比湛台清明差上一個檔次,而眼下湛台清明同開雙爐,更是要在用天元朱雀爐和四耳神火鼎凝煉劍胎的同時,為劍中的火蜈元神打造一副鎧甲!
壯大、滋養火蜈元神,本身就要地心火煞之氣,而火蜈元神雖然凝練強大,但畢竟不是實體,對敵之時容易為對手法寶、術法擊傷。
要為元神增加鎧甲,再能封印到劍身之中,這就已經是煉金和神魂融合之術,現在普天之下,可能也就寥寥的三四人能夠做到。
“不好!火氣太足,要燒起來了。”
地元玄武爐一開,整個大廳之中又是一陣滔天的熱浪散發出來,藺杭一眼就看到,整個大殿之中許多布帛、木製的器具,都一下子燒了起來。
湛台清明見狀卻不心驚,一揮手,又是丟出了數十顆白色的晶珠,布成了一個法陣。這數十顆白色的晶珠都是冰山之中的萬年冰晶,這個法陣一出,散發出來的寒氣就頓時源源不斷的將兩個爐子散發出來的滾滾熱浪全部包住。看上去就像一個透明的蛋殼,包裹著紅色的火浪一般。
那小沙彌卻是不懼寒熱,進出自如,不過盞茶的功夫,已經煉製出了一批精金出來。而此時湛台清明看出四耳神火鼎中的火候已經到了,伸手一指,天元朱雀爐上的光華驀然消失,天火不再落下,不待四耳神火鼎中的火光完全消失,湛台清明的一股真元就已經裹住了那團紫色玉晶般的金汁,將那團紫色玉晶般的金汁像拉麵條一般拉長。
藺杭屏息看著,隻見原本滾圓一團的金汁慢慢被拉出了劍形,劍身卻不像赤蘇原來一般直而薄,而是後部渾厚,前麵較為尖細,劍身扁圓,而且劍身上帶著奇異的弧度。
“去!”
就在此時,湛台清明一伸手,又從長生果狀的乳白玉盒中扯出了一塊凝脂般的萬年火玉,朝著劍身丟了過去。一丟過去之時,他心念動間,一道遊絲般的真元已經在還未凝結的劍身上刻出了兩個法陣。
“喀嚓”一聲,在劍身的上方,湛台清明將萬年火玉一下子擊得粉碎,這萬年火玉本身是羊脂玉吸收了萬年的天火元氣自然生成,其中蘊含驚人的天火火元,此刻一被擊破,蘊含的火元元氣頓時迸發開來。但是劍身上的兩個法陣卻驀然發出光來,一個法陣有無窮吸力一般,將天火元氣全部吸入劍身,另外一個法陣則是牢牢的護住了劍身,使得剛剛凝煉出來的劍身不被這火元再次煉化。
將萬年火玉上的火元融入劍胎之中之後,湛台清明如法炮製,又連續丟出了幾件蘊含極純天火火元的晶石出來,將其中的火元融入到了劍胎之中。
融入了這些火元,劍胎還是剛才的那副形狀,沒有什麽分別,但是藺杭卻看到色澤不再是紫玉一般,而是變成了深深的赤紅色,通體也如同冰晶一般,晶瑩剔透。
湛台清明的目光在此時卻又凝聚到地元玄武爐上,此刻地元玄武爐金汁翻滾,卻是凝煉出來的精金元英都已經被煮得沸騰了起來。“升!”但湛台清明雙手一按,卻反而是滾滾的地火被引到爐中,一時地元玄武爐中的精金金英不僅是被煮沸,而且是被煮成了黑紅色的氣體,在爐中翻滾不息,如同一團黑紅色的雷雲一般。
“來!”湛台清明憑空一攝,將巨大的火蜈元神一下子拉到地元玄武爐的上方,一下子被濃厚的地煞火元包裹,已經被陣法定住的火蜈元神如同吃了大補藥一般,竟然是渾身震顫,似乎隨時要衝破法陣的封印,但是湛台清明卻根本沒有給這火蜈元神這樣的機會,隨著翻飛的決印,一道道有形有質、黑紅色的精金金英被打入到了這條火蜈元神的體內,一個個玄奧無比的法陣也隨之浮現在火蜈元神的表麵。隨著這些法陣的出現,火蜈元神一下子繃得僵直,如同鐵條一般,但體表卻慢慢滲出如同熱油一般的精金金英,很快,這些精金金英布滿了火蜈元神的全身,藺杭看到,這條火蜈元神的全身,就似乎包裹了一層紫黑色的盔甲,看上去更加顯得這條火蜈元神猙獰恐怖,平添了有如蠻荒魔神般的氣息。
剛剛將精金金英和火蜈元神融煉,湛台清明將四顆火紅色的珠子丟向了火蜈元神,正是洛北給藺杭的火蜈丹。
