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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才到鄆城的?!”
裴世生驚訝問道。
書房中,隻有他和那個自稱叫做李飄然的燕雲寨來人他們兩個,但那些富戶的代表們卻並沒有離開,他們還在客廳中等待答複,這答複,自然是裴世生的答複。李飄然原來早就已經進了鄆城,這段日子以來一直和那些富戶們私底下見麵商議著一件大事。如今除了裴世生之外,基本上鄆城內數得著的富家大戶都已經同意了這件事。
之所以裴世生一點消息沒得到,這些人第一次如此守口如瓶,就連吳省之和張三恒都一點風聲沒有聽到,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們都怕死,李飄然說過,無論這件事他們同意也好不同意也好,隻要不說出去他們就不會有事,但隻要讓他知道有人將這件事泄露出去,那麽便殺盡他滿門一個不留。這不是簡單的威脅,因為這些人的家都已經被監視起來。
誰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更何況吳省之這個人也沒有交下什麽朋友,他也不是值得大家拚死去告密的那種人,再加上巨野澤燕雲寨的人就在各家外麵盯著,誰敢胡言亂語?
“我已經進城兩個多月了,而我的人年前十月份的時候就進了城,比朝廷派了右候衛將軍馮孝慈來的還要早一些。事實上,我們山寨的人馬第一次圍困鄆城之前,城中便有不少我們的人了。如果不是將軍仁義,當日破城何須動用拋石車?埋伏在城中的人頃刻間便能奪下城門,區區幾千郡兵我們還真不放在眼裏。”
李飄然微笑著說道:“裴兄,你也是識時務知大體的人,將軍既然看重你,你就要有自知之明。”
“你應該知道,我如此好心不嫌麻煩來找你商議這件事,絕不是因為我們燕雲寨打不下鄆城,而是將軍實在不想造成無謂的死傷,一旦攻城,吳省之若是逼著你們和百姓都上城防禦,城破之時難免殺一個血流成河,到時候,不管是百姓還是你們這些富戶大家之人,隻怕都會死傷不少。”
李飄然喝了一口茶,臉上依然是一副溫和的笑容:“將軍軍令之下,燕雲寨大軍麵前的莫說是一座小小的鄆城,便是一座大山也定然夷為平地。”
“隻是這樣一來,鄆城便會變作一座死城,我家將軍也不願意做這樣有違道義之事,所以今日我出現在你府裏跟你平心靜氣的交談。你以為,我今日是貿然登門毫無準備?你以為今日郡守府裏,我羞辱吳省之隻是圖一時痛快?”
“實話說了吧,就算你不答應,我自然會再找另一人替代你,明日吳省之張三恒之流依然沒有什麽好下場,而你,非但錯過一次機會,或許還會有殺身之禍。”
裴世生皺眉道:“隻是這特太匪夷所思了些,你讓我如何信你?”
“哈哈!”
李飄然站起來說道:“我家將軍說過的話,從來沒有不算數的。既然我來找你,將軍那裏自然不會有什麽問題。而且,除了信我你還有別的選擇嗎?白天的時候我的人看似都出了城,實則那不過是瞞過吳省之和張三恒的小手段而已,如今城內我們燕雲寨的人馬不下千人,隻要我一聲令下,吳省之必然人頭落地。”
“你容我再想想!”
裴世生來回踱步,皺眉深思。
“要做,便不能拖延!”
過了好一會兒,裴世生忽然咬著牙道:“今晚便取了吳省之和張三恒的性命!”
李飄然哈哈大笑,拍了拍裴世生的肩膀道:“你倒也是個果決之人,放心吧,我家將軍之所圖絕非一城一地,如今大隋將亡,日後將軍必然能成其大事。到時候你也是從起兵之初便追隨將軍的人,還能沒有一個好前程?”
“哪裏想的到那麽遠。”
裴世生歎道:“我隻想活著。”
李飄然笑道:“放心,你不但會活著,還會活的非常好,我燕雲寨的人馬今夜就會到鄆城外麵,隻待你我將大事做成迎接將軍進城,你這功勞便跑不了了。”
“可是,吳省之和張三恒的家裏護衛太多,而且今天你去了吳省之家裏之後,張三恒便調了不少郡兵進府,你怎麽下手。”
“所以我才會來找你。”
李飄然笑道:“你可以進吳省之的家裏,因為你是鄆城最有錢的人。”
“我之所以白日去吳省之家裏,就是為了今晚讓吳省之有所警惕,就當是山寨考驗你吧,若是做成了這件事,你便是我的兄弟,山寨上有你一個位置。”
裴世生歎道:“何故如此逼我?”
……
……
回到自己府裏之後,張三恒在侍女的伺候下洗了澡,看著丫鬟那嬌小的身姿,他今日卻說什麽也提不起興致來。洗完澡之後便上了床,隻是躺了很久也沒能睡著。他歎了口氣,起身尋了一壺酒借酒消愁。明日燕雲寨的人馬就要殺到,可這次卻沒有地方籌措錢糧去了。本來今日他是想出了辦法的,可吳省之那個白癡居然講什麽仁義道德,一點也不果決,這讓他失望透頂。
今日在吳省之書房裏商議的時候,吳省之發愁那些富戶大家之人不願意再捐錢糧出來,畢竟上次燕雲寨來勒索到現在才過去半年不到,那些人上次出了那麽大一筆財富,這次怎麽可能再輕易出錢。
張三恒道其實想讓他們那些人出錢也不是沒有辦法,就看郡守大人有沒有這個魄力了。吳省之便問他有何辦法,張三恒冷笑了兩聲對吳省之道:“給他們那些人安一個勾結匪寇試圖謀逆的大罪,今夜我便帶著人馬血洗了城中富戶,何愁湊不出幾十萬貫錢財?或許光搜刮淨了裴世生一家便夠了。”
吳省之大驚失色道:“怎麽做如此狠毒之事?”
