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咱哥倆現在也算有錢人了！”時七拿著幾張紅票子，翻來覆去地數。臉上笑咧咧的。
“暈。出去別說你認識我。”時八把錢揣在兜裏，拿手捂著，看上去，就像一隻手插在褲兜裏，裝得很自然。嘴上眉梢掛著的笑意，卻是擋不住。
“嘿嘿！咱哥倆賺了這麽多錢。該上哪裏慶祝？”時七笑著問。
“去學校打乒乓怎麽樣？”時八認真作答。
“我暈！我是問，咱們上哪裏吃喝一頓，玩一場……”
“你的錢不打算留著攢學費了？”
“特殊情況，你不覺得咱這錢來得特有意義麽？怎麽都得飯醉一番，才能算是慶祝得盡興啊！”
“你的錢，隨你怎麽折騰。”時八退讓一步。同時表明底線：“但我的錢得攢著。”
“一世人兩兄弟！”時七著著緊逼：“有福共享，有難同當！有錢一起花！我花錢你不花錢。那多不好意思啊！一起！一起！咱們合夥，把家裏的弟弟妹妹們一起請出來，讓咱們一家人高高興興熱熱鬧鬧地吃個飽！玩個夠！”
時八沉默不語。
“你想想啊！”時七繼續努力：“這是多麽有意義的一件事情！咱們第一回發獎金了。不要幹別的。就跟家人聚一起花，高高興興地吃喝！痛痛快快地玩樂！我們努力一輩子，還圖個啥？
不就是圖個全家安樂？一家人平平安安！和和美美！快快樂樂！
咱們賺錢該怎麽花？除了這麽花，還有更有意義的花法麽？”
“別猶豫了！聽七哥的！沒錯兒！”時七拍著胸脯大聲打包票。
時八再一次被時七打敗……
回到家。
十妹憶靈和十二妹憶娥兩人蹲在外麵，就著水龍頭洗菜。剪辣椒，剝馬鈴薯，洗菜心，擇豆角……忙得不亦樂乎。
時家平時在家吃飯的，有十幾號人，一日三餐的飯菜，都是一項浩大的工程。
憶靈和憶娥因為性別，名字也受到優待，不像她們的兄弟，被取成時十一，時十三這樣的悲催名字。
一家小孩在一起，寫作業。雖然沒有特意吵鬧，但也安靜得有限。
畢竟是在家裏，怎麽都比學校放鬆。
“別做飯了！七哥八哥賺錢了！今天帶你們出去吃！”七哥手一揚，豪邁地說。神色之間，自豪而得意。
“老爹呢？”時八則是問。
“不在。”憶靈停下手，站起身，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呀眨，搖著頭說。
“不用管他！”時七大包大攬：“一天到晚神神道道，不知道在哪裏鬼混！咱們出去吃咱們的！”
“好！”大大小小的弟弟妹妹們，一窩蜂地歡叫著，跑出來。
“走！”時七一馬當先，帶頭領路。
“別亂跑！”時八壓尾，看護，善後。
一支隊伍，像一條細小的毛毛蟲。穿街過巷，來到一處小飯館。
“齊叔！”時七叫老板，開始大聲點菜：“羊肉幹鍋，牛肉幹鍋，魚肉幹鍋，一樣給我來一份……”
“喲！時家的孩子們！”齊老板連忙幫他們湊桌子搬椅子：“你家老爹呢？小七，你哪來的錢？你雖然從小頑皮，但還不至於……”齊老板湊到時七跟前，壓低著聲音，欲言又止。
“放心！我跟小八找了份工作！這次發獎金，帶他們出來慶祝一下！”
齊老板這才放心，連忙張羅著，把飯菜一樣一樣地送上來。
“齊叔！老白幹！來一瓶！”
“那不行！”齊老板大頭搖得撥浪鼓也似：“小七！你不能帶壞小孩子！回頭你老爹非來找我麻煩！”
“咱今天來慶祝，總要來點助興！白酒您不來，來啤酒總行吧！”時七露出一個燦爛的大笑。
十幾雙筷子，十來個孩子，有的坐著，有的站著，還有更不安分的，站著還不滿意，還要不時蹦兩下才過癮。
笑著鬧著。
時八充當總保姆，顧完這個，又顧那個，忙得焦頭爛額，心力交瘁。這一頓慶祝大餐，吃一口停一口，最後到底吃了些什麽，吃了多少，吃飽沒吃飽。完全記不清，完全顧不得了。
吃喝完了。一夥人合計著又上遊戲廳。
這是他們向往已久的聖地。平時都難得一去的。
時七領著一班小弟小妹，得意洋洋，啪地一聲抖出兩張大紅票：“全給我兌了！”
領回一大堆硬幣，回頭高興地宣布：“咱們今天放開了玩！不過癮回頭哥再給你們買！保管玩個夠！”
弟弟妹妹們大聲叫好，蹦跳拍手，眼巴巴地瞧著時七手上閃閃發光的硬幣。
大廳的燈光有點昏暗，人影幢幢，大人小孩，來往如織，照看起來，難度倍增。
時八一個下午，就在旁邊緊張地盯著每一個弟妹的動向。
眼珠子盯得發紅，酸得熱淚盈眶。
總算沒出什麽妖蛾子。
一夥人痛痛快快玩了一下午。不包括時八。
高高興興上街，碰到一個香噴噴的肉羊串攤子，旁邊還有另一個香噴噴的烤紅薯攤子。
當時就拍板決定。
晚飯不吃別的。就吃這個！
夕陽西下，西邊的火燒雲，一片通紅。
陽光灑在孩子們幸福的笑臉上，也是一片通紅。
時八看著一張張紅撲撲的笑臉。咧開大嘴笑得很忘我。
不及防間，被旁邊的憶靈妹子塞進一隻熱乎乎香噴噴的大紅薯。
那香那熱，燙得時八再度熱淚盈眶。幾乎就要滴下來。
“渴！”某弟大叫。引發全家共鳴。
跑腿買水的光榮任務，再次落在時八肩頭。
時八內牛滿麵，再次走上奔波勞碌的不良命運。
“今晚最後一項節目！K歌去！”時七大聲宣布。
引發新一輪的幸福熱潮。
包廂。
總算有一個封閉的空間，不用擔心小孩走失。
時八鬆了口氣。一跤躺在沙發上，不想起來。
忽然肚子咕嚕嚕，叫了一聲。
一陣饑餓感，伴著疲勞感，一齊向時八襲來。
“先躺一會兒，還是先吃點東西？”腦中盤旋著這樣的問題，時八不知不覺陷入深沉的睡眠。
旁邊孩子們的大喊大叫，大歌大鬧，沒有產生任何影響。
這一覺，睡得深沉，睡得舒坦。沉睡中的臉上，還掛著微笑。
時八在微笑中醒來。趁著孩子們玩得高興，把桌子上的隨便什麽東西，胡亂塞進要造反的肚子裏。
曲終人散，盡興而歸。
時八還沒來得及吼一嗓子。
嘰嘰喳喳的一家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燈往遠處沿升，黃色的燈光，看起來很溫暖。
一股清涼晚風吹過，沁人心脾，熱熱鬧鬧的一家人，好不快活！
耳邊依然喧鬧。
心情意外安寧。
依稀聽到蟬鳴。
夜，很靜，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