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們移開!給他們一些吃的。”武棟道。
他的心中十分的悲傷!這樣的景象違背人倫,乃是世界上最殘酷的場麵之一!如果不是饑餓到了極點,如果不是麵臨死亡,誰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同類相食,就算是許多動物都不會這樣做,何況是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類?
以前朝廷的花石綱禍害天下,江南百姓活不下去,常常發生人吃人的事情,當時武棟隻是聽說,心中也隻是產生了一個很“饑餓”的印象罷了,現在他親眼看到才知道這種現象殘酷到了何種地步!
他呆呆的站在那裏,心中沒有攻城略地的喜悅,隻有悲傷!
那些人已經被梁山士兵拉開,一些士兵把自己的食物分給他們!還有一些士兵脫下自己的軍服把那個少年的屍體蓋住,待會有人會把這屍體送到外麵埋葬。
武棟心情沉重朝著城主府而去,一路上見到了無數的屍體,這些屍體大都是被餓死的,每一具屍體都是皮包骨頭,也有一些屍體和那少年屍體一樣被人啃過,武棟感覺處在這樣的城市中如同在一個鬼城一樣!除了武棟之外,其餘的那些官兵心中也十分的不好受!大宋中原也有這樣的事情,隻是一個城市裏餓死這麽多還非常的罕見。
“先準備賑災吧!分出一些糧食來,給這樣的百姓!對了,最好是一些清粥!這些百姓餓的狠了,他們現在不能吃其他的東西。”武棟進入了城主府之後,立刻把這件事情安排下去。
本來現在正在作戰途中,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作戰,民生絕不是最重要的!甚至可以說,民生非常的不重要,現在賑災甚至有可能耽誤作戰。但是武棟卻不管不顧,他一定要這麽做。嶽飛也沒有阻止,嶽飛乃是軍人,一切以作戰為第一要務,但是嶽飛也知道這麽一個小小的城市,賑災不用消耗太多的人手,隻需要讓後麵的民夫分出一部分來做這件事就好了。
“北方連年征戰,比這更淒慘的事情都很常見!女真人攻克錦州的時候,無數二三歲的小孩被女真人屠戮,當作玩耍!40歲以下的女子全部被女真人奸.淫而死!至於餓死的,至於人吃人,不僅僅是宗州城,不僅僅是北方,中原各地、江南也比比皆是。也隻有在我梁山統治的範圍內,百姓能活的好一些。”嶽飛道。
“希望有生之年我再也看不到這種殘酷景象吧!這就需要你們軍人不斷的努力,消滅一切腐朽政權!”武棟道。
“是!”嶽飛點了點頭,答應下來。
“我們攻克宗州城,這消息什麽時候能夠傳到中京?”武棟道。
“需要十餘天吧。”嶽飛道。
古代的通訊條件極為有限,在現在看來極為簡單的事情,在古代則需要耗費無數的人力、物力、時間!如果是夏天還好一些,從這裏到中京需要的時間不會很長。可是現在是冬天,大雪漫天,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落到冰窟窿裏再也出不來。女真人即使在這邊有探子,要想把消息傳回去,也需要半個月的時間。
“天氣如此寒冷,士兵們冒雪前行,今天讓他們在城裏休息一晚上,明早我們繼續出發,朝著利州前進。”武棟道。
“是。”嶽飛點頭。
他也有讓士兵們休息一晚的打算,即使武棟不說,他也會向武棟建議的。而且,如果武棟所說的話不利於軍事計劃的話,他也一定會反駁。
當下他立刻安排士兵們在城市中休息一天的事情,等他安排完畢之後,再次回到這裏,道:“大都督,韓慶和想要求見您。”
武棟道:“讓他來吧!”
武棟現在已經想起了那韓常是誰,這是後世金兀術手下的第一勇將,難怪嶽飛對韓常的武藝誇讚有加。
“把韓常也放了!”武棟想了想,急忙道。
韓慶和已經到來,他此時已經知道梁山大都督親自督戰,現在就在這裏。當下他不敢猶豫,甚至來不及看武棟的長相,剛剛進到這裏,他就跪了下來!