湛台清明是百年來的煉器第一人,生平隨手煉製一件東西,便是諸多門派可遇而不可求的法寶,百年來諸多門派與之交換的材料也不知道有多少,便是天下數個煉器的門派所有的材料加起來,可能也沒有湛台清明一個人手頭上的材料多,但是這火蜈丹極其的稀少,連湛台清明都沒有。而且這幾顆火蜈丹本身就是火蜈壽元盡時,全身火元凝聚而成的珠子,其中一顆蘊含的地心火煞元氣便不知道有多少。
這四顆火蜈丹被湛台清明一投入到火蜈元神的口中,湛台清明先前在火蜈元神中布下的法陣頓時流轉開來,將四顆火蜈丹中的地心火煞元氣一絲絲的抽出來,融入到火蜈元神之中。
“火蜈丹果然是天地至寶,蘊含的地煞火元竟然如此強橫,這柄飛劍成型之後的威力,恐怕還要在我預想之上。”
四顆火蜈丹中蘊含的地煞火元被火蜈元神完全吸收,湛台清明和藺杭隻見火蜈元神的身體近乎膨脹了一倍,從先前的五丈身長變成了十丈,而火蜈元神此刻也不像是元神,反而是有如真正的實體,似乎都有自己的呼吸一般,口中不停的有兩丈餘長的紫黑色火煞之氣噴吐。
“這樣的火蜈元神要是放出來對敵,會是什麽樣的威勢?”
藺杭心中才閃過這樣的念頭,湛台清明雙手又連連捏出數個法印,那巨大的火蜈元神卻驀的化為一條紫黑色的細光,投入到了劍胎之中。
紫黑色的細光在劍身上一閃而沒,湛台清明卻是沒有絲毫的停留,一道如絲般的真氣瞬間連續又在劍身上纂刻了數十個法陣,這些法陣都是由玄奧的符文或是圖案組成,有些一成之後,便隱沒在劍身之中,有些卻是如同浮雕一般,浮在劍身之上。
這數十個法陣如同行雲流水一般一氣嗬成,藺杭隻看到劍身上有如布滿了細密的鱗片,仔細看時,這些細密的鱗片卻是由細微至極的符籙、法陣組成。
就在此時,湛台清明卻是飛快的拿出了一根銀色長針,在藺杭的額頭上紮了一下,挑出了一顆血珠。
這顆血珠馬上就被湛台清明彈到了劍身上,隨著這顆血珠在劍身上濺灑開來,整柄赤紅冰晶一般的劍身驀然光華流轉,從流質般一下子凝固成了真正的實體,同時劍身大震,發出了一聲難以名狀的長吟。
“成了!”
這一下,湛台清明臉上出現了狂喜的神色,整個人的精氣神卻被一下子抽光了一般,迅速的萎頓下來,但與此同時,藺杭卻一下子有了和這柄飛劍血脈相通,似乎自己心念一動,這柄劍就可以隨自己的心意,振劍高飛的感覺。
這一柄飛劍,已經重新淬煉完成!
“這柄飛劍,雖然不是我所煉製的最為得意的法寶,卻是我煉製的最為得意的飛劍了。”
安靜的調息了片刻,湛台清明看著藺杭,微笑道:“你試試這柄飛劍吧。”
藺杭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按照劍訣,將自己的真元往劍身上纏繞了上去。
隻是一掌控這柄飛劍,藺杭就一下子變了臉色。
振翅高飛!
一掌控住這柄飛劍,藺杭就有種這柄劍就似有一股無窮大力,要振翅飛去一般的感覺,這種感覺,根本不像是自己的完全駕馭這柄飛劍,而是在借助這柄飛劍的力量。
除了這種感覺之外,藺杭還有一種自己是在控製著一座須彌大山般的感覺,就好像自己手中持著一尊大山,隨時都能朝敵手兜頭砸去一般。
“不要為飛劍本身的力量震懾了心神。”看到藺杭臉上變色,湛台清明卻是淡然的一笑,“人都以自己為尊,但即便是修為高絕,大多也都是借助於天地之威而已,即便如此,也未見人對天地有多少敬畏,修道既是逆天,你以自己為主人,這飛劍自然也對你有敬畏,而且這本身還是一柄飛劍,他日你修為上去,說不定便會和你用原本的飛劍一般,超越飛劍本身的力量。但若是被飛劍的力量震懾心神,這劍反會欺主,你的修為進境,可能也很難上得去了。”
“晚輩受教。”藺杭一凜,心誌隨即堅定起來,試著奴使著飛劍,往天空衝了上去。
“湛台清明前輩,這飛劍速度竟然如此之快!”
