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快點出來!”
“戴之,既然來了,有膽量就出來跟鄉親們對峙!”
“傍了大款,就不記得當初咱們是怎麽幫助你的吧?戴之,做人可不能這麽忘恩負義!”
外麵的人已經圍了一圈,站在外麵大聲地嚷嚷著,戴之深吸一口氣,要麵對的,總是要去麵對。
馬大嬸有些擔心的看了看戴之,戴之扯出一個安慰的笑容,隨後走了出去。
戴之站在大家麵前,熙攘的人群窸窸窣窣的安靜下來,戴之掃了一眼這些她從小到大都再熟悉不過的鄰居們,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怎麽都不肯相信他們會對自己落井下石,趁火打劫。
不過她並不怪他們,冤有頭債有主,要不是沈峰指使他媽媽煽風點火,事情又怎麽會發展成這樣?
她露出自己標誌性的笑容,禮貌的問候道,“各位叔叔嬸嬸,好久不見。”
本來打定了主意來要債甚至敲詐一筆的鄰居們見到戴之春風和煦一般的誠懇笑容,那囂張和火爆的氣焰頓時熄滅了,一來,才幾天不見,這個他們從小看著長大的假小子似乎發生了什麽變化。
笑容還是那麽溫厚純良,可是不知道是不是眼睛變得水汪汪而使得氣質也發生變化的原因,笑起來愈發讓人覺得舒服,男女老少通殺。
二來,戴之本來就是他們從小看著長大的丫頭,她的性格怎麽樣,他們都大抵清楚,除了高中那年發生的那件事讓她的人生抹上了汙點之外,絕對是個不折不扣的好孩子,孝順,善良,熱心。即使是那年發生的事情,他們也打心眼裏認為是個誤會。
如若不是這樣,他們又怎麽會自發的幫助她去操心老戴的後事?
隻是昨天沈峰他媽媽在鎮上大肆宣揚,說戴之榜上了大款,不僅拋棄了有婚約的未婚夫沈峰,還說她完全像變了個人似的,忘恩負義,貪慕虛榮。
沈峰媽媽說的繪聲繪色,哭得慘兮兮,當時才會誤以為戴之真的變成她口中所說的那種人。
可是麵前的孩子,始終還是他們所認識所熟悉的孩子。
一時間,刻薄的話,竟然再也說不出口。
人群中突然擠進來一個肥碩的身影,見了戴之,先是愣了愣,隨後立刻影後上身,一下子坐在地上哭爹喊娘的撒潑,扯著嗓子哭喊著,
“哎喲,死鬼啊,你死得早,我這麽個黃花大閨女不嫌棄你窮又不嫌棄你老,跟了你,沒想到福沒享到,你就那麽快去了,你什麽都沒留給我,隻留下你那個不成器的女兒,我沒啥怨言,誰讓我嫁給你,做了人家的媽呢,不過我沒想到啊!沒想到你前腳剛走,你這女兒就做出了這麽有辱咱們老戴家的事,不知道做了什麽見不得人出賣自己的事,傍上了個有錢人,是我沒教好啊,我愧對你啊,老戴啊,可憐我一個人打算辛辛苦苦跟她相依為命,沒想到……沒想到她一翻臉就不認人了啊!一個人享受榮華富貴,完全不管我這老太太,不養我不說,連問都不問!老戴啊……你這個死鬼,要是還有點兒良心的話,可要幫我好好管管你這不孝的女兒啊!嗚嗚……”
戴之看她演戲如此賣力,心裏涼到骨子裏。
不知道要是老爸有在天之靈,知道自己唯一的女兒被活生生的趕出自己家,會不會心痛。
自從懂事以來,一直是老爸跟自己兩個人相依為命,她沒見過自己的媽媽,小時候也問過老爸,每次問起,都被老爸一頓罵,次數多了,戴之也就不問了。
二十年來,老爸一直孤身一人,知道前段時間,老爸突然說要找個老伴,她作為女兒,當然開心了,老爸一個人孤單了那麽久,年紀大了,總是希望有個人能給自己作伴的。
當初老爸可憐梅姨的身世,她不到四十歲就成了寡婦,一個人生活不容易,又沒有能力養活自己,所以這才決定娶她。隻不過,沒想到,她才剛嫁給老爸沒多久,就做出了那種醜事,還氣死了老爸……
梅姨哭得淒慘,頓時惹來了大家的同情。
他們不了解事情真相,隻知道她的確是戴之名義上的後媽,雖然老戴去世了,她也有責任贍養她。
住在對麵街的王伯首先說了話,
“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小之,怎麽誰她也是你爸的老婆,是你的後媽,你如今環境好了,不能對你梅姨不聞不問的啊。”
梅姨聽見有人為自己講話,表演得愈發是賣力了,“哇嗚……老戴啊,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啊!”
