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弦空間

第五十六章 隱忍

“……真是沒想到啊!”大廳中央的石台上,突兀地出現了一個黑色人影,正是一身黑色勁裝的詭刺,“我們苦尋不到的老K團,居然一直都在身邊咫尺之遙!”

詭刺將蒙在臉上的黑布一把扯掉,露出了自己的麵孔。這張酷似人類的臉孔上,沒有人皮,紫黑色的筋肉好像幹枯的牛肉幹緊貼著頭骨。眼睛的部位沒有眼皮,蒼白的瞳孔如同雪石一般,在昏暗的火光中反射著冰冷的寒光。

詭刺的嘴巴一直裂到了耳際,既沒有上唇,也沒有下唇,兩排零散的牙齒如同電鋸上的尖齒,整個頭顱如同風幹的骷髏一般可怖。這張堪比木乃伊的僵屍臉孔,上下顎微微顫動,如同金屬交錯的刺耳話語再次響起。

“你在這個世界既然擁有如此的聲望和地位,那麽海權時代應該是你們的主場世界吧?又或者你在這個世界完成了史詩級的傳奇劇情?”詭刺仿佛自言自語般,喃喃說道。

“嘿嘿!”沉默了片刻,沒有得到徐默的回答,詭刺突然輕笑起來,“你這樣的人死在這裏太可惜了!要不,讓老K團加入眾神殿如何?我可以讓團長為你再設立一個副團長的位置,老K團可以在眾神殿享有絕對的自主權!”

詭刺刺耳的笑聲在大廳中回蕩著,但是徐默仿佛已經從這裏消失,沒有任何人回複詭刺的提議。

靜立在原地的詭刺掛著詭異笑臉,隻有幹枯臉孔上的蒼白眼珠緩緩地轉動著,在石台上居高臨下地俯窺著周圍的一切。半晌之後,詭刺終於有些不耐,臉上的幹肉微微抽搐,慢慢抬起雙手,將手臂上的袖口撕開,露出了兩條被白色繃帶緊裹著的手臂。

詭刺將手臂貼近嘴巴,用尖利的牙齒咬開繃帶。隨著繃帶的脫落,露出了一雙泛著玉石色澤的纖細手臂。與幹枯如僵屍的臉孔相比,這雙玉手簡直像藝術品一般美麗,仿佛是維納斯那雙從未被世人所見過的柔荑。

詭刺的右手腕向上一翻,手掌中多了一把長約半尺的短匕首。這把匕首的造型有些奇怪,仿佛是從剪刀上拆下的半把刀刃,刀鋒上蕩漾著無形的波狀漣漪。這是詭刺的職裝,是他在某個高科技世界,得到的大型納米激光手術刀。

“你很聰明,不過沒有用的,在你的同伴再次趕到這裏之前,我有足夠的時間殺掉你!”詭刺伸出舌頭舔了舔尖利的牙齒,露出一個嗜血的猙獰鬼臉。

說完之後,詭刺也不再隱去身形,隻是僵立在原地,再也沒有了絲毫動靜,連胸膛地起伏也慢慢微弱了下來,仿佛被石化成了一具雕像,金字塔的中央大廳再次陷入了一片死寂。

徐默當然還沒有離開這處中央大廳,類似徐默和詭刺這種高階轉職者,隨著自身戰鬥職業的深入,他們與普通輪回者的區別也將越來越大。

普通輪回者的感知還是比較籠統的第六感,而轉職者不同,隨著職業的分化,不同類型的轉職者在感知上的表現也不一樣。舉例來說,像伍德這種強化了瞳力天賦的感知特長者,如果撇開伊瑟拉之夢不談,徐默的潛行技能盡管不會被伍德感受到任何氣息,但是隻要在視線範圍內,就會被他一眼看穿。

而塞爾娜、黛娜這種法係轉職者,她們的感知又與伍德不同,要靠法係元素在空間的波動,來感知到敵人的存在。至於徐默這類敏捷型轉職者,雖然感知範圍不大,也不能憑借法係元素來探測敵人,但是卻沒有同階轉職者可以在近距離偷襲他們。

敏捷型轉職者的肉體非常敏感,是最好的感應器。雖然個體上會有細微的差別,不過隻要能力相差不太大,一旦接近到一定距離,法則身體就會自然而然地感受到威脅。

在詭刺突兀地出現在石台上以後,徐默立刻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危險。剛才兩人同時隱匿起身形,在大廳中飛速轉換位置的局麵,隨著詭刺的現身被徹底打破。

在詭刺現身的那一刹那,徐默立刻條件反射般強行遏製住了前進的步伐,用力之大,甚至崩傷了腿部的肌肉。仿佛一張沒有後續畫麵的電影膠片一般,擺著奔跑的姿勢靜止在了原地。

青年無法分辨詭刺是否誠心邀請他加入眾神殿,也不關心真假。徐默心中隻是隱約感覺到,隻要他一開口,甚至動作幅度大一點,或許詭刺馬上就能辨認出他的具體位置。

汗水從徐默的額頭凝結成珠,順著臉頰滑下,滴在胸前的水手衫上,融進了麻布的紋理,慢慢滲透出一片汗漬。徐默緊繃著身體,右手將短矛反持在背後,緩緩伏下身,左手五指張開,輕輕撐在地上,如同一隻正處於潛伏狀態的獵豹。隻不過徐默仍然不敢轉頭注視詭刺,避免被對方感應到自己的存在。