張三恒冷笑道:“狠毒?吳大人,如今這天下什麽樣子你也看到了,到處都是匪患,咱們做這官也是膽戰心驚沒一日安寧。依我看來還不如痛快一些,你我斬盡城中富戶,先把燕雲寨的人馬打發走了,然後傾盡家財到都城去找門路,我與宇文大將軍頗有些關係,隻要你我舍得花錢,調入都城做官還不是宇文大將軍一句話的事?”
“還是不行!”
吳省之擔憂道:“若是傳進朝廷,讓陛下知道了你我豈不在劫難逃?”
“陛下?”
張三恒歎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如今根本不理朝政!如今把持著朝政的是裴矩和虞世基兩位大人,所有的奏折都是他們二人過目,挑出來重要的再交給陛下,可即便如此陛下也懶得過目。難道你忘了?咱們去年可是為裴矩大人做過事的。若是再送一份厚禮,裴矩大人還能虧待你我?更何況,還有宇文述大將軍!”
“我還是覺得不妥。”
吳省之臉色蒼白道:“畢竟那不是殺一兩人的事,真要動手的話,那可是幾百上千條人命,想想都害怕。”
“吳大人若是不敢,隻要你點頭,這事我去做!”
張三恒道:“保證萬無一失。”
可惜,吳省之還是不敢答應。
所以回到家之後張三恒很鬱悶,他已經六十歲了,這輩子能做到一郡郡丞也就已經到了頭,絕無再往上升的可能,所以他並不怕什麽。真要是屠盡那些富戶,所得錢財那將是多大的一筆財富?隻要將這比財富送到宇文述大將軍那裏,難道還愁買不來一個後半生太平?
他一邊喝酒,一邊罵吳省之是個膽小鬼。
正罵著,忽然管家急匆匆的到了他寢室外麵叫門道:“大人,郡守吳大人派人來請你趕去議事。”
“什麽事?我已經睡下了,就不能明天再說?你去與來人說,明日一早我便趕去府君大人的府上。”
“吳大人派來的人不肯走啊,他說務必請大人過去,好像是,城中的富戶們湊齊了一大筆銀子,正在府君大人府上等候。”
“啊?”
張三恒愣了一下,想了一會兒才緩過神來。那些家夥,這次怎麽這麽主動?
他覺得其中有什麽問題,可卻怎麽也沒有想到,那些人居然膽大包天!
被打擾起來的吳省之一開始也很生氣,這麽晚了那些家夥不睡覺卻跑到自己府裏來,簡直一點規矩都沒有,若不是今晚他煩躁還沒有睡下,換做平日裏此時他早已經摟著美妾香甜入眠了。隻是一聽到下人稟報說裴世生等人帶了很多人,抬著不少大箱子前來,說是為明日應付燕雲寨賊人湊出來的錢財之後,吳省之立刻就來了精神。
幸虧沒聽張三恒的主意!
吳省之一邊往外走一邊心想,我就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就算要殺人也不能這樣毒辣把所有富戶都殺了吧,那些個富戶一個個貪生怕死的,怎麽可能不出錢?
他到了前院的時候,立刻就被眼前的場麵震撼了。
城中數得上的富戶基本上都到了,帶著足有四五百人,趕著馬車,還有抬著箱子的,足足有數百口大箱子。光是看著就讓人心中難以平靜,這麽多箱子,那得是多少錢財啊。他舉步走出去的時候,裴世生等人連忙迎過去。
“你們這是?”
吳省之指了指那些大箱子問道。
裴世生歎道:“大人,回去之後我們便商議了一下,燕雲寨的賊人這樣一次次的前來也不是辦法,與其這樣還不如一次喂飽他們。我們商議之後決定全都拿出自己家產的一半捐出來,隻求能滿足了燕雲寨賊人的胃口,以後不要再來了。”
張三恒走之前吳省之他們便得到了消息,城中富戶門齊聚裴世生的宅子,也不知道在商議什麽事,原來是在打算這個。
“請吳大人將郡丞大人也請來,這麽多錢財,還需郡丞大人派兵守護的好。”
裴世生連忙點頭道:“言之有理,我這便派人去請張大人。”
他回身吩咐管家親自去請張三恒,待管家走之後吳省之看著那些大箱子心中感歎,禁不住走過去查看,他走到一口大箱子前麵停下來,忍不住伸手將箱子打開。就在他想象著箱子裏是滿滿的白燦燦的銀子或是黃燦燦的肉好的時候,一柄橫刀從箱子裏探了出來,一刀直接捅進了他的脖子裏。
這一刀就如同信號,裴世生一揮手,他帶來的家丁護院立刻就抽出藏在箱子裏的兵器,衝進吳省之的府裏見人就殺。其他富戶手下家丁和護衛們也如狼似虎一樣衝進去,前後也就半個多時辰的功夫,吳省之府裏數十口家人,還有近二百人的護衛郡兵全部被斬殺幹淨。尤其是那一百多名郡兵,大部分都還在夢鄉中就被砍了腦袋。
李飄然看著滿院的狼藉歎道:“你還真下得去手。”
裴世生一腳將吳省之的屍體踹開,看著李飄然認真道:“你逼我殺人,卻又說我心狠,將軍若是真的讓我做這鄆城的父母官,我又怎麽敢給自己留下仇人?既然要殺,那就殺的徹底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