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極其細膩綿長的喘息聲像貓咪一樣呻吟著求他。
“你這個小妖精……”他那熟悉溫柔的聲音也異常沙啞,急切的喘著粗氣,陌生得讓人覺得可怕。
耳邊仍然回蕩著這不堪入耳的醜陋呻吟聲,戴之小小的拳頭緊緊攥著,指甲嵌入肉裏。
她好後悔,如果她不是臨時有事回去聽見了這如遭雷殛的下流聲音,或者,如果不是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為除了魚水承歡之事再沒有別的可能的可能找借口,推開她自己房間的房門,她也不會被現實那麽無情的摑了一巴掌——
詭異的橘紅色燈光下,曖昧的身體和味道,無孔不入。
床上那一對男女見了她最開始驚慌之後,竟然厚顏無恥的坦然麵對她。
戴之快氣瘋了!
她指著床上的那一堆狗男女,一張臉漲的通紅,第一次覺得語言竟然如此無法表達自己的憤怒,憋了半天,卻隻罵了一句,
“你們……你們怎麽可以這樣!”
其實她完全可以罵髒話,罵到周圍所有人都知道,都來指責這一對狗男女,讓他們無地自容讓他們夾著尾巴抱頭鼠竄。
可是她不能。
那句毫無殺傷力的憤怒都必須壓抑著自己的情緒低聲吼出來,生怕被隔壁房間正在專心雕刻的父親聽見了什麽動靜而過來,被他老人家看見這一幕——自己的女人竟然跟準女婿搞在一起做出如此滅絕人性的醜事,他一定會氣得心髒病發的……
不……不可以。
戴之,就算再不能忍,心裏再難受,也必須忍下去。
可是……如何能忍?
告訴自己,這個男人隻是和自己毫無關係的路人甲,而不是她傻乎乎愛得死心塌地並且就要結婚的親密愛人?
還是騙自己那個第三者是個妙齡美少女身材樣貌都比自己好上百倍的美女,而不是那個剛剛才成為她後母、她和他都管她叫做梅姨的糟糠女人?
她戴之該要有多堅強才能接受自己的未婚夫背叛自己跟比她大十幾歲的後媽做出如此有辱門風的醜事?而且竟然還是在她的房間裏,她的床上!
狗男女似乎也知道戴之的弱點和軟肋,在最初被撞見的尷尬之後,不疾不徐的穿上衣服,沒有後悔與忌憚,反而有種好事被打擾的不耐煩。
沈峰一邊係褲腰帶一邊裝作很無辜的說,“小之,你也知道,這種事情很難控製的,你爸爸年紀大了,那種事自然不行,梅姨這個年紀的女人,肯定會有需求,我這個做小輩的,當然得盡點孝心了,也算是孝敬孝敬未來嶽母嘛。”
“討厭,什麽慰勞嶽母啊,都把人家叫老了,我喜歡聽你叫我小妖精……”一旁正在穿蕾絲文胸雖然年近不惑卻還有一絲風韻尚存的梅姨嬌嗔道。
打情罵俏,完全無視戴之這個正牌未婚妻的存在。
戴之隻覺得一股殷紅的熱血往上湧,強迫自己不能暈倒,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忍住要奪眶而出的淚水,緊咬下唇,
“為什麽要背叛我。”
“哈哈……”沈峰像是聽見了笑話一般,從上到下掃了戴之一眼,“你看看你,沒身材,沒樣貌,渾身上下,哪一點有女人味?我是個正常的男人,願意娶你就不錯了,你不會還指望著我會對你一心一意守身如玉吧?”
身後傳來銀鈴般的刺耳嘲笑聲。
她第一次聽見他的真心話,沒想到竟然如此血淋淋,原來這麽久以來,他都在騙她,她還記得剛認識的時候,他說她很有氣質,跟其他的女人不一樣,那時候她多天真,天真的以為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白馬王子,真的有人懂得欣賞她的美。所以她幾乎把自己的心完完整整的給了他……如今卻被他,一刀一刀,割得血肉模糊。
“為什麽……”戴之蒼白的嘴唇快被咬出了血一般,嫣紅的仿若地府裏鋪滿的曼珠沙華。
“既然你從來就沒有喜歡過我,又為什麽要和我在一起,為什麽又答應娶我!”
沈峰輕佻的勾起她的下巴,“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告訴你,因為聽說你那老不死的爸爸有雕刻一手絕活八刀分浪刀法,而且我還知道因為你背上了小偷的名聲一輩子也不能在古玩市場立足,所以你爸爸不能將畢生所學傳授給你,而隻有和你結婚,我才能順理成章的繼承他的所有絕活,雖然他不過是個倒賣古董的窮小販,沒有什麽好東西,不過你梅姨說你爸一直當寶貝一直不離身的那塊玉很值錢……”
戴之的心涼到穀底,被自己所愛的騙竟然是如此生不如死的滋味。她瞟了一眼那個才剛成為她後媽的女人,“所以,你是為了那塊玉才接近我爸的?”
