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洵出了醫院,再次隻身走在通往化工廠的大街上,眼前仍是車的世界,人的海洋,繁忙的滾動的潮水般的氣勢撲麵而來。
時令是花寒季節,陰沉沉的天氣好象時刻都會下雨。周洵舉目遠眺,因為有上一次的經曆,這樣熟悉的繁忙景象讓他直打寒顫,怕再回廠又碰上自己的葬禮。他跟著人流的節奏往前走,想到的還是答應了廠長去大學配合科學家做科學實驗的任務,周洵隻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連高中都沒有上過,大學對於他來說是神聖殿堂,令人向往。沒有能力去往那裏鍍金,隻有燒爐子的命,但現在能受到大學的邀請,去為科學事業作貢獻,是件十分有意義的事。
他給張主任打了電話,說他不回廠,讓他告訴廠長他直接去地質大學,在那兒等廠長派人來。他表情凝重地關了手機,因為張主任還問他許中陽和鬱銅兩位是否跟他一起回來了,張主任說,現在生產緊,任務重,要他們快些回來,不要去想什麽科學研究的事,那些都是吃飽了撐的。
他告訴張主任見都沒有見到過他們兩個人。但這兩個是他最好的同事,還有史如燈,他們四個上一個班,是最好的哥們,鐵板一塊,從沒分開過。這兩位究竟到哪兒去了?
張主任最後說,既然是馬廠長決定了的,他也不反對,就是發發牢騷。告訴周洵不必回廠裏了,直接去大學,從出院起,上班考勤照打,生活費照發,並囑咐要認真完成這項廠領導交給的工作任務。
周洵返身上了一輛公共汔車,到了地質大學,他站在校門口不敢進去,蹲在地上等廠長派人來與校方接頭。
等了很久,廠裏沒有派人來,周洵十分焦急,不停地給廠裏打電話,到下午兩點半鍾時,費教授終於從學校裏走出來,把周洵接到實驗樓。
實驗樓外幾件空調都冒著白氣,滴著水,進入室內卻很冷清,看不到一個人。費教授帶周洵上了四樓,開了辦公室的門。
沈教授也在辦公室,忙站起來與周洵握手,笑著給周洵倒了一杯熱水,“歡迎你來參與人體特異功能研究!我們這項工程研究計劃是全國性的,在武漢地區由我和武大的沈教授牽頭,早期工作富有成果。據你們化工廠反映的情況,我們要對你作一項考察,時間暫時不定,希望能實事求是地配合研究。”
費教授說:“世上有些事件回想起來令人匪夷所思,並好象要挑戰人類的理性一再重複著,我們隻能驚異,妄加猜測,卻未必都能作出令人信服的解答,似乎我們的眼耳口鼻舌身意等感覺器官,隻能感知到宇宙的部分真相,也許時間真是相對的,空間也是相對的,我們永遠不能把握住事物的全部真相,事實實在太複雜太費解了,就人體特異功能這件事來說,要把它上升到一個高度來接受和認識,那麽人類的認知的曆史進程,顯然又到了一個呼喚巨人的時代!”
周洵聽著這些話十分激動,“我一定實話實說,絕不誇大其辭!”
費教授說:“你先按沈教授說的做吧,我上一下洗手間。”
周洵和沈教授做了二個小時調查材料,接近五點半鍾還沒有見費教授進來,肚子餓極了。也不便問晚上睡哪兒。
沈教授做完材料,也顯得很急躁。周洵會意走到門外。外麵依然冷清,他走了好一會,樓道似乎沒有個盡頭,也找不到一個樓梯口,他推開一間房的門想打聽一下,靠著的,睡著的都是些破頭流血的人,沒有看到一個健康人,幾個人都一樣,大概人都下班了,他心驚害怕,往回走,記得上午上樓並沒有走多遠就到了費教授的房間,往回看身上的汗毛直豎,自己走過來很遠了,樓道的那頭連光線也看不見,他搞不清費教的辦公室在哪間,這回周洵隻能站在原地瑟縮發抖,根本不敢移動半步。他就這樣站著,直到聽見兩個人在喜喜哈哈地講話,他就朝聲音的方向挪動,沒走幾步,聲音象隔住了,一點也聽不到。轉回到原地他又聽到笑聲。
周洵終於找到費教授的辦公室,推開門看見沈教授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好象沒氣了,周洵猛鬆手,抬頭看見四個人站在辦公室裏。那些人扳起周洵的膀子,快速下了樓,出校門到了街上。
周洵想喊人,卻沒有聲音,想轉身,可是根本就不能轉身,他隻能隨著那幾個人往前,而且比過往的人流要快,不止是快更是越來越快,耳旁能聽到風聲,前後左右共有四個白衣人夾著他往前,他不自覺地跟著上了一輛小車,被迫坐在後排兩個人的中間,在車裏他仍然遭挾持,根本沒有行動自由,隻好靠在坐椅上一動不動,車內有很重的迷藥味,一會就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車停了,他也醒了,窗外是一片茫茫山區雪域,人跡罕至。熱鬧的大街朝向一致的車流早就無影無蹤了,也不知道車是怎麽開進這個群山環抱的雪地上來的。
他們要他下車,前後左右地夾著他走。他們進到一個溫暖的山洞裏麵,走了將近五十米豁然開朗,洞內完全就是一座現代化的地下城。不敢多看,他被帶進了一間寬敞的辦公室,高台上坐著三個人,其中有一個中國人模樣的,三四十歲戴眼鏡,另外兩個是頭發花白的老外,一個臉長,一個臉胖。
那位中國人模樣的兩手持著一摞紙,操著漢語聲音很平靜地說:“我們要對你進行一項考察,測試你的意念力。”說完向那四個人使了個眼色,周洵就被脫光了衣服拋進一個大鐵籠子裏鎖起來。
他看到所有的人就此離開了。
周洵是個憨厚質樸的人,也未曾見過世麵,麵對這般情景簡直有點愚懦,事到這一步,他才知道自己受了造次和折辱,他用手捂住下身,眼裏充滿了說不出的無可奈何。
這都是些什麽人,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在籠裏來回走動,發現籠子的四個角上下都安裝了探頭,自己完全受到監視,他被人象猴子一樣關在這裏。
辦公室內安安靜靜,可以聽到監控器的微弱的嘶嘶聲。大約兩小時過去了,看不到任何變化,他恐怖得大喊大叫,又大力推籠子,籠子滾動起來,不管搞出多大響動還是沒人理睬他。最後他沒有力氣了,隻好平靜下來偎在一個角落裏。
周洵不知道什麽叫意念力,他想,既然將他赤條條地關在這裏來測試他的意念力,那意念力應該就是跟意念有關的一種力量。他不知道自己關在這兒該不該想這些問題,如果他們就樣一直把他鎖著不管不問那怎麽辦呢?自己豈不是要死在這兒!他又開始大喊大叫,這回他被電打得直跳,原來籠子通電了,他不得不安靜下來。估計在籠子裏呆了五六個小時,還是沒人給他拿吃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