“呼!”正在此時,金字塔大廳的某個角落,忽然騰起一團藍白色的小小火焰,照亮了昏暗的金字塔大廳,這團藍火一閃即滅,好像是兩人在緊張情緒下,腦海中出現的一種錯覺。

“呼,呼,呼!”不過這朵已經消失的小小藍火,仿佛打開了某個潘多拉魔盒,昏暗的大廳中接連不斷地亮起了藍白色的鬼火,給整個大廳都染上了一片藍幽幽的色彩。

“磷火!”如石雕般靜立的詭刺,眼中閃過一絲驚詫,顧不上再感應徐默的所在,觀察起周圍情況。

隻是細細一看,詭刺馬上便發現大廳中出現了詭異的狀況。不僅僅是大廳的空曠角落,連石壁上的那些凹槽也陸續騰起了更多更猛的藍色磷火。而大廳地麵上那些手指寬的小渠中,緩緩地流淌著一種濃稠的黑色液體,仿佛是流淌在脈管中的黑色血液。

“這是……石油!”詭刺蹲下身,用手指一抹小渠中的黑色液體,馬上便是臉色大變。

“終於等到了!”徐默嘴角露出一個獰笑。

在進入這個中央大廳前,徐默心中便一直被地下迷宮的怪異結構所困擾。那些內凹帶石渠的甬道,邊緣高、中央低,如同大鍋一樣的暗室,整個形狀仿佛一個大漏鬥一樣的地下迷宮。這些看上去像排汙係統的甬道和石渠,實際上就是這座金字塔最後的陷阱和防禦手段。

金字塔是埃及法老的陵墓,哪有設計師在建造墳墓的時候,還特意留下了一整套的排汙係統。原本徐默也想不通這些甬道和暗室的作用,直到他被伍德無意間的一句話所點醒。

伍德這個感知型轉職者在中央大廳感受到了微風,深處地下的迷宮大廳為什麽會有風?死去的法老和那些阿努比斯銅像是不需要呼吸的,陵墓設計師當然也不會那麽好心特地給盜墓者留下清新的空氣,那麽它們就隻有一個作用,作為火焰的助燃氣體。

明白了這一點,徐默馬上就推斷出,這個金字塔一定儲存有可供燃燒的物品。從保存性、遍布整個地下迷宮的細密石渠,完全可以判斷出這種東西應該就是石油。埃及或許沒有大量的木材,不過絕對不缺少工業黑金——石油。

剛開始金字塔發生的微震,顯然是金字塔中的機關打開了通風管道,以及金字塔頂部的“石油罐”。緊接著,地心引力自然就會引導著石油沿著那些細窄的石渠,灌進地下迷宮這個大漏鬥,讓整座迷宮都塗滿這種黑色液體。

中央大廳的石壁和石槽中,應該都有磷的存在,不管是白磷、黃磷、還是屍體分解後的磷化氫,燃點都很低。盜墓者進入一片黑暗的大廳自然會攜帶火把,就算沒有攜帶火把,陰冷的中央大廳在通風之後,溫度也會上升,直至達到磷的燃點。

金字塔設計者的計算極為精確,這座地下迷宮的另外一個作用就是延緩盜墓者的時間,讓所有人在火勢蔓延開來之前,都來不及逃生。從磷火點燃石油,到整座地下迷宮變成一個巨大的火葬場,最多隻需要十幾分鍾。

這麽點時間,除非提前發現陷阱,否則的話,即便以徐默和詭刺的速度,也無法脫離錯綜複雜的地下迷宮。

“好,好,好!原來這就是你膽敢獨自一人麵對我的原因,不愧是擊敗路特的智者,你應該早就想明白了這個陷阱吧!”詭刺慘笑一聲,一把撕掉黑色上衣,露出了瘦骨嶙峋、宛如精鐵一般的胸膛,恨聲吼道,“我倒要看看,是我先被烈焰燒死,還是你先被我幹掉!”

詭刺不是一個蠢人,發現磷火的一刹那,他徹底明白了自己心中隱約的那份憂慮,到底出自何方。現在逃走已經太晚了,先不說徐默會不會放過他,就算徐默不在途中阻撓,他都不一定能逃出迷宮的範圍,詭刺手裏可沒有拉斐爾的迷宮地圖。

至於那個狡猾陰險的老K,詭刺猜想,不是身上有防火裝備,就是自身的火抗極高,根本就不畏懼烈火。這才有本錢跟自己一直耗下去,直到自己倒在烈焰之中。

看著醜陋如惡鬼的詭刺恢複了平靜,徐默的瞳孔微微一縮,大感棘手。

同時,另一個方麵,他心中對於麥斯等人的擔憂,卻依然沒有絲毫減弱。盡管麥斯等人離開中央大廳大概已經有十餘分鍾,不過就算有著凱撒和地圖的引導,他們應該也隻走完了一半的迷宮,距離脫險還有一半多的路程。

“轟!”中央大廳某處石槽中的磷火,從石槽的缺口滾落在地,碰觸到了地麵石渠中的石油,頓時騰起半米多高的烈焰。

火源迅速沿著石渠鋪展了開來,整個中央大廳頃刻間化為烈焰地獄。徐默的臉色在火光的照耀下,陰晴不定。在他的感知中,位於石台上的那個消瘦身影,即便在烈火的舔舐下,依然紋絲不動,如同真正的雕像般屹立不倒。

“嗤!”地麵的火舌舔上了徐默的水手衫,一股淡淡的焦臭味飄溢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