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七八個人中,領頭的是一個極為高大的漢子,九尺左右,比起身旁的人都高了一頭。他穿著一身皮衣,長相無比的英俊,算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不過他看向周圍的時候,臉上卻充滿了擔心。
“不錯,我們都是漢人。看樣子,你們也是漢人了。不知你們來自何處?大家可以交個朋友。”韓世忠從士兵中走了出來,笑著道。
“我等乃是從中原來的商人。”那九尺大漢看著韓世忠,警惕的道。
“中原來的商人?這麽冷的天氣,你們還要做生意嗎?”韓世忠有些奇怪的問道。
“越是寒冷的天氣,越是好做生意。這樣的時節裏,一般人根本不敢來這裏,那些契丹人、女真人手裏都積累了無數的人參、鹿茸等等東西,急需換成我們中原的糧食、茶葉,冬天來,可以有巨大的差價。”九尺大漢解釋道。
“原來如此。不知閣下高姓大名?”韓世忠臉上的表情更加的溫和,再次笑著問道。
這一次那九尺大漢遲疑了片刻,才道:“盧俊義。”
聽到盧俊義這三個字後,韓世忠沒有什麽驚訝的地方,而段景住則是一下子愣住,接著驚呼道:“盧俊義?難道你是河北玉麒麟?”
九尺大漢點了點頭,道:“正是在下。”
而聽到“河北玉麒麟”五個字的時候,韓世忠猛地想起這個人來。此人乃是河北第一富商,家財萬貫,而且武藝極高,在江湖上名聲極為響亮。隻是他一直在軍中,隻提“盧俊義”三個字的話,他還未必能夠想起這個人來。
他沒有在江湖上混過,所以即使知道這個人是河北第一富商,也隻是稍稍驚訝而已,而段景住則是無比震驚。他以前是一個馬販子,也在江湖上混,但是他的江湖地位和盧俊義差別何止千倍。盧俊義的財富、武藝、名聲都是江湖上數一數二,比起當年的及時雨武棟都要強得多。當然現在段景住進入梁山軍隊中,對於這些江湖名聲也看的相對淡許多。如果是以前,他恐怕立刻就要下跪叩拜了。
“不知你們是?”盧俊義此刻也不由得問起來。
他心裏麵很是擔心,在這麽荒涼偏僻的地方竟然遇到了這麽多的軍人,實在是太過詭異。
“我等是從高麗來的軍人。”韓世忠道。
“高麗來的軍人?這麽說來你們不是漢人,是高麗人?”盧俊義驚訝問道。
“這倒不是。”韓世忠不由得笑起來。
原來梁山占據了高麗之後,金國、遼國早已經知道消息,而在大宋,隻有朝廷高層官員才知道,普通的民眾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縱然是盧俊義,河北第一富商,也不清楚這件事。
“這是怎麽回事?”盧俊義有些好奇地問道。
“盧員外聽說過梁山泊嗎?”韓世忠笑著道。
“啊?難道你等是梁山……大軍?”盧俊義原本想要說“反賊”兩個字,但是看到周圍這麽多的士兵,隻能說成“大軍”。
“不錯!”韓世忠點頭道。
“那你們怎麽從高麗而來?”盧俊義驚訝的道。
“我們梁山早已經打下了整個高麗,自然是從高麗出兵了。”韓世忠道。
“什麽?”盧俊義難以置信,一下子呆在了那裏。
“如今我們正在攻打遼東,連日裏和女真人大戰。我帶兵進入雪原,準備直撲女真人的會寧府,但是卻迷失了道路。”韓世忠解釋道。
“帶兵進入雪原?難道你們還有其他人?”盧俊義再次驚訝問道。
“當然!難道你以為這區區百餘人就能夠攻克會寧府嗎?我們還有上萬大軍,就在附近。”韓世忠道。
“這怎麽可能?”盧俊義難以置信,這麽艱難的環境裏,就算是他都要小心翼翼,上萬軍隊進入這裏豈不是死路一條?
