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暴發戶走過來,那個一直叫價的瘦小生意人便讓開了,就算這塊毛料他很有興趣,但是在主人決定賣給誰之前,誰都有上前觀看的權利,他也沒有霸著不放的道理。
其實在看這塊毛料上的那一片綠色時,姚大爆發戶的心裏多少還是有些複雜的,這個顏色和水頭,明顯要比自己剛才那塊所有人都以為的靠皮綠要好許多,賭漲的可能性很大,可是越是這樣,他心裏就越是覺得堵得慌。
都說神仙難斷玉手,這死丫頭怎麽就能一刀一塊翡翠呢?
見他看得著迷,底下有人忍不住笑起來,
“姚老板,怎麽,您也手癢了,想買下來玩玩,好一雪剛才打眼了的恥辱?”
要麵子的姚大爆發戶一聽,立刻嫌棄的走下台來,沒好氣的說,
“什麽嘛,我看表現也不怎麽好!”
大家聽了,笑得愈發是歡樂了。
“哈哈,姚老板,誰都聽得出來,您這句話明顯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嘛!”
這句話一下子就刺激到了姚大爆發戶的神經,好像是說他沒錢,買不起這兩百萬的毛料似的,他當下立即臉一橫,喊道,
“兩百五十萬!我要了!”
剛剛最後出價的人是開的兩百三十萬,姚大爆發戶一下子就加了二十萬,顯然是為了爭一口氣,而沒想到恰好碰到這麽尷尬的數字。
現場立刻哄堂大笑起來。
而全場最不露聲色的,當然是看著獵物一步一步掉進自己陷進裏的戴之了……
她請他來看,是因為既然這塊實際上隻是靠皮綠的毛料既然都被現場許多賭石商人肯定,姚大爆發戶作為一個半吊子賭石玩家,自然會被表現出來的那一片水頭好的綠色給吸引,再加上他死要麵子,肯定會出手。
最重要的原因,是之前她已經鋪陳了一係列的路。她買下他的那塊毛料,結果賭出了一千多萬的翡翠,而不管是要沾運氣,還是抱著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心裏,他都會買下這塊毛料。
況且這塊毛料所表現出來的顏色和質地要好得多。如果有翡翠,價值也絕對比她剛才解出來的翡翠價值要高出許多,他這麽小肚雞腸又心胸狹窄,一定會想要借此機會反過來讓她失禮於人前。
而姚大爆發戶也的確就是這麽想的,雖然有可能會賭垮,什麽都沒有,可是隻能賭,才有機會找回臉麵扳回一城,不賭的話,就沒有任何還擊的希望了。
不過說實話,報出那個價錢之後,他馬上就有些後悔了。
一直以來,他都是收一些解出來的明料,轉手賺一些錢,雖然利潤小,但是勝在穩當,就算賭石,也都十分謹小慎微,也不會買太貴的出綠的半賭毛料,這樣風險太高,兩百五十萬,這對一些大的珠寶商來說也許不算什麽,也是對他來說壓力很大。
可是話都已經喊了出來,再收回去的話他以後不用再古玩市場混了,隻是心裏琢磨著要是有人再加價,他一定不再出手。
現場沉默了一下,那個瘦小的生意人的確是沒有再出手了,反而是另外一個北方來的珠寶大亨笑著說道。
“連姚老板都大出血了,咱也不能落後不是,我出兩百六十萬!”
聽到這裏,姚大爆發戶不僅沒有不爽,反而暗自鬆了一口氣。
北方商人出價之後沒有人再跟,畢竟不是全部解出來的明料,風險實在太大,一些小打小鬧的珠寶商也沒那個能力那那麽多錢開玩笑。
北方商人操著一口的東北話,笑著看著戴之,“戴小姐,看來這塊毛料要歸我了,兩百六十萬,咱們現在交易如何?”
在賭石裏,向來都是價高者得的,所以他這麽認為自然在情理之中。
他正準備上前去好好看看基本上已經算是屬於他自己了的毛料,甚至在琢磨著該怎麽解,卻突然聽見戴之說,
“不好意思,這塊毛料,我決定賣給姚老板。”
此話一說,全場安靜了兩秒。
大家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紛紛麵麵相覷,這女娃兒怎麽老是不按照牌理出牌,這世上,還有誰嫌錢多的麽?
戴之在大家疑問的目光下,撓了撓腦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真不好意思,既然這塊毛料賭漲的可能性很大,而我剛剛是因為沾了姚老板的運氣才會賭出那塊翡翠的,我一直都不知道該怎麽報答,當然,這塊毛料裏麵不是一定有翡翠,但是畢竟幾率大,既然姚老板有興趣,我當然會優先選擇賣給姚老板……”
戴之語言淳樸態度真誠,言語中也找不出任何不妥的,每一句話都說的在理,那北方商人雖然有些遺憾,歎了口氣,卻也還是點了點頭表示接受。
誰能想到戴之其實知道這塊毛料隻有靠皮綠,是她用來坑姚老板的呢?所以自然是對她的話沒有半分懷疑。
但是姚大爆發戶卻是愣在了那裏……
本來被別人搶走他還暗自鬆了一口氣,誰知道戴之竟然會發神經似的這麽出牌?她的目的是什麽呢,想報複自己麽?可是難道她會用這麽一塊可能出天價翡翠的毛料來賭麽?
