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之的心裏突然動了動……
八刀分浪,一刀八法。
也就是說,用八刀分浪刀法雕刻出來的東西,一刀下去,就會留下八處痕跡。
戴之會下意識的意動一下,並不是因為八刀分浪本身深不可測神乎其神的功力而震驚不已——
而是因為,她對這麽一個傳說中的名詞並不陌生,她從小到大的古玩街上,都流傳著一個神話,關於自己老爸的神話,不知道哪裏來的荒言誕語,不過也隻是流傳而已,事實上根本沒有人相信。
本來也是,哪個擁有這種已經失傳了的雕刻刀法,會放棄大富大貴和權勢地位,跑到那麽一個鳥不拉屎的窮鄉僻壤過著那般貧困潦倒的日子,而戴之也根本相信這隻是荒謬的傳說。
不過沈峰那個被利益蒙蔽了眼睛的人渣卻信了,而且還因此接近自己,最後知道傳說是假的——老爸根本不懂什麽八刀分浪刀法惱羞成怒翻臉不認人甚至還間接氣死了老爸,這些她人生中最灰暗最不願提及的傷痛,卻是跟八刀分浪刀法脫不了關係,所以現在一聽到這個詞,戴之的心裏,複雜得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丁師傅見戴之表情有些不對勁,詫異道,“怎麽了?”
戴之連忙回過神來,笑了笑,“沒什麽,我隻是聽過這個八刀分浪,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這等奇門異術?”
丁師傅點了點頭,“傳說中,那帶有神秘傳奇色彩的雙魚慶豐玉佩就是用這種刀法一刀雕刻而成,這種刀法隻有秦朝的玉器上才能看得到,其他朝代上即便是有也都是模仿的,因為八刀分浪刀法在秦朝滅亡的時候就失傳了,可是那位青出於藍的徒弟,卻竟然擁有此等絕學,實在是現代玉雕界的一個神話。”
雙魚慶豐玉佩……
一聽到這個曾經引起一連串事故最終失而複得又離奇失蹤的傳家寶名字,戴之本能的頓了頓。
其實一直到現在戴之都不敢確定那塊玉佩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雙魚慶豐玉佩,,又怎麽會正好是她戴家的傳家之寶,而又這麽巧,跟八刀分浪刀法扯上關係。
“那麽,那個徒弟,丁師傅可知道他的姓名?”
戴之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問了出來,雖然她心裏肯定這個故事跟老爸沒有絲毫關係,可是卻還是忍不住想知道答案。
一切都太過於巧合,她能擁有看古董辨翡翠毛料的特殊異能,也跟那本身就神秘靈異的雙魚玉佩脫不了幹係,隻不過那玉佩卻憑空消失了,而她也因此獲得了神奇能力。
丁師傅愣了愣,雖然奇怪戴之怎麽會問這種問題,卻還是淡淡的回答道,
“那名字,現在已經甚少有人記得,我卻記得清晰,那位神話一般的玉雕師,姓肖,單名一個牧字。
肖牧……
即使知道覺得不會是老爸的名字,在聽到真正答案時,戴之竟然下意識的鬆了一口氣。
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會害怕,害怕那個傳奇跟自己的老爸有任何一絲一毫的關係,這件事若是換做其他任何人,一定會巴不得自己的親人就是那曾經轟動一時的大人物,至少這件事被挖出來,作為子女,自己或多或少都會受到,就好像名人效應,作為名人之後,不僅臉上有光,或許還會借此機會好好炒作一番然後一炮而紅。
或許是因為戴之知道老爸的性格,他一生正直坦坦蕩蕩,盡管生活得拮據,卻也隻想過平靜的生活;也或許,戴之本身不想惹上這個麻煩。
自從她有異能以來,古董和賭石這種平常人熱衷不已但是同樣也頭疼不已的高消費商品對於她來說完全像是看圖說話那麽容易,雖然她已經盡量保持低調,可是畢竟已經在大家麵前很短的時間之內解出兩次玻璃種的極品翡翠了,而且前兩天為了報複姚大爆發戶還用一塊靠皮綠坑了她,雖然說大家現在完全相信是她運氣太好,可是如果次數多了,肯定會惹人懷疑。
最重要的是,都說財不可外漏,大家都知道她賭石賭出了天價的翡翠,難免會招來有心人的眼紅,說不定她已經被盯上了也說不定。
她一個女孩子,一個人在外打拚,若是有為了錢不顧法紀的人想要對她不利,無疑是十分容易的一件事。
經曆了這麽多事,甚至還差點死掉,老天給她再一次重來的機會,並且讓她擁有如此異能,她自然會好好珍惜,有些這個年紀還無憂無慮在象牙塔裏的孩子不會體會的道理,一個人,就算再有錢,若是沒有權勢、沒有人脈、沒有關係,那麽那些錢財反而會成為他/她的催命符,招惹一些為了錢財的亡命之徒。
不過她運氣好,認識了趙岩和舒雅這一對善良的夫妻,趙家和舒家在本市算是有一定權勢和地位的,而她一直以來的以心換心,也無疑為自己的安全加了一道保護傘。
可是她現在還不算巨有錢,因為她有這方麵的顧慮,所以已經很刻意保持低調,而她也打定主意要走遍天下去尋找那彩色翡翠,福祿壽?五彩晶瑩?還有那能永葆青春的血色紅翡,她都想要,而在這個過程中,就算她再怎麽想低調,也不可能完全低調,總有一天,是舒雅和趙岩即使想保護她也愛莫能助的。
左天奕?雖然她斷定這個隻要她有危險肯定會為自己挺身而出的好朋友一定會保護自己,可是他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守護在自己身邊,為了尋找那些彩色翡翠,什麽揭陽,緬甸,甚至國外,她都想去看一看。
或者是……赫連東?
