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他的,不是別人,還是那個精靈族的元素弓箭手,暗夜。
“你怎麽還在這裏?”時八氣悶悶地問。
“你有一個好保鏢!”暗夜答非所問,上下打量秦無傷,似乎要看穿他,從他身上找到弱點。
時八想想,還真是,這秦無傷,平時木頭一般,不說不動,但關鍵時刻,從不塌場,已經不知多少次,恰到好處,替他擋過了致命一擊。
時八忽然想起之前的會議,不由開言道:“喂!加入我們公會怎麽樣?”
回答時八的,是一個白眼。
暗夜翻完白眼,冷冷一哼,嗖地一聲,一個倒躍,不知竄到什麽地方去了。
“切!很拽麽!”時八搖搖頭,低調如他,最看不順眼的就是這種到處發拽的人了。
提高警惕,平平安安走到昭君附近。又開始頭疼了。怎麽招惹那頭琵琶精出手呢?
出乎他意料,琵琶精一見他,就向他出手了。
接下來,時八開始頭疼怎麽活下來的問題。
他和唐小終於知道漏了點什麽東西:戰鬥力。
別的人都在開會呢,他們兩急哄哄地,到處闖到處跑,身邊帶過來的,也就是他們手下的親兵。
實力如此薄弱,怪不得人家一見他們,就毫不猶豫出了手。
這一架,打得狼狽了。
時八把壓箱底的東西,石敢當,龐統,秦無傷,夔牛,小泥巴,花妖,統統全放出來,連小石兵,都不斷地往外放,反正放不了多久,就會被琵琶幹掉。親兵隊舍不得放,傷亡什麽的,讓小石兵頂就是了。
這些手下,除了秦無傷,都不是高敏型的,很難摸得到琵琶的邊。防也能難防。秦無傷起先還顧慮著要保護時八,不肯主動出擊,後來時八展示了小烏龜變態的龜殼,秦無傷才肯接受攻擊的命令。
相比之下,唐小比時八拚得更徹底,連手下好不容易練出來的親兵,都不計代價投入戰場,本人已經拚死一次,選擇了死戰不退,以“傷殘”之軀,五成的實力,繼續戰鬥。
“喲!BOSS出來了!”一個驚喜的聲音忽然出現。一支光箭破空而來,射向昭君。
“別射人!射琵琶!”唐小紅著眼睛喊。
“你有病啊!”來者無視唐小的嘶吼,繼續拿光箭往昭君身上招呼。
嗖嗖嗖嗖,那速度,快得跟機關槍似的,昭君的技能攻擊被不間斷的光箭不斷中斷,動作都開始有些變形。
“再射人我跟你拚了!”唐小咬著牙吼。
“我暈!”來者現出身形,赫然是剛才走掉的暗夜:“老大!打BOSS不打人,光打兵器?這架還怎麽打了?”
“這是隱藏任務!”時八簡潔地道。
“隱藏任務?”暗夜眼睛一亮,恍然大悟一般:“原來如此!”一點頭,申請加入時八的隊伍。
隨後,光箭如雨點般砸向昭君手上的琵琶。琵琶甚至被箭雨打得運轉不靈。
時八唐小兩人壓力大減。
昭君想要合身往暗夜這邊撲,暗夜還待要閃,卻見昭君的來路被各種人物怪物與事物擋下。石敢當,秦無傷,小石兵,杜門……
論攻擊時八不行,論防守,論擋人,時八是專家。暗夜見狀,定下心神,全力攻擊。
時八在旁邊看得心花怒放。這才是攻擊!暗夜噴出的箭雨,簡直就是一條光箭組成的長龍,救火車上噴出來的水流,連綿不絕。太給力了!
良久,叮咚一聲,有如天籟般悅耳,昭君手中的琵琶脫手飛出,昭君嚶嚀一聲,委頓在地。
唐小本在旁邊牽製,這時眼疾手快,福至心靈,一把將琵琶抓走,琵琶還待掙紮,勢欲脫手飛向昭君,卻被唐小緊緊抱住,不得脫離。
這時昭君抬起頭來。
“謝謝你們!”