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回答,她根本多此一問。
“廢話,不然我這麽委屈伺候一個快死了的老東西幹什麽。”梅姨翻了個白眼,一點也不怕被人知道,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一點不羞恥。
戴之深呼一口氣,知道這兩隻白眼狼即使被她親眼撞見,也不會有絲毫理虧,更不會善罷甘休,可是這一切她不能告訴爸爸,這兩年,他的病越來越嚴重……
“今天的事情,我就當沒看見,你們走吧。”
“走?”沈峰冷笑一聲,再也沒有往日那惺惺作態出來的假溫柔,“想得美,老子對那塊玉勢在必得!”
“喂!你說過到手以後會分為一半的,要不是我告訴你,你哪裏會有這財路?”梅姨忙著提醒自己的姘頭。
可惡!
戴之恨得牙齒作響,卻拿他們沒辦法,她趕不走他們,卻又不能跟老爸說實情,這該怎麽辦……
算了,隻要他們不傷害老爸,其他的,由著他們吧。
戴之瞪著眼前這個她曾經深愛如今卻如此陌生的惡魔,咬牙切齒道,“沈峰,我警告你,要是你敢讓我爸知道你們的醜事,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沈峰爽朗一笑,“你放心吧,老家夥還沒將刀法傳給我,我也不想他那麽早死,不過……如果你不想讓你把再多活幾年的話,就放聰明點兒,老子尋花問柳你最好當沒看見,還有,以後去古玩市場擺攤的活要給你了,賺來的錢再交給我去交差,等老家夥死了以後,那塊玉得歸我,哦,是歸我和梅姨。”
戴之眯起眼睛看了他幾秒,繼而緩緩的笑開了,然後她說,
“沈峰你和梅姨湊成一對,讓我把你們合葬了吧。”
……
冷清的古玩街上,戴之守著那些經過老爸精心雕刻出來的玉器和低價買來的收藏品,腦海裏盡是那副不堪入目的惡心畫麵,指甲嵌入肉裏鉻出血跡卻絲毫減輕不了心裏的痛。
她後悔,若是沒有撞見那一幕,是不是可以繼續騙自己,心,也就可以不那麽痛。
怪得了誰呢。隻能怪自己遇人不淑,沒有擦亮自己的眼睛,怪自己明明是一隻醜小鴨不該存有灰姑娘的僥幸,不該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毫無雜質的愛情,會有人愛上這樣平凡的她。
“喂,小兄弟,這玉器雕刻得倒是挺別致,請個價吧?”
本來戴之早就習慣了別人誤會她,可是今天再聽在耳裏,卻格外刺耳,她沒好氣的胡亂開價,“兩百塊,一分錢不能少。”
其實那個小玉器料子不好,隻能做個裝飾品,平時能賣五十塊就已經是好價錢了,可見戴之有多火大。
那人聽見戴之很明顯的女生聲音,再仔細一看,立馬察覺自己失了禮,連忙改口,“原來是小姑娘,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戴之看了看自己,寬大的T恤、牛仔褲和洗得發白的球鞋,她清瘦的身板在空空蕩蕩的衣服裏完全看不出任何一點身材,就連頭發也跟男孩子一般短,難怪別人都會誤會。
她頭也沒抬的擺了擺手,心情煩悶。
一般客人碰到了這樣脾氣差的商販早就罵罵咧咧的走了,可是這個顧客卻遲遲不肯離開,不僅當下買下那個完全不值兩百塊的玉器,還問了很多其他古董的價錢,似乎對這個攤位的古董特別有興趣。
戴之這才好奇的抬頭看看那個聲音好聽的男人的模樣。不看不打緊,一看她就呆住了。
二十一歲的戴之家境一直不好,從她出生起,就一直住在那個不足三十坪的小房子裏,老爸靠著雕刻的手藝和倒賣古董的地攤艱苦的把她養大,她長這麽大,像井底之蛙一樣古董街就是她的一方天地,雖然也有不少體麵商人來這小地方淘寶,也見到過一兩個長得一表人才的,一直都隻敢遠遠的看著,後來遇到沈峰,他浪漫優雅深情,還帶著一種迷人的邪惡氣質,她一直覺得他是自己見過最好看的男人,隻是沈峰在眼前這男人麵前,就是個渣……
眉目如畫、輪廓清秀,秀氣的眉毛微微挑著,澄澈幹淨的眸子像是泊了一泓秋水,溫和的掛著淺淺的笑意,逆光的方向,耀眼的光芒灑下來讓他俊逸的輪廓顯得有些不真實。
戴之輕歎一聲,心中默念三遍,越好看的男人,越會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