“盧員外,你可知道這附近的道路?知道如何前往會寧府嗎?”韓世忠有些緊張的問道。
“略知一二。這附近有幾個契丹人的部落,雖然隻有數百人,但是手裏卻有無數的上好鹿茸。而且這裏距離會寧府已經不遠。我們常常來往這裏,也曾經從這裏前往女真人的會寧府。”盧俊義道。
“當真?不知盧員外願不願意帶領我們前往會寧府?”韓世忠心中狂喜,急忙問道。
這些天來,他的心裏麵無比的擔心,唯恐軍隊無法離開雪原,葬送在這無人的地方。現在終於有人知道道路了,一時間,他覺得心口的大石仿佛都被移開一樣,無比的輕鬆,無比的歡愉。
“如果我不願意,會怎麽樣?”盧俊義沉默片刻,道。
“若是盧員外不願意,那麽為了我梁山上萬大軍的安危,我隻能強迫盧員外答應了。”韓世忠笑道。
“強迫我答應?你們雖然有上百人,但是我也未必怕了你們。”盧俊義冷哼一聲,道。
他的武藝極為高強,雖然現在的處境有些危險,但是他自信憑借自己的武藝應該能夠殺出去。隻是自己的幾個隨從有可能受傷,自己的財物有可能遺失在這裏。所以如非必要,他也不願意動武。
“聽說盧員外武藝無雙,韓某想要討教一番。”韓世忠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道。
雖然盧俊義的名聲很響亮,江湖傳聞武藝極高,但是韓世忠卻沒有把盧俊義放在眼裏。江湖上的武藝即使在高,也沒有那種無堅不摧的淩厲殺氣。這樣的武藝碰到江湖人物還行,碰到他這樣的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猛將就差得多了。
段景住在一旁,聽到這話之後,他心裏麵有些忐忑。當初在江湖的時候,盧俊義武藝太高,他有些擔心韓世忠不是對手。不過也僅僅是稍作擔心罷了,這段時間和韓世忠在一起,韓世忠的武藝也深深的折服了他,也因此他沒有去勸韓世忠。
“好,我就和將軍比試一番!如果我勝了,將軍就放我們走吧。我盧俊義乃是清白人家出身,不能為你們做事。”盧俊義道。
在盧俊義的心中,梁山乃是“反賊”,他清白人家,自然不能和反賊攪和到一起。
“好!”韓世忠點了點頭,道。
當下盧俊義大吼一聲,手中一把鋼刀朝著韓世忠的肩膀狠狠地劈了過來。不過他還是留了兩分力,這人武藝雖高,但是心思也極為謹慎,他雖然想要擊敗韓世忠,但是也不敢把韓世忠得罪狠了。
“不錯!”韓世忠微微點頭,然後根本不理會盧俊義這一刀,手裏的鐵槍一晃,朝著盧俊義的喉嚨點來。
他手裏的鐵槍速度如同閃電一般,盧俊義大吃一驚,這個時候哪有心思繼續進攻韓世忠,隻得身子一偏,朝著旁邊而去。
韓世忠手裏的鐵槍如同毒蛇一般緊緊的跟著盧俊義不放,他全力施展,根本沒有任何的留手。關係到上萬大軍的安危,他縱然瞧不起江湖武藝,也不敢有任何的大意。
“十二……十三……十四……好,你竟然能躲我這麽多槍,實在是不簡單!不愧玉麒麟的稱號!”韓世忠突然大喝起來。
原來就在剛剛,他接連刺出十四槍,每一槍都是全力以赴、一擊必殺,但是都被盧俊義以小巧的功夫躲開,所以韓世忠心中也開始佩服起來。
“再接我幾槍!”韓世忠一聲怒吼,手裏的鐵槍速度突然變慢,但是整個人的氣質卻發生了猛然變化,此刻他如同一個擇人而噬的猛虎一般,仿佛全身都是血腥,一招一式都充滿殺氣。
盧俊義大驚失色,他有一種即將前往修羅地獄的感覺。縱然他武藝很強,但是現在卻總感覺有些束手束腳,仿佛他一直是在用三分力和對方的十二分力打鬥一樣。