才控製著飛劍往上一衝,藺杭就頓時又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這一衝之下,飛劍竟然是化成了一道紅線,瞬間飛出了不知道多少丈的距離。
“我在飛劍之中加入了元磁精金,又加了法陣,可使飛劍隨心所用,在飛衝之時變得更加輕靈,飛斬之時變得更加沉重。”湛台清明眯著眼睛看著天空中的紅線,道:“我又在其中凝煉有雲極精金,配上這個劍身外形,可以折射光線、氣息,讓對手極難看出哪道才是真正的飛劍。你揮灑一下劍光試試。”
“這下對手就算有針對飛劍的法寶,恐怕也難以分別出哪柄是真正的飛劍而無法一擊奏效!”
藺杭馬上按著湛台清明的話將飛劍在空中絞了一絞,果然,劍光一灑開來,天空中一下子數百道紅光跳動不停,根本看不出哪道才是真正的飛劍。
“你再試試劍上的天火火元和火蜈元神。”湛台清明對藺杭道:“我熔煉的法陣與你心神相通,你現在隻要心意一動,就可以釋放出天火火元和火蜈元神對敵。”
“好!”
藺杭點了點頭,心意一動,隻見劍身上猛的迸發出紅玉般翻轉的火焰,這火焰溫度驚人,才放出來,天空中就一陣爆響,連周圍的空氣都被引燃,翻轉出去,被熱氣和紅光所炙,天空上方竟然形成了一條紅煉般的火燒雲。
“這樣凝練的天火,恐怕別的飛劍一下硬拚就要被煉化成了廢鐵鐵水。”
藺杭將劍身上的天火火元全部催動,那紅玉般的天火火元竟然是籠罩了半畝方圓,光是這點,就已經使得這柄飛劍不像是柄飛劍,而是一件極其厲害的火元法寶。
但這還不算,藺杭心意一動,一道紫黑色光芒倏的從劍身上竄出,瞬間化為一條身長十丈,通體如同精鐵鑄就一般的飛天巨蜈,這條巨蜈口中不停的有兩丈餘長的紫黑色火焰噴吐,盤踞在紅煉般的火燒雲下,簡直是一副毀天滅地般的景象。
“湛台清明前輩,我還隻到馭劍的境界,為什麽我的飛劍能飛出和禦劍境界一般的距離,而且我感覺我的真元依附在劍身之上,似乎比禦劍境界還要和飛劍結合的緊密?”藺杭忍住心中的震撼,將飛劍從空中收回,問道。
“那是我在劍身上布了吸附你真元的法陣,這樣便是修為超出你數倍,十倍的人,也休想輕易的用術法、法寶,將你劍上的真元打散。”
“原來這劍身上,還有像洛北師弟的紫雷元磁錐一般的法陣。”
藺杭凝視著飛回手中的飛劍,看著上麵的紋理,湛台清明又微微的一笑,道:“我融在火蜈元神之上的鎧甲是用西海烏金、血龍鱗、星辰金精等材料製成,又加了法陣,就是一流的法寶和飛劍都根本傷不了它,而且這幅鎧甲用地心火煞之氣融煉而成,有壯大、滋養火蜈元神的功用,你未到禦劍境界,無法禦空,到時大可用這條火蜈元神帶你。”
“恩?那是何人?”
就在湛台清明對藺杭說著這柄飛劍的諸多妙用之時,真視金精蜂的玉瓶浮現的景象之中,出現了一個朝著東來寺禦空飛來的身影。
一看到這個身影,藺杭一下子張大了口卻歡喜得直掉眼淚說不出話來。
“藺杭師兄!”
隻是片刻,滾滾的聲音也已經傳了過來,那朝著東來寺趕來的人,正是玄無奇。
“還是沒有玄無奇師兄和藺杭師兄的消息,不知道他們兩個人現在怎麽樣了。”
而與此同時,洛北和采菽卻正站在一個無名荒島海岸邊的大石上,兩個人看著在陽光下色彩變幻的大海,都是有些悠然出神,腦海中也都各自浮現出這樣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