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園內春意盎然,百花含而未放。一層高過一層的亭台樓閣,一間寬過一間的雅室庭園,雲罩樹掩若隱若現,整體上顯現出一層撲朔迷離的景致。
成群的白鶴,有的伸展著寬大的翼翅,有的傲然屹立於翠柏鬆枝上,有的則悠然自得在樹下行走著。
池裏的遊魚更是閃耀鱗光,爭相吸引人的注目。
素秋月和采薇坐在園中的一張圓桌旁邊,這母女倆一邊品著茶點一邊談話,未留心園內的景色。
尊者笑著對女兒說:“龍王爺前後送的東西,放在我屋裏都快堆積成山了,我請人算了一下,足夠支撐全水族三年的生活。這麽久,癡迷依舊,你就算是個冷若冰霜的人,現在也該融化了不是?我收禮都收得手軟了,你還沒有玩夠?”
采薇低頭坐著,左手捉住一縷頭發梢,右手不停地攪動著,食品原封未動過,從前至後大體保持這個姿勢,沒有變化。聽素秋月這麽說,她笑得開心極了:“愛情就象鬼一樣,說的人多見的人少,熬興居然能等我這麽多年,無怨無悔的樣子,我好象是撞到鬼了!可是熬興他現在神氣極了,媽!”
“可不是!他擔當著水國大任,開創了一個新局麵,聽龍王的意思,好象要把江山社稷交給他,他有如此成就,難道不該在你麵前顯擺一下?”
商采薇說:“所以嘛!還得讓他等等!”
素秋月說:“女人遲早是要嫁人的!咱們見好就收吧,不要讓別人看笑話!”
采薇說:“媽!你也太沒量了,盡管我們什麽也不缺,他龍宮有的是錢,愛送讓他多送些過來!”
素秋月沉著臉說:“我看你是對那個周洵有意思!”
商采薇說:“媽,你多心了!我與熬興的感情可不是一兩天的,有誰拿出世上所有的金銀財寶來換,我都不換熬興的!他怎麽能與熬興比較?跟他接觸,是為了完成神界指派的任務。我把這件事完成了,自然會考慮與熬興的婚事。”
素秋月問:“是什麽任務,我怎麽不知道?”
采薇說:“到目前為止,我就是保護他的安全,不讓發生意外。”
素秋月又問:“他是何許人也?神界這樣重視他?”采薇說:“不知道!我有時需要聽命於一個人間秘密組織。媽!我說過了,我的事你就不要操心了!”
素秋月歎息著說:“是你為菩薩侍者那年吧?我早忘記是哪一年了!你爸就迷戀上了仙道,向天庭自得其樂去了,一去而不複返。你呢,看樣子是要氣死我!不是冤家不聚頭啊,我最知此話的份量!父女倆夥起夥來,存心要讓我苦惱不堪。”她猛呷了一大口水,重重地將蓋碗用力錘在桌子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動,池塘裏的魚兒聞聲受驚,濺了個響水一齊沉入水底,不一會兒又成群浮出水麵。素秋月問道:“這件事熬興他知道嗎?”
“他不知道,任何人都不要告知,你得替我保密!”商采薇起身說:“媽!我這就去看熬興,你也請回吧!”說完,商采薇來到外賓街,外賓街各界人等走馬燈似換來換去,卻一向熱鬧不減,人滿為患。
她路過周洵的房間,進去見他正呼呼大睡,就沒有叫醒他,去了熬興的住處,熬興剛起床,正在洗漱,見采薇來了,心裏甜滋滋的,忙出了水房,要采薇陪他吃東西,采薇說早吃過了,她是來道謝的。
熬興問:“我就不懂道謝在南海是什麽意思,難道是來親口告訴我要嫁給我了嗎?”
采薇被他說得直愣愣,不知道怎麽接他的話。笑問他:“你想得美!我幾時說過要嫁人了?這話又是從何說起?”
熬興真切地詢問:“不是我父王跟你媽媽談好了就近擇吉日給我們完婚嗎?”
采薇說:“我呸!沒有的事!今生我隻對佛祖深思默想,侍奉菩薩,不會嫁人的,你死了這條心吧!你現在能耐大得很,龍宮美女如浪,何患無妻!我是來謝你的,沒有其它意思!”