以他的絕世武藝,此刻竟然落在下風。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有這麽強的殺氣?他到底殺死過多少人?這完全是殺人的武藝,我盧俊義不能和這樣的瘋子硬拚。”盧俊義暗道。
此刻盧俊義的那幾個隨從也無比的震驚。這些年來,前往大名府挑戰盧俊義的高手比比皆是,但是幾乎沒有人能夠在盧俊義手下撐過十招。像是韓世忠這樣,竟然能壓著盧俊義打,讓盧俊義無法還手,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的話,他們根本就不會相信。
已經過了五十多招了,雙方仍舊不分勝負。就在這個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韓世忠知道梁山軍隊肯定又有人趕來,而盧俊義則是緊張無比,對方竟然又有援軍,而且對方的將領竟然厲害到了這種地步,他想要離開幾乎不可能。
又擋了兩招之後,盧俊義的身子猛地朝著後方躍去,韓世忠也收搶站住。
“我願意為你們帶路。”盧俊義急忙道。
“如此最好不過!多謝了!”韓世忠大喜道。
他和盧俊義大戰一場,為的正是這個目標。現在上萬大軍的安危係與他一身,如果不是他意誌堅強,換一個人來,可能早就崩潰了。現在盧俊義終於答應,他的心情可想而知。
“不知將軍高姓大名?”
“不知將軍高姓大名?”盧俊義再次問道。
“韓世忠。”韓世忠道。
韓世忠的名字早已經威震高麗,即使是女真人也聽說過他的大名。連住幾次擊敗女真騎兵之後,女真人已經把他列為大敵。在女真人的心中,他比起遼國那些名將的地位要高得多。可惜盧俊義從中原來,這還是第一次聽說韓世忠的大名。他把韓世忠的名字記住,心想有時間還要找韓世忠比試一番。
其實韓世忠現在對他也已經很佩服了,能夠把江湖武藝練到這種程度,在韓世忠看來,這幾乎已經是一個極限了,不可能再有提高了。如果是比武,他想要打敗盧俊義還有些困難,可是如果是在戰場上,生死拚殺,韓世忠自信自己能夠將盧俊義擊殺。比武和生死拚殺完全是兩回事,真正的生死拚殺技巧需要在戰場上經過無數的拚殺、千錘百煉才能夠練就。盧俊義雖強,可惜在韓世忠看來仍舊是溫室裏麵的花朵,比起當初遇到的完顏婁室差許多。
遠處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已經可以看到有上千人朝著這邊而來,穿著的都是梁山的軍服。
看到這上千人,盧俊義心中完全絕望,想了想,道:“我們能給你們帶路,隻是我們還有許多貨物,不能仍在這裏。”
韓世忠道:“這個簡單,我們的士兵可以幫忙的。”
當下韓世忠揮了揮手,士兵們開始幫忙收拾帳篷,將裏麵的貨物都拿出來,仔細的收好,盧俊義等人這才放下心來。
千裏奔波隻為財,這麽寒冷的冬天,他們來到這茫茫雪原上,為的就是發財。他們除了擔心自己的安全之外,第二擔心的就是自己的貨物了。
“盧員外,多謝你給我們帶路。等到了會寧府之後,我自然會放你們離去。而且,我會贈送你們財物表示感激的。”韓世忠笑道。
“哦?”盧俊義的語氣中充滿疑惑,他覺得韓世忠完全是說瞎話。放他們離去有可能,可是還要贈送財物,明顯不可能。他們這樣的大軍行軍,哪裏有財物相伴啊?
“等我們打下會寧府,裏麵定然有大量金銀,到時候不會虧待你們。”韓世忠哈哈大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