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采擷大自然之靈氣,每天清晨去斷崖邊舞動八卦劍,成了周洵入南海來的必修課。他身手如猿猴一樣敏捷,大力可移山倒海。他每日癡迷在這樣一種功能狀態裏,反複磨礪不能自撥,而其功力進展更是日新月異。
就算是平凡人的欲望,它一旦進入無意識狀態,即可視為生命的一部分,大自然就會賜予其黑能量,使達到鬱鬱蔥蔥有機瘋長的境界。
周洵進入了這種功能狀態後,如入化境的感覺太美妙了,其意念力難以想象的強大,可阻斷江河,似乎無所不能。
智承大師就要離開南海了,周洵來為他送行,因親見周洵的功力不斷提升,他振奮不己。
大師見證他從一個鈍倔少語,卑微鄙俚的平凡少年,一躍而成就曠世神通,足見其淵源深厚且來日而方長,他盼著周洵能早日去霞居寺,助他興創通靈世界。
大師說南海不是他的長居之地,通靈世界或可成為他的棲身之所,周洵沒有推辭,但他在南海獲得靈性,自我意識如夢方醒,不再是昏頭昏腦、唯唯唯諾諾、規矩守勢的老好少年,己是擁有思想的人了,內心充滿狂熱的激情,何去何從他要替自己的決定負責,這是除通靈術取得進展外的對自我回歸的覺察。
周洵的內心深處實際上對采薇有微妙的依戀之情,哪裏有她在,周洵的心靈家園就在哪裏,盡管他自己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送走了智承大師,沒有人為他開導護功,領悟的樂趣稍減。
從龍宮回來後,采薇來到他住處日見其少,最近有三天沒有來,不清楚她都忙些什麽,周洵忍不住想去看她。
采薇戴著那串鱗片項圈,正用法文讀一本書,見到周洵,眼裏沒有泛出先期神采,仍舊沉浸地讀著。這神態也令人迷戀。但半晌午過去了,她象沒有看見周洵站她跟前似的,一直采用這種投入的神態把周洵涼到一邊。
周洵不甘冷落,上前去扒著書問他讀的是什麽,她示之以哇啦哇啦的洋文。
接下去的幾天商采薇對周洵日見冷淡,她對周洵說:“你不要沒事就朝我這裏跑!我媽媽看到會很不高興的,你要不相信我說的,我會獨自離開南海遠走高飛,你一個世紀也別想再見到我!”
周洵心裏很不是滋味,但又怕采薇賭氣出走,隻得灰溜溜地回去了。
一連有七天,他再沒去找過采薇,采薇也沒來。周洵很苦悶,無心進入神采飛揚的功能態,本來周洵是不太容易動感情的人,說到他對商采薇,在孤兒院裏的那些經曆,幾乎談不上是什麽感情,隻能算是盡心的態度,跟她生活在一起,盡心盡力照管她是出於天性,再說當時太小,不懂得什麽感情之類的東西,有她在相處融洽,沒有她在,周洵心裏想的是另外的人和另外的事,何況周洵作為靈魂的層麵,心智未開。
但是現在不同了,在南海,他不僅見識了采薇震攝人的美麗,還領會了她對自己的深致感情,她的這份感情是那樣誘惑,那樣珍貴,有久違的親切感,還是奪人心魄的魔力,她的一顰一笑,能在他的心靈深處打上烙印,一種激情播蕩的酣暢淋漓的情緒,使他吃不香睡不好,他最近的生活狀態延續著這種激切情懷。
受到采薇冷落的那天夜晚,周洵做了一個夢,夢見山搖地動的大地震,一個婦女從裂縫裏走出來,對他說:“你不能把我的衣服丟落在水世界!”
醒來後周洵覺得送給采薇的項圈給人調包了,後悔的是,他沒有在上麵留下印記,根本分不清楚采薇現在戴在身上的一串與原來的那一串有什麽不同,兩串絕對完全一樣,毫無二致,這怎麽能讓采薇相信自己的話呢?何況專家已經說了,采薇身上的這一隻,價值連城,就算自己所說的調包是事實,采薇會同意換回來嗎?
先得問問自己僅憑一個夢能不能確定事實真相,人家幹嘛要調包這才是問題的關鍵,一般而言,無價值的東西去替代有價值的東西,這種事情經常會發生,而用有價值的東西去替代無價值的東西幾乎沒有人去做,有誰不圖名不圖利把一個價值連城的東西無緣無故地送給別人?
