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回去古玩街,是處理那些見錢眼開的鄰居,和那個差點成了她婆婆的勢力女人,雖然過程有些曲折,讓她大傷元氣,好在總算全勝而歸。
而這次為了那個金幣,她不得不硬著頭皮再次回去。
這一次,卻是……衣錦還鄉。
戴之從沒想到以前那個從小在這條破舊的小街長大每天默默無聞的自己,有一天,回到故鄉,會享受這樣至高無上的待遇……
衣錦還鄉,真是世間最讓人激動最讓人覺得光榮的字眼了。
才一剛踏進古玩街,就被以前的鄰居們拉著,本來蕭條的古玩街,頓時人聲鼎沸起來,大家走街串巷的奔相走告——小之回來了!
戴之被人群團團圍住,以前那些以前連寒暄都懶得浪費時間的鄰居們,各個拉著戴之客套討好。
“小之你回來啦?你真是咱們古玩街的驕傲啊!”
“小之,我以前就知道你這孩子長大了以後肯定不簡單。”
“小之,飲水思泉,可別忘記了咱們這些從小看著你長大的親人啊!”
“小之,你快幫我看看,我前些天剛拿回來的那批貨,有沒有真東西……”
她的事跡,早已在古玩街被傳開了,朱富貴家裏的那幅畫,還有在新勝山莊的大型官窯鑒定會上,戴之的出色表現,早已人盡皆知,所有人都知道,當初那個沒有任何特別的平凡丫頭,當初那個慘遭家破人亡的可憐孩子,如今,是真的出人頭地了。
戴之心裏一邊無限感歎,一邊想起二十年來在古玩街的點點滴滴,那個拿著假東西說破嘴皮子使勁兒推銷就為了賺那幾十塊錢的自己,那些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日子,明明還發生在不久之前,可是卻已然那麽遙遠,那麽恍惚了。
另一方麵,戴之最覺得感慨的,就是如果老爸還在,看見如今自己的無限風光,會不會感到欣慰,還是會……為她驕傲?
老爸,你在天上,有沒有看到?
來到以前的老房子門口時,戴之已經累計收了好幾十張名片了,各個都指望著自己能給他們指點,戴之如今儼然已經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古董老師。
不管以前熟悉的還是不熟悉的,有來往的還是剛搬來的,各個都跟她套近乎,巴結寒暄。
戴之一邊應付著,一邊往自己家的方向擠。
梅姨見了戴之,愣了一下,隨即殷勤的招呼著戴之,
“哎呀,閨女,你可算回來了,我可想死你了,你看看你,瘦了好多,在外麵和辛苦吧?是我不好,是我沒照顧好你,你爸在天之靈,肯定會怪我的……”
梅姨是多會見風使舵的一女人,如今戴之出名了,又有錢了,她又是她名義上的媽,這點誰也不能改變,當然要發揮它的最大價值。
不管戴之承認不承認,在外人麵前做足了戲,她在古玩街的地位自然提升了好幾個檔次,走在街上,誰都要惦記著她是戴之戴老師的後媽,雖然是後媽,那也是半個媽不是?
這麽想著,她就更決意要抱緊戴之的大腿了,以前是她有眼無珠,沒發覺老家夥的女兒會有這麽大出息,要不然她怎麽都會表麵上對她好點的。不過現在也不晚,討好了她,以後的日子,就不用發愁了。
戴之心裏冷哼一聲,沒有當眾戳穿她。
走進自己從小到大生活了二十年的家,戴之的心裏,不是不忐忑的。
這裏有太多太多的回憶,幸福的,甜蜜的,溫馨的,苦澀的,痛徹心扉的,房子雖然又小又破,卻裝滿了她整整二十年的人生。
她知道,就算以後她會住多大多好多豪華的房子,也永遠都忘不了,這破舊小房子裏,跟老爸的所有回憶。
戴之有些哽咽的回到自己房間,大概是怕自己會回來,又不敢得罪自己,她的房間沒什麽變化,跟以前一樣,而梅姨也算聽話,至少家裏沒看到男人的東西,至於她在外麵跟哪個男人鬼混,她不想管。
翻了半天,始終找不到當初被自己收藏在鉛筆盒裏的金幣,戴之皺了皺眉頭,問小心翼翼守在自己旁邊的女人,
“你動過我的東西?”