“父親!”突然他的身邊傳來了一聲驚呼,韓慶和轉頭,這才發現是自己的兒子韓常,當下大喜。父子相見,都十分的興奮。
“你們都起來吧!韓慶和,你肯獻城投降,以前的罪過就算沒了!還有你兒子韓常,我們也饒了他。”武棟道。
“多謝大都督!”韓慶和看到這人坐在中央位置,氣度不凡,立刻辨認出這是梁山大都督,當下異常恭敬的道。
“我也知道北方漢人的痛苦!北方漢人在遼國的統治下,受到遼人的欺壓。女真人占據北方,他們又要受到女真人的欺壓。北方的漢人,無論是投靠遼人或者是投靠女真人,那都不算什麽,他們也是無可奈何!說起來,北方的漢人如同無根之萍一樣,他們沒有自己的國家,沒有自己的軍隊,隻能看別人的臉色行事!但是現在不同了,從今以後,北方漢人也是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他們是生活在自己的國土之上,那些外族才是外來人,他們反倒要看我們的臉色行事!韓慶和、韓常,你們也是漢人,今後你們也要守護你們腳下的土地。”武棟道。
韓慶和、韓常都愣在了那裏,他們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們從來都以為自己是寄居在這片土地上,這裏的主人是契丹人或者女真人,從來不是漢人!此時此刻聽到這樣的話,他們都忍不住心中有些激蕩起來!什麽時候,漢人可以在北方當家作主了?他們再也不用過二等種族的生活了嗎?
“韓常,你武藝不錯,可願意加入我梁山軍中?”武棟又道。
“願意,我一身武藝,正要有所作為!”韓常興奮的道。
他可不願意一身武藝白白浪費!從小到大,他每天聞雞而舞,勤練不修!如果不能加入軍隊之中,這一身武藝就算是白練了,那該多麽不甘心啊?
武棟臉上終於出現一絲笑容,他點了點頭,心中也很滿意。他不懷疑韓慶和、韓常的投降誠意。北方的漢人,他們對於外族不可能有多少忠誠心的!當然,那些讀書把腦袋讀壞的腐儒除外!那些腐儒,心中隻有一個“忠”字,他們絕對忠於君王,就算這君王是外族人也不例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外族人縱然把漢人當作二等民族或者奴隸來看待,他們也心甘情願的為外族君王服務,而且他們把這當作是一種“美德”,並且為之沾沾自喜!當然這是那種最最虔誠的腐儒,一般的腐儒則是見風使舵,隻要看到主子快不行了,他們會立刻又為自己找一個主子。
“這宗州城中主要是契丹人,還是我們漢人?”武棟問道。
“主要還是我們漢人為主。”韓慶和道。
北方漢人的數量本來不是很多,尤其是燕雲十六州以北,原本是沒有多少漢人的。可是五代十國的時候,中原混亂,無數的漢人不斷的往北逃去,所以北方的漢人數量才越變越多。
“原來都是我們漢人啊!我一路走來,發現城中死了許多人。”武棟道。
“沒有辦法,現在城中也沒有糧食。”韓慶和道。
“你們往年不種植莊稼嗎?”武棟道。
“也種植莊稼,也學著那些外族人牧羊!隻是北方連年征戰,莊稼都被破壞完了,我們的牛羊也被契丹人、女真人奪走吃光了!所以百姓都沒有吃的。”韓慶和道。
“今後不會再出現這樣的事情了!你先幫助軍隊維持城裏的秩序,幫助一起賑災。等到戰事結束,我會讓人運一些種子過來,爭取讓這裏的民生緩緩恢複過來。”武棟道。
“多謝大都督。”韓慶和道。
武棟揮手讓韓慶和、韓常離去!他們又討論了一陣戰局,然後將領們也紛紛離去。
韓常找到嶽飛,表示願意跟著嶽飛,嶽飛也是心中大喜,他也喜歡這樣的武藝高強之輩。當下他先是讓韓常當一名親兵,如果今後韓常在戰場上表現不錯再慢慢的升職。
這一晚,武棟的夢中都是人吃人的殘酷景象。
第二日清晨,梁山大軍已經再次出動,先是騎兵朝著利州方向而去,步兵緊隨其後,民夫們帶著攻城器械、各種物資一起朝利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