他是做夢都不可能猜到其實戴之是根本就知道毛料裏有沒有翡翠的。
所以他實在想不出來她這麽做的原因,可是他都已經出了價,現在不買的話根本不合規矩,也隻得硬著頭皮接手這塊毛料。
兩百五十萬啊!他心裏說不慎得慌是假的,他還沒有花這麽多錢來賭石過。
就在他糾結不已的時候,突然冒出一個念頭,當下便拉下那張臉,笑著對戴之說道,
“小之啊,是這樣的,我今天沒帶那麽多錢,銀行也快要下班了,不如明天我把錢匯給你,你看咱們也算是舊相識了,又是這麽多年的老鄰居,你肯定信得過我的吧?”
他心裏的算盤打得響亮,這塊毛料風險太大,萬一是那該死的靠皮綠,他豈不是把兩百多萬給白白送給這個臭丫頭,現在找個理由拖著先不付款,如果賭漲了到時候再給錢也無所謂,要是賭垮了,他不給錢,她能把他怎麽樣?
他能走到今天,心機手段自然是少不了的,自以為對付這個黃毛丫頭還是綽綽有餘的。
戴之又何嚐不知道這個無賴心裏在想什麽,她在心裏輕笑了一聲,他竟然還以為自己是當年那個隻會被他欺負毫無還擊能力的小綿羊麽?
她故意裝作十分為難的樣子,“姚老板,我肯定是相信您,可是我不能壞了付老板這裏的規矩呀……”
付老板一聽,也立刻站出來說,“是啊!姚老板您也不是第一天出來混了,賭石交易可是概不賒賬的,要是把我們這的規矩打破了,以後我怎麽做生意啊。”
那個北方商人被好端端的搶走了毛料,本來心裏就不舒服,見他價格比自己出的低還扭扭捏捏的,東北人的急性子就跑了出來,“我說你到底買不買,買不起就別跟著瞎摻和,人家還好心好意的賣給你人情,真是一點都不知道把握機會,妞妞捏捏的,跟個娘們似的!人家戴小姐都比你爽快多了!”
戴之在心裏感激這個東北男人,雖然覺得買把毛料賣給他,讓他有些不舒服,不過她也不能直接告訴他,這是靠皮綠,不想害他吧?
隻能等下次有機會,再補償他好了。
姚大爆發戶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現在騎虎難下,也隻得打腫了臉充胖子,當場把兩百五十萬轉到戴之的戶頭裏。
看到錢入了口袋,戴之比剛剛賭出那塊一千多萬的翡翠還要高興,隻覺得,壓在心裏這麽多年的惡氣,終於可以出一出了……
“姚老板,看來您今天的確走運啊,剛剛雖然看走了眼,跑了一千多萬的翡翠,不過這會兒又回來了更好更值錢的翡翠,賺了啊!”
本來花了那麽多錢,他心裏十分肉痛,這句話卻是說他他心坎裏去了,賭石的人,都喜歡聽吉祥話,圖個好兆頭。
“是啊,姚老板,不如您現在就解了吧,也好讓我們大家看看正宗玻璃種的極品翡翠啊……”
事實上,大家都對這塊毛料是否會賭漲十分好奇,今天各宗邪門的事情都發生了,最後的懸念沒揭曉,大家自然是好奇得緊。
再說了,這姚老板也不像是會回家齋浴幾天的主。
大家的話顯然讓姚大爆發戶十分受用,有些被捧得雲裏霧裏的飄飄然,再說了,如果真的解出玻璃種翡翠,豈不是能正好現在就能狠狠的給戴之一個反擊,讓她知道什麽叫做薑還是老的辣!
雙重刺激之下,姚大爆發戶當下便大吼一聲,“好,現在解!”
現場再次熱鬧沸騰起來,戴之卻是站在一旁,偷偷的笑,跟隻狐狸似的。
解石機器再次開啟,又一輪的解石——
第一刀,垮了……
第二刀,垮了……
一次有一次的激動和期待,每次換來的都是大家有些失望眼神。
現場隨著每一次解石之後的結局,跟著跌宕起伏著,姚大爆發戶的臉更是一次比一次難看,到最後幹脆就已經滿頭大汗了。
隨著解石師傅的最後一句歎息聲,這一輪刺激緊張的賭石,終於是劃上了一個句號,
“哎,賭垮了,看來隻有表麵上那一點綠,這……才是真正的靠皮綠。”
之前以為的靠皮綠結果藏著上等翡翠,現在顏色水頭都要好上許多的正宗玻璃種毛料,卻才是真正的靠皮綠,賭石真是誰都無法料到最後結局的高風險行業。
這真是太諷刺了。
大家紛紛歎息,姚大爆發戶根本不信,覺得肯定又像剛才一樣,藏在哪裏沒解出來呢,這一次,不管別人開多少要收,他都瘋了似的不轉手,再次親自上去動手解石。
一整塊毛料被切成土豆絲一樣,卻再沒找出任何一點綠色,更別提昂貴的玻璃種翡翠了……
姚大爆發戶完全不能接受這個事實,怎麽戴之那死丫頭賭漲跟玩似地,他就每次都是垮、垮、垮?
他一口氣沒緩過來,兩眼一翻,便當場昏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