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悠揚典雅的編鍾聲旋繞在眾人的耳邊,王宮的這間偏殿紅木為梁,殿中有著二十四根巨大的立柱,四周牆壁以紫紅色彩為主。殿頂有吞雲吐霧的青龍浮雕,浮雕周圍鑲嵌著琉璃瓦和金箔銅片,殿中擺放著幾張小案幾,正有幾人在舉樽共飲。
正對殿門的主位是薑國太子龍陽,今日的龍陽身穿一身黑紅的錦緞袍服,頭戴長冠,白色的冠帶垂於頸側,配上他俊逸朗目的麵容,英氣逼人,讓眾人心下暗讚。
主位下麵兩側,左側是薑國大夫陳杞。陳杞身材矮小,麵容黑瘦,形貌並不出眾,臉色古板肅然,寥寥無幾的言談,也說明此人不是不善言辭,便是並不樂意參加這樣的酒宴。
主位右側是徐默三人,不過隻有徐默一人盤坐在蒲團上,秦龍和黛娜兩人隻能站在他的身後。酒過三巡,陳杞便托辭告退,路過徐默三人,冷冷地哼了一聲,揮袖離去。龍陽揮手讓殿內的侍從退出大殿,顯然是有話要對徐默說。
“頭領莫怪,陳大夫隻是怪我在此飲酒作樂,並非針對頭領!”龍陽輕咳一聲,向徐默解釋到。
“太子何須照顧某的臉麵,薑城之圍未解,聶離不過一山野村夫,卻拖累太子在此為某接風,不能理政,實是聶離之錯,大夫有隙也是事出有因。”徐默搖頭微笑到。
“並非龍陽不理政務,隻是薑城之危非一日一夕可以解決。不過,隻要頭領肯助薑國一臂之力,龍陽相信薑國之危必可得解。”龍陽說到此處,情緒有點激動了起來。
龍陽從位置上站起,向徐默走來,走到徐默跟前,單膝跪地,抱拳作揖,飽含冀望地說道:“頭領與王叔乃是生死之交,必不會坐視薑國山河破碎,百姓遭難。龍陽有一事請頭領相助,還請頭領應允。”
徐默目不斜視,對望著龍陽飽含希望的目光,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站起身後,在大殿中踱了兩步,開口說道:“聶離知道太子想要什麽,給某一點時間想想!”
說罷,徐默直接出殿,不再回頭。
“老K大哥,等等我!”黛娜從後麵追上徐默,見徐默不願意答話,便靜靜地跟在後麵。
“太子!為什麽不幹脆殺了聶離!”秦龍走到龍陽的旁邊,冷冷地建議到。
龍陽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眼神淡漠地注視著秦龍,直到他額頭冒出了絲絲的冷汗,這才開口道:
“如若不是雯雯姑娘的引薦,孤絕不會用汝。汝把孤當成了什麽人,別說聶離是王叔的生死之交,更救下了無數薑國村莊的百姓,就憑他是一個俠義無雙的義士,孤就不會動他分毫。否則世人將會如何看待孤,如何看待薑國王室。此話切勿再提,退下!”
秦龍連忙一抱拳,緩緩後退,出了大殿。剛剛在龍陽的注視之下,他感覺仿佛麵對著即將傾倒的山巒峰嶽,沉重的壓力讓他眼冒金星,頭暈目眩,腦海中甚至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在殿外,秦龍深呼吸了幾下,穩定了一下自己狂跳的心髒,心有餘悸地看了看大殿,眼中閃過了一絲狠色。
“俠義無雙的義士?哼,既然你看不清他的真麵目,就別怪我了,我也不想這麽做的!”秦龍略一猶豫,便咬牙自語道。
龍陽招待徐默的地方,是王宮的一處偏殿,薑國的王宮並不大,但是也分成了好幾個區域。徐默和黛娜兩人出殿以後,由幾個宮女帶著在拱廊中步行出宮。
“嘻嘻!”突然在拱廊的拐角處,傳來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聽到笑聲,在前麵給徐默兩人帶路的侍女急忙閃避到一旁,低頭侍立,給前方拐角的來人讓出了拱廊的走道。
徐默心中一動,也學著帶路的侍女讓到一旁,不過卻沒有低頭,反而好奇地向發出笑聲的拐角看去。沒有讓徐默失望,拐角馬上就出現了幾個妙齡女子,其中幾個是侍女打扮,正簇擁著一人向徐默等人走來。
被幾個侍女圍繞在中間的妙齡少女,身著一件淡藍的曲裾深衣,一頭長發竟然是詭異的天藍色,長發被盤成了兩個角環的雲鬟,顯示出這是一個尚未出嫁的少女。
少女瓜子臉,膚色白中透紅,細耳碧環,宛如水蜜~桃一般,身材高挑,腰肢纖細,行走之間風擺楊柳。此時,她的一雙水靈靈大眼,正看向徐默等人,眼眉之間帶著一絲俏皮。
看見前方有人,少女輕輕一吐舌尖,朝身旁的侍女做了個鬼臉,放低了自己的聲音,假裝出一幅文雅的模樣,雙手攏起,踩著小碎步越過眾人。
徐默等少女走過之後,正要舉步前行,卻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了呼喚之聲。
“請等一等,先生是……聶離?”