戴之剛想解釋,又聽見另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來,
“哼,這個忘恩負義水性楊花的女人,哪裏會知道什麽禮義廉恥忠孝?”
又出現在人群裏的矮矮小小一臉尖酸刻薄樣子的老太太,不正是這件事最大的煽風點火者,沈峰的媽!
沈峰他媽帶著自己的那個穿著很非主流的小女兒,走進人群,一臉的來者不善。
“沈峰媽,您這是幹什麽,好歹小之也是你們家未過門的兒媳婦,昨天已經鬧過了,今天就歇停會兒吧,小之好不容易才回來。”馬大嬸看見門口圍了越來越多看熱鬧的人,唯恐事情越鬧越大。
老太太喉嚨咕嚕嚕叫,吐出一口痰來,
“你閉嘴!我們沈家可沒有這種不要臉的兒媳婦!當初是我們家峰峰不嫌棄她沒女人味,家裏連個像樣的嫁妝都拿不出來,沒想到好心反而養了頭白眼狼,傍了有錢小白臉把我家峰峰撇了,哪有那麽狼心狗肺的人,哪有這麽沒天理的事!”
尖酸老太太本來就屬於那種聲音紮耳的高音頻歐巴桑,這麽一番話,足足像是潑婦罵街一般。
人群中開始竊竊私語,沈老太太愈發得意了,
“當年她偷東西的事情在咱們鎮上被傳的沸沸揚揚,隻有我們家峰峰不嫌棄她,誰知道這麽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在背後被我們家峰峰帶了多少綠帽子!”
馬大嬸氣得嘴角直哆嗦,勤勞樸實一向好脾氣的女人這會兒也忍不住指著這個顛倒是非的老太太想要對大家澄清真相,“你還好意思說,你們家沈峰……”
戴之一把拉開護在她身前的馬大嬸,示意她讓自己來處理。
望著唾沫橫飛差點成了自己婆婆的老太太,“你想怎麽樣?”
沈老太婆一見戴之這樣好欺負的模樣,愈發是得意的不得了,還沒等她開口,沈峰的妹妹上前一步,吊稍眉毛翹起來,
“想怎麽樣?當然是拿補償來,我哥白白給你們家做了這麽久的苦力,到最後不僅什麽都沒撈著,反而落得被拋棄的下場,好歹也定過親的,拿一筆補償費出來,我們沈家,跟你們戴家,就再無瓜葛,你想傍哪個有錢老板都是你的本事。”
戴之的目光落在這個染著黃色頭發還沒成年就遺傳了自己媽媽一身市儈氣息的女孩,沈婷婷被戴之這麽看著,眼神閃爍,似乎有幾分心虛。
當然要心虛。
當初沈婷婷才隻有十七歲,總是跟學校裏的小流氓來往,後來被人搞大了肚子,她不敢回家,要是被她爸爸知道,一定會打斷她的腿。那個時候她找到戴之,哭著求她幫自己,差點跪下來,戴之也不過是個二十歲未經世事的小女孩,被這麽大的事情嚇得不知所措,可是愣是逼著自己偷偷拿了錢出來帶著她去醫院做手術。一力承擔麵臨的壓力和可能發生的後果。那段時間,總算是瞞著他們家把這件事解決了,不過她做完手術,身體虛弱,是她每天都做好自己都舍不得吃的飯菜和補身體的湯送去給她喝,從不說謊的她為了這件事不知道說了多少謊。
當時她沒想那麽多,隻知道自己是沈峰的未婚妻,沈婷婷就是自己的妹妹,她必須幫她。
那個時候,又可曾想過有一天她會不記以前的恩情,反過來冤枉自己,敲詐自己?
戴之冷冷的笑了笑,她的臉色這麽蒼白,無非是擔心她把這件事抖出來。
“對!都已經定親了,說分手就分手,把我們峰峰當什麽了?招之則來揮之則去?我告訴你,這事兒,沒完,賠錢,必須賠償我們家的損失!”
這才是她的最終目的,親事她早就想退了,聽自己兒子說他認識個有錢女人,她還生怕這晦氣親事阻擋自家兒子的前程,不過昨天兒子打來電話,說戴之傍了大款,她心裏就不平衡了,必須要敲一筆錢來才行!
她的算盤打得響亮,周圍又圍了這麽多人,再加上梅姨的淒慘哭訴,大家肯定會指責戴之,戴之一個死了老爸在古玩街無親無故的女娃,還能找誰給她撐腰?
今兒的這筆錢,肯定有著落了!
鄰居們都指指點點竊竊私語,馬大嬸一臉擔憂,刻薄老太婆和自己的小女兒一臉盛氣淩人,坐在地上打滾的梅姨也抽空露出一個得意的神色。
戴之水汪汪的黑色瞳孔裏劃過一絲譏笑,怒極反笑,
“誰說我和沈峰分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