梅姨嚇了一跳,如今的戴之不同往日,她生怕會惹的她不開心,戴之皺了皺眉頭,都讓她嚇得滿頭大汗,連忙擺手道,
“沒沒沒,你房裏的東西我一樣都沒動,真的!”
“那我放在鉛筆盒裏的金幣呢?”
梅姨愣了愣,“金幣?”隨即想了起來,頓時手心出汗了。
前些日子,她想找找家裏有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看見了那枚金幣,拿出來看了看,見沒什麽特別,也值不了錢,就隨手給扔了,這會兒戴之竟然突然問起這件事,那枚金幣不會是什麽寶貝吧?
戴之見了梅姨的心虛樣子,眼睛沒有溫度的看著她。
梅姨被看得心裏直發毛,連忙撒丫子似的跑回自己的房間,把垃圾桶裏的東西給全部倒了出來,也不管有多髒,有多臭,心裏隻是想著一定得找出來,不然以後沒好日子過了。
如今戴之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搖錢樹,討好了,起碼還能有不愁吃穿的好日子過,要是讓她不高興了,隨時被掃地出門卷鋪蓋走人。她不傻,當然懂得看臉色。
以前可曾想到那個從前那個溫順善良總是被她欺負的小丫頭,如今會讓自己提著腦袋小心伺候著?
垃圾桶又髒又臭,她心驚膽顫的用手去翻,急得滿頭大汗。
“找到啦找到啦!”梅姨激動得恨不得老淚眾橫,舉著那枚看不出有和特別的金幣,像舉著自己後半生的全部幸福,低眉順眼的捧著它站到戴之的麵前,討好的道,
“小之,你看看,是不是這個。”
戴之沒有溫度的眼神看了一眼麵前這個蓬頭垢麵髒兮兮臭烘烘的女人,想起那天在自己的房間裏,她風情萬種的躺在自己未婚夫身下承歡的那一幕,反而絲毫沒覺得羞恥還對著自己趾高氣昂的女人,隻覺得,人生,真是諷刺。
她接過自己那枚硬幣,再懶得看這個可憐的女人一麵,轉身離開,丟下一句,
“我答應的生活費會一分不少,不過你答應我的事情若是沒有做到……那就別怪我狠心。”
她真的不是菩薩心腸,容忍這樣一個女人,如今的她,大可以憑自己的能力搶回自己的家,對她不管不顧,甚至不給她一分錢,讓她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場。
可是她做這一切,不是為了別的,也不是做戲給鄰居們看。隻是,老爸是那樣老實的一個人,他在天之靈,也一定,是希望自己的女兒這麽做的吧……
離開家,戴之順便去了馬大嬸的家裏,馬大嬸知道戴之回來了,早就在門口張望著,見了戴之,目光慈愛極了,抓著她的手像見了自己想念很久的女兒一般。
戴之心中感動,陪著馬大嬸閑話家常了一會兒,離開的時候說過不了多久,就把馬大嬸一家都接進城裏去住。
到最後戴之離開古玩街的時候,那個目光一直跟蹤著戴之的男人終於還是忍不住留下懺悔的眼淚。
戴之又何嚐不知道,那個在上次西餐廳裏被自己的一招離間計害得一無所有的沈峰,徹底得罪了姚莉大小姐,灰溜溜的回到了古玩街,聽說光鮮亮麗的戴之衣錦還鄉,一直躲在人群中看著她,跟老鼠見了貓似的。
而她,也終於完成當日的誓言,總有一天,會讓這個男人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