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趙

第五十二章 遠方來客

肅肅秋風起,悠悠行萬裏。萬裏何所行,橫漠築長城。豈台小子智,先聖之所營。樹茲萬世策,安此億兆生。詎敢憚焦思,高枕於上京。河見朔武節,千裏卷戎旌。山川互出沒,原野窮超忽。撞金止行陣,鳴鼓興士卒。千乘萬旗動,飲馬長城窟。秋昏塞外雲,霧暗關山月。緣嚴驛馬上,乘空烽火發。借問長城侯,單於入朝謁。濁氣靜天山,晨光照高闕。釋兵仍振旅,要荒事萬舉。飲至告言旋,功歸清廟前。

這首霸氣飛揚、大有氣吞山河之勢的詩篇,乃是以荒淫無道、驕橫跋扈之名而著稱於後世的隋煬帝楊廣西巡邊陲所作的《飲馬長城窟行》。由詩篇的字裏行間可見,當年的隋煬帝楊廣,亦不乏雄心萬丈的豪情壯誌。

其實,從另一個角度上來講,這就是人的兩麵性。隻是機緣巧合才造就了一個人的或善、或惡、或流芳千古、或遺臭萬年而已。就如一代梟雄曹孟德所言:不能流芳千古,寧可遺臭萬年。

如果說能夠做到威壓四夷的令四夷懾服、萬國來朝,其實隋煬帝楊廣亦不遜於任何一個朝代的某一位傑出強橫帝王。

就是在去年,也就是在大業十一年春,在大隋朝的天下大局已經危如累卵的情況下,還曾有過突厥、新羅、靺鞨、畢大辭、訶咄、傳越、烏那曷、波臘、吐火羅、俱慮建、忽論、靺鞨、訶多、沛汗、龜茲、疏勒、於闐、安國、曹國、何國、穆國、畢、衣密、失範延、伽折、契丹等國共同遣使前來朝貢。而隋煬帝楊廣,亦在江都大宴了百僚……。

想到這些,此時輕取了汲郡、正在汲郡秣兵曆馬的進行著休整、為進一步大展宏圖做著前期所有準備工作的徐世業,醉酒難眠的思緒暢遊間,不免也對即將走向地獄的隋煬帝楊廣的際遇和命運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惆悵感覺……。

因籌劃斂財、密探的事宜已經基本上落實,下一步所需要做的乃是由主要的管理者淩敬去進行一番細致的安排、並把人盡快的派出去。因而,暫時閑了下來的徐世業,晨起進過食之後,也就帶著以徐聰為首的幾名親兵、手裏拎著馬槊‘烏龍破’、乘馬前往了汲郡城北的屯軍大營。

他既是想去放鬆一下因近幾天以來晝夜籌思而有些疲憊的神經,又是想關注一下所屬部曲的訓練進展情況,同樣也是想趁空閑去習練一下自身的技藝。

占地有數晌的城北屯軍大營之中,呼喝聲、口令聲此起彼伏,軍卒們已經開始了午前的訓練。當然,也並非是所有的軍卒都聚集在屯軍大營中訓練,尚有部分軍卒在輪流負責著汲郡城內的治安執勤。特別汲郡乃是剛剛的粗安,難免會存在著趁機搗亂、*的地痞和遊民。因而,現在汲郡城的城防和城內治安也尤為重要。

驅馬緩步而行的進入了屯軍大營,身為全軍主將的徐世業環視瀏覽著軍卒們分成組別、科目各有不同的訓練,已經在內心裏暗自衷心的讚許起劉黑闥對軍中的各項事務安排得迅速、細致。

徐世業把自己總結的訓練章程才剛剛交給了他沒有幾天,現在軍營的校軍場內就已經擺放上了諸如攀爬架子、單杠、石鎖、杠鈴、沙袋、箭垛、騰躍障礙等或是之前這個時代原本就擁有、或是這個時代本還沒有擁有的各種輔助訓練器械。而軍卒們,則也在分成組別的借助著輔助軍械在進行著訓練。承然,兵器的使用還是軍卒們的主訓練科目,大部分軍卒還是在以習練兵器的使用為主。