熬興見采薇說得堅定,著實有些受傷,多少年來,熬興對采薇言聽計從,近乎崇拜地愛戀著,他對采薇的愛戀,是從平靜親密的友情發展起來的,跟采薇在一起,他總是注意傾聽,聽她言語裏的包含的回味無窮的旨趣,這是他們長久相處形成的默契,采薇願意提示他,他也樂意接受。熬興長大後覺得他應該象采薇那樣,遇事有一針見血的判斷,曾試圖改變相處的基本模式,但是自己考慮過的問題,采薇都替他仔細考慮過了,好象永遠都不如她全麵周到,他為此苦惱和自悲過。但是不管怎麽說,他都是敬重采薇的,他跟采薇鬧別扭,其實也是對采薇的敬重,他認為這不悖於采薇教他的目的。所以采薇反對他的言行的一些的話,他都要將情理在頭腦裏過一變,想清楚並迅速改正過來。隨著熬興事業上成功,他更是在男人的尊嚴與對采薇致高致純的感情間掙紮,當然他所做的一切,都順從對采薇的感情,服從對采薇的感情,他哪怕得到那個情魔的下場,永遠都不會背叛她。
采薇不忍看他過度傷心,把話岔開說:“看你象沒有睡醒,振作一點!我說是來謝你的!”
熬興實在想不清楚她謝從何來,問:“你謝我什麽?”
采薇說:“怎麽了?謝你幫我驅邪醒腦嘛!”
熬興說:“原來你是來講這件事的,那你就太見外了,請不要言謝了!說謝我,比打我還難受些!”
采薇問:“你為什麽這樣說?”
熬興說:“你大概還不知情,你的項圈被我調包了,你中邪是我一手造成的,雖說事出意外,也該是我向你道歉,乞求你的原宥才對。”
采薇問道:“你把什麽調包了?”
熬興說:“項圈!你送給我鑒定的項圈我換了一個,諾!這隻是我的,你的一個我賣給了日本人。”
采薇懂得熬興的心事,項圈就是戴的,她應該戴他送的才合適,所以他才有調包的念頭:“這倒新鮮!賣給他們作什麽用?”
熬興說:“你知道,龍生於水中,熬生於土裏,熬若翻身,就會發地震,日本經常發地震,他們要祭地熬,祈禱平安。傳說若將活熬鱗片埋入地下,可以鎮地宮,減少災禍。事實是不是這樣,很難說,但也表明日本人對地震災難無法可治了,據說不出五十年,這個彈丸小國將要完全被海水湮沒,最高的富士山也將沉入海水中。”
采薇心想熬興這筆買賣做得總象有些不妥當,姑置勿論這件東西是不是他的,單就日本買這個東西的動機看,絕對的是對地震天災無發可想了,應當施與同情和安慰才對,她說:“王子殿下!這些生意上的事,我是真不懂!”
熬興說:“我知錯了,本想這事兩全齊美,甚至三全齊美。”
采薇怕傷了熬興的自尊心,人家肯出錢買而不是索要,這是買者的人格,熬興是談不上對錯的,也說不定真的靈驗了,應當為日本人祈禱平安,連忙解釋說;“我講的不是這層意思,我忘記告訴你鱗片不是我本人的。我斷定它毫無用處,隻是個破玩意兒,所以才請你鑒定,誰知竟是熬鱗,這又從何說起?”
熬興答道:“的確是熬鱗,我賣得了五萬兩黃金。它是別人的怎麽辦呢?我是還物還是還錢給人家?還錢還好說!”
采薇說:“算了吧,這是別人送給我的,你要過意不去,就去一趟日本看能不能收回原物。收不回來把錢還給日本人也行,就當是我贈與的,他們如果接收了錢,就是接受了我們的贈與,豈不更好!”
熬興沒有聽懂她在說什麽,他隻聽清了這個東西是別人送她的,就問:“我倒是關心究竟是誰送給你的!”
采薇說:“任何時候你都不要瞎想,隻當是個破玩意兒我才收下的。我有事要回了。”
熬興說:“我是被周洵抓來的,龍宮內亂糟糟的,我父王也不知回水府沒有,所以我今天就得回去,以免生變。”
采薇見熬興要去心中不悅,問他何時再來南海。
熬興說:“來來去去倒是很方便,是怕承受不起歸去的失落感,我也會心寒的!”
采薇噙淚:“你不會的!這個世上我最理解你!你是好樣的!現在也有成就感了,我要一生侍奉菩薩,絕不會有二心。”
熬興也委曲地哭了:“菩薩!菩薩在哪裏!我要親口問問菩薩,我的姻緣在哪裏!”
采薇連忙說:“你切記不要去問!未來是不可知、不能知、不必知的!”
熬興說:“我不信宿命,菩薩也說時間之箭永不回頭!”
采薇笑著說:“信又怎樣呢!你的命運不是很好嗎?做好你自己的事情,該得到的遲早會得到,不然我還不善罷甘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