徐默略一皺眉,再次停下了腳步,轉身微笑著作揖道:“在下聶離,見過龍葵公主。”
“啊!先生真是聶離?那個義士聶離?”龍葵歪了歪頭,睜大了眼睛,好奇地看著徐默,“先生怎麽知道龍葵,哦,一定是王兄告訴先生的。”
“嗬嗬,龍陽太子並沒有告訴某,公主的模樣。不過,此處乃王宮禁地,能在此處自由走動,又符合年紀的,應該隻有公主一人。”徐默淡淡地微笑到,“最重要的是,公主跟太子有幾分相像。”
“真的啊,龍葵跟王兄很像嗎?哼,可惡的王兄,還說最喜愛龍葵,這些天都不來看龍葵,肯定說謊!”龍葵先是開心一笑,接著又是柳眉一挑,懊惱地說道。
“公主如此可愛,太子怎麽會謊言相欺,可能是太子政務繁忙,等太子空閑一些,必會陪伴公主!”看著眼前可愛的少女,徐默心中的陰晦也少了許多,難得地說了一句安慰話。
少女聽見徐默說她可愛,大眼睛笑得眯成了一彎新月,眼珠子一轉,學著龍陽豪邁的語氣說道:“既然王兄政務繁忙,不能好好招待先生,龍葵願替王兄分憂,好好地招待先生哦!”
徐默眨巴眨巴眼睛,看著眼前的少女,一時之間有點轉不過彎來。直到龍葵嘟著嘴,偏著頭,不滿地看著他,才回過神來,連忙說道:“聶離怎麽敢勞煩公主!”
“不勞煩,不勞煩,反正也沒人陪龍葵玩耍……哦,不,龍葵是說,應該替王兄好好招待貴客!”龍葵狡黠地一笑,不待徐默回話,便徑直轉過身,腳步輕快地朝前走去。
“哦,這個……這個……公主……”徐默看著邊走邊朝他招手的龍葵,有點手足無措。
“嗬嗬!”旁邊的黛娜捂嘴偷笑到,她還是第一次看見徐默這個樣子。
徐默無奈地看著前麵的龍葵,他有不下十種理由可以拒絕這個少女,但是看到她心情好得就差蹦蹦跳跳的樣子,卻又不忍說出口。
“老K大哥,你說薑城被圍,危在旦夕,龍葵知道不知道?”黛娜悄悄地貼近徐默問道。
“她應該是不知道的,龍陽不會告訴她。”徐默搖了搖頭說道,雖然徐默跟龍陽接觸不多,但是已經大致上了解到龍陽是個什麽的人。
跟龍升的細致文雅不同,龍陽的性情反而比較接近高漸,為人豪邁,爽朗,不喜陰謀詭計。這樣的一個人,寧願自己身背千均重擔,也不會讓親人擔心分毫,是真正的鐵血男兒。
“聶離先生,快來啊,龍葵在前麵花園等你!”龍葵遠遠地衝徐默揮手到。
徐默啞然失笑,長久以來的壓抑和克製,似乎都在龍葵俏皮的慧黠中,一清而空,回頭和黛娜對視了一眼,兩人快步追向前麵的快樂小娘……
“先生,做的這個是什麽呀!”龍葵在花園中撲騰了半天,終於累了,氣喘籲籲地拉著黛娜,蹲在徐默的麵前,歪著腦袋,好奇地看著徐默手中剛剛用竹片做好的小玩具。
盡管身處深宮,但是薑王和龍陽都十分的溺愛龍葵,也養成了她快樂開朗的個性,如果不是母親的過早去世,可以說龍葵有一個完美的童年。
“公主,不要把某叫作先生,就和太子一樣直呼聶離的名字吧!這個叫做竹蜻蜓,是聶離送給公主的。不,不是這樣玩,要……這樣!”徐默笑著教龍葵如何放飛竹蜻蜓。
“啊!嘻嘻~~~~!”龍葵追著在空中飛舞的竹蜻蜓,發出了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
“真羨慕她啊!”黛娜有點感傷地說道。
“……每個人都會有他自己的命運!”徐默看著在草地上快樂奔跑的龍葵,眼神中帶上了一層陰雲。
“老K大哥,如果薑城被攻破的話,龍葵她……”黛娜突然打了個寒顫,緊張地看向了徐默,希望能從徐默的口中,得到一個比較安心的回複。
“每個人都會有他自己的命運。”徐默重複一句,閉目養神了一下,隨即睜開了眼睛,“走吧,我們該向公主告辭了!”
“聶離,要走了嗎?”龍葵的大眼睛黯淡了一下,隨即又亮了起來,“下次,你還會來看我嗎?”
“會的,聶離還會來的。”徐默笑了笑,伸出手想摸一下龍葵的藍色雲鬟,隨即一驚,馬上收了回來。
“嗬嗬嗬!”龍葵和黛娜看著徐默尷尬地表情,都是開心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