戴之暗暗自嘲了一聲,這個人,想都不應該去想,即使他有實力,又憑什麽會來保護自己?
社會上有太多黑暗和危險是自己防不勝防的,所以她不得不考慮多一些,畢竟就算賺了再多錢,再怎麽出名,沒有命來享受,一切都毫無意義。
丁師傅沒注意到戴之的情緒變化,說完這個故事,隻是重重的歎了一口氣,狠狠的吸了一口煙鬥,煙霧繚繞中,似乎還在回想二十年前發生的那些事情。
其實戴之可以理解,對於愛好雕刻的玉癡來說,能見到時間少有的極品翡翠自然是人生一大幸事,可是若是能擁有雕刻中最頂尖的八刀分浪刀法的話,這輩子都沒有遺憾了。
這個道理很簡單,就像愛武成癡的武林高手,對於武林至高的絕學當然垂涎不已,金庸古龍的筆下關於那些為了搶奪武林秘籍的武癡們為了絕學而喪命的人不再枚舉,癡迷一樣東西,個中感覺,也隻有自己才能體會。
而丁師傅的大半輩子都奉獻給了玉雕,雖然想要擁有八刀分浪刀法是這輩子都不可能實現的夢想,但是如果此生還能再見一見那絕世功法,他也算是此生無憾了,可是想來,這個願望也十有八九變成奢望。
“咦……”
丁師傅突然發出一聲驚訝的歎息,睜大了眼珠子看著戴之手裏的東西。
戴之聽完了那個玉雕的傳說之後,便繼續開始把弄手中的工具,她是真的喜歡雕刻,而且也很想盡快學會雕刻好把那些放在密室裏的毛料都解出來雕刻成成品,這樣的成就會讓她開心,而且賣出去的價格也絕對會高出去許多,所以她很用功,不浪費任何時間。
手裏正在雕刻的是一件豆種的翡翠,她已經基本完工,她雕刻出來一個是蝴蝶的形狀,一般的玉雕學徒都是雕刻鐲子和玉佩這種簡單的樣式,就連這種簡單的樣式,要雕刻好,也不容易,而且是要花上很長時間的,可是戴之腦子裏盡是些古靈精怪的奇思妙想,那些簡單單調的樣式自然是早就應用自如了,這次她想著要雕刻出一個蝴蝶,便就真的動手這麽做了,甚至還別出心裁的雕刻出觸角、眼睛甚至還有翅膀上的花紋。
能把蝴蝶的形狀雕刻出來,就已經很不簡單了,更別提花紋這種細節的東西,更是要經過千錘百煉之後才有可能完成的,一般來說,能有這種功力的人,最起碼,突破了一級玉雕師和二級玉雕師中間的那個大多數人都不得其門而入的屏障,成功的晉升為二級玉雕師。
乍看這隻蝴蝶,雕工精細,翅膀薄如蟬翼,因著翡翠的底子,越發是顯得晶瑩透亮,蝴蝶展翅的形態,栩栩如生,實在讓人不得不喜歡,這尚且還隻是豆種,若是用冰種,甚至玻璃種的底子雕刻出來,那又會是怎樣的晶瑩玉潤讓人歎為觀止?
戴之也知道自己進步飛快,這隻蝴蝶也雕刻得比較成功,可是丁師傅的表情和語氣,似乎是因為其他的什麽,於是連忙問道,“丁師傅,怎麽了?”
丁師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隻似乎展翅欲飛的翡翠蝴蝶,瞳孔驀地放大,臉上滿是震驚的不可思議——
“太像了……”
戴之短短幾天之內就能有如此雕工,這必然是讓人不可置信的,可是他看著那出自她手中的翡翠,不知道為何,突然想起來二十多年前,曾經十分有幸見過的一個出自那真正的玉雕大師肖牧之手的一件物件,那種自然流暢精美得無與倫比的雕工,結結實實讓他大開了眼界。
現在戴之所雕刻出來的蝴蝶,從手法上來看,真的有幾分相似,可是再仔細一看,又能看得出來這許多刀慢磨出來的東西,自然不能跟那一刀八浪的刀法相比。
他的情緒這才慢慢回複過來,歎了口氣,可能他實在太想再見一見當年那神奇的雕工,所以才會突然誤以為眼前這蝴蝶翡翠跟八刀分浪刀法有什麽聯係。
想想也是,戴之又怎麽可能會那很有可能已經絕跡江湖了的絕世雕工呢……
“沒事,”丁師傅搖了搖頭,“你這丫頭,真是進步神速,就這手藝,基本上已經可以出師了。”
雖然戴之直覺丁師傅不是指的這個,而他既然不想說,自己也沒辦法,而且他難得表揚她,雖然表揚得很含蓄,戴之自然是開心不已的。
她看著這件的確很出色的翡翠蝴蝶,心裏滿是成就感,蝴蝶栩栩如生,似乎展翅欲飛,她哪會想到,這隻美麗的蝴蝶,會牽扯出她未曾想過的一連串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