暗夜的弓放下。唐小兩手緊緊抓著琵琶把兒,一下一下往地上砸。
砰砰砰砰!
時八就在這樣的背景聲下,簡要地向暗夜講解了這個任務。
“這麽說,我的心願,今天就能全部實現了?”
“是的!”時八猶豫再三,終於回答:“我帶了,你故鄉的鄉親們,前來向你拜年。”
時八這話,叫昭君、暗夜,都為之愕然。
時八不多解釋,手一揮,裏八卦的NPC們全部出來了。
時八先把張擇端的畫作遞給昭君,昭君將畫捧在手中,並不打開來看,隻呆呆看著眼前的一群農民。
“諸位鄉親!這位便是你們的昭君娘娘!”
昭君看著這些人,滿臉的驚訝。
“我並不認識他們!”昭君搖著頭道。
“哦!這是自然,時八一拍腦門,外麵的世界都已經過了千把年了!你想再見認識的人,恐怕很難了。不過,他們確實是你老家的人就是了。”
“這位,就是我們的昭君娘娘?”一位老人,用帶著口音的普通話問時八道。
一聽那獨特的口音,昭君的眼睛,唰的一下紅了。
“你們,真的是我故鄉的人?”昭君強忍著,用獨特的口音問。
聲音中有一股古雅的韻味,但聽得出來,兩種口音中的特征,確有相通之處。
接著,雙方開始用時八聽不大懂的方言交流。昭君眼中的霧氣,越來越見濃鬱。
大概是一通確認之後,一位老者被推舉出來,作為代表,送上他們拜年的賀禮。
一掊土,一塊石,一盤清水,一根樹枝,一隻柑桔,一盞茶,一杯酒,一碗湯,幾盤菜……
“娘娘哪!這是寶坪的土……這是帽山的石……這是香溪的水……這是河畔的桃樹枝……”
昭君站在那裏,靜靜聽著,老人每說一樣,昭君的身子便是一顫,每說一樣,昭君眼角的淚水便是一溢,每說一樣,昭君的身子,便透明了一分。
“娘娘哪!接下來,是我們那兒現在的喪歌葬舞,也不知還是不是娘娘當年那時的禮儀,娘娘權且看著吧!”
說著,眾NPC開始緩緩踏步,起舞。
一隊道士裝扮的祭祀,開始越眾而出,依次唱起歌來。
“朕幼清以廉潔兮,身服義而未沬。
主此盛德兮,牽於俗而蕪穢。
上無所考此盛德兮,長離殃而愁
帝告巫陽曰:“有人在下,我欲輔之。
魂魂離散,汝筮予之。
……”
昭君抱著畫軸,一邊聽,一邊靜靜地淌著淚。
“……魂兮歸來!”
起先一段,因為口音很重,時八還聽不大明白,聽到這一句,時八忽然一個機靈,這群人唱的,莫不是傳說中的《招魂》?
“去君之恒幹,何為乎四方些?
舍君之樂處,而離彼不祥些。
魂兮歸來!東方不可以讬些!”
到這一句,時八已經聽出來了,這就是招魂!就算不是正版的楚辭《招魂》,也相差不遠!
“長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鑠石些。
彼皆習之,魂往必釋些。
歸來歸來!不可以讬些。
魂兮歸來!南方不可以止些。……
歸來歸來!不可以久淫些。
魂兮歸來!西方之害,流沙千裏些。
旋入雷淵,麋散而不可止些。
……
其土爛人,求水無所得些。
彷徉無所倚,廣大無所極些。
歸來歸來!恐自遺賊些。”
唱到這裏,歌師似乎稍稍頓了一頓,這才開始唱到下一句:
“魂兮歸來!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飛雪千裏些。
歸來歸來!不可以久些……”
“北方”兩字一出,“嘩”的一下,昭君的淚水,就如決堤的黃河,再也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