大致的瀏覽了一圈,徐世業耳邊既沒有聽到劉黑闥的大嗓門喊叫、目光也沒有搜尋見劉黑闥高大的身影。因而,徐世業也就驅馬向軍營西側弄得塵土飛揚的鐵騎訓練場地行去。自然,徐世業也早就看到了正在領著鐵騎進行著馬技和馬上兵刃使用訓練的雄闊海的偉岸身影,耳邊也傳來了雄闊海宛若悶雷也似的吼叫聲……。

再好的軍訓方法和軍訓理念,也要適合於具體時代現狀的軍旅要求。因而,徐世業交給劉黑闥關於步卒訓練的章程,是經過他的摘選、來自於他頭腦記憶中的現代野戰軍的一些軍訓方法。而口傳給雄闊海的鐵騎訓練方法,則是摘錄於《衛王行軍劄記》中的、也就是大隋衛王楊爽的一些鐵騎治軍理念。處事要因人而異,治軍則也要因軍而異。

離遠就瞥見徐世業驅馬緩緩而來的雄闊海,兩隻大腳踏在地上仿佛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顫抖的小跑著就趕了過來,離遠就高興中仿佛又怨氣十足的甕聲喊到:

“嗬、嗬!將軍今日有閑暇來到軍營了?昨日飲酒時某看到將軍好像還有事忙,就沒好意思同將軍說。今日某正想去找將軍一趟哪!將軍要給某尋一匹好馬呀!現在某的坐騎太瘦、太弱,某一上馬都讓某把馬壓得直哆嗦!惹得某都不忍心騎它了!某明明是統領鐵騎的,反倒不如這些兔崽子們可以整日洋洋得意的騎在馬上。現在整日裏還要靠某的兩條腿來回跑……。”

邊大著嗓門甕聲的說著,雄闊海已經小跑著來到了徐世業的馬前。

“嗬嗬!海兄可真是身大力不虧呀!亦不稍遜於‘力拔山兮氣蓋世’的霸王半分!好、好!本人以後定當為海兄尋訪到一匹稀世良駒。然古之就有良駒難尋之說,海兄也要耐心的等待些時日呀!”徐世業含笑嘴上這樣說著,心裏卻不無鬱悶的暗自怨懟:還想辦法給你這位巨漢弄匹好馬?就是現在這五百騎鐵騎,還是我湊了兩次才好歹湊齊的哪!良駒不是沒有,卻也要花大價錢去買呀!等著我賺足了錢財,再給你去買吧!

現在一想到錢財就些腦袋疼的徐世業,連忙岔開話題問到:“怎麽就海兄一個人在大營之中?適才路過大校場上也沒有看到劉將軍。劉將軍不在營中嗎?”

“晨起後他是同某一起來到軍營的。適才他對某說:他的一個什麽侄女到汲郡來尋他,他要回去看看;讓某多照看著不要離開軍營。他可能是回居處了吧?”雄闊海毫不遲疑的答到。

侄女兒?還找到汲郡來了?劉黑闥來了親眷我也有必要去問候一下吧?這樣才能顯得關係密切!心裏有些好奇的暗想著的徐世業,就對站在馬前、身高已經快要與高昂著頭的戰馬拉平的雄闊海說到:“海兄去忙吧!本人現在要去找劉將軍詢問些事。還有,海兄別忘了閑暇時去找找張郡丞,本人已經讓他選好鐵給海兄打造馬上兵刃。海兄也時常去試試,不趁手時也好在打造半途適時的加以調整。”

在雄闊海甕聲的答應著‘某會去的’抱拳一禮轉身而去後,徐世業也撥馬向營門方向走去……。

為了方便於對軍營的管理、組織好軍卒的訓練等,劉黑闥、淩敬、雄闊海的臨時私宅均被安排在軍營的附近。但由於三人中淩敬和雄闊海乃是孤身一人,而劉黑闥的家眷又在黎陽,三人平常大多時間基本上都是留宿在軍營之中。昨夜可能是在徐世業那裏參加‘豆腐宴’有些飲酒過量、劉黑闥和雄闊海才順路回到私宅過的宿。故而,才有了雄闊海那句話‘晨起他是同某一起來到軍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