這樣想著,周洵否定了自己的推斷,他懷疑做這個夢是因為采薇這幾天沒來看他,才心煩意亂地產生胡思亂想的臆斷,貿然把這個想法講出去是很危險的,搞不好會讓采薇心生厭煩,於事多添混亂。
但是這個夢在內心深處引發的波瀾,一時間難以平靜,不管采薇喜不喜歡離不離去,周洵都要去見見她,畢竟見她是行囊裏唯一裝填的東西,說不定見一麵後,心頭的陰影馬上就能化為無形,天空又如秋水澄澈湛藍,睡覺不再有胡思亂想。
周洵到了采薇的住處,采薇正從宮裏走出來,七天未見,看上去形容消瘦了一圈,她還是戴著那串項圈,象不認得周洵似的,沒有與他打照麵,頭都沒有側一下,徑自外出,把周洵撂在進退兩難的大門口。
這女人有時候就是這樣子,一半是瘋狂,一半是冷漠,就看你那天是否撞到喜神。她爹的,不接受這個事實不行。
周洵叫她她沒搭理,隻好僵持著立在大門口看著背影漸行漸遠。周洵不知道站立了多久,全然忘記自身存在。
有個宮侍走近周洵說尊者素秋月有請,他這才晃然意識過來,隨宮女進到素秋月居住的宮殿的大堂上,大堂之內,自然比采薇的住宅更顯富麗堂皇。
素秋月滿麵堆笑:“神者請上座!”
周洵有些拘謹有些緊張地謝坐。
素秋月說:“聽說你與采薇是人間的朋友,采薇孤芳自賞,想必你是有所領教的,這些是為人父母的多有罪過,還望神者擔待些,菩薩回來,我一定負荊請罪!”
周洵慌忙說:“哪裏哪裏!”
“你與采薇相識兩年,可未必知道關於她的經緯”
周洵回答說:“的確不知道!”
素秋月說:“一千年前,龍王六太子熬夜也是菩薩侍者,他與采薇青梅竹馬情同兄妹。誰知熬興醒事後開始暗戀采薇,因為菩薩一直誇獎采薇天資過人,恩寵有加,他又一向訥於言詞,自悲愚鈍不敢開口示愛,鬱鬱了很久。龍王爺發現他的秘密後,滿載珍寶代他來求婚,你能猜出采薇是怎麽答服我的嗎?她說,她愛熬興,兩個人之間有親密之感,六太子的愛也純潔,但這種愛是一種富足之愛,兩人結合會讓她的激情歸於平靜,婚姻淪陷為光華盡損的詩句,她需要一種激情向上的愛,婚姻可以捕獲天地宇宙的能量,使人在情感中受益,在相思中達到生命的升華,那種激烈的情感,叫做宇宙之愛,兩者結合是天地萬物千變萬化的終極目的。她會一直去尋找這種情緣。”
周洵似懂非懂,似聽非聽,他沒有聽清她們愛還是不愛,但他可以肯定素秋月所說的事與他半點關係都沒有。但是周洵在無意間聽到的故事中,更直覺到,他根據昨夜的那個夢所下的判斷,是正確的,也就是說,他送給采薇的項圈給六太子調包了。
采薇現在戴的這串項圈一定有問題,她一定是處在情思恍惚中。
“也許是為了躲藏,也許她真實地是在尋找,自打拒絕了六太子求婚後,她就沒安心在南海住過。六太子心力憔悴,至今形單影隻獨孤其身,我對神者談論她的感情經過,你一定明白我的心情,我不想見到她倆活受罪,哪有那樣一種愛情!人是身受本來世界支配的,沒有絕對的宇宙之愛,隻有相同世界的相對幸福感,我希望她能驅除這種荒謬的想象,回歸到正確的生活中來,為她拆除他們倆人間心設的藩籬。”
周洵終於聽出點眉目了,尊者的意思是要他離采薇遠點,不要在她的計劃中橫添亂子,但他周洵現在激切地想見到商采薇,他在回想她剛才的眼裏透出的無精打采的光,分明是心誌受到了蒙蔽。
周洵向尊者拱手作別,沿著商采薇剛離去的路線去追索她,一路打聽,終於在一處沙灘見到了商采薇,她不抬頭,正一個勁寫著六太子熬興的名字,平鋪如紙的沙灘上,熬興的名字足足有幾百米長,一直沿伸入海裏。
周洵說:“請把我的項圈還給我!”
采薇一怔,用手按住項圈,抬起頭來,拿恍如隔世傳過來的眼神鄙視周洵。
周洵心碎了說:“如果不想還給我也可以,你得教會我穿越世界的咒語,我們用這來作等價交換?我還不會作異界穿越。”
采薇笑了,說:“還算個朋友,成交!我這就幫你記熟穿越各界的咒語。另外,記熟咒語後,你還要記住在我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