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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我是在安慰她
風從枯草的縫隙鑽過去發出的聲音很細微，但若是大風從草地上席卷而過，發出的聲音便如低沉的野獸嘶吼，離著黎陽城不遠就是大伾山，已經到了秋末，風從北方卷過來貼著地皮走，卷起來漫天的草屑落葉還有讓人厭惡的沙子。
李閑沒打算在黎陽停留多久，所以也就沒有興師動眾的建造堅固的營地。在大營外麵圍了一圈鹿角，搭建了幾座瞭望塔，並沒有建造木城，入夜之後大營中點起來無數的火把，整個大營亮如白晝。
從行軍的那天開始，李閑便沒有再喝酒。
他從來都不是個酒鬼，在青鳶和凰鸞麵前他表現的很有豪氣，一口氣連幹了兩碗酒頭，其實那酒燒進胃裏讓他難受了半個晚上。然後借著這股難受勁兒睡不著，他用了半夜的時間來思考大軍接下來的行動該如何安排。
事實上，他十歲的時候小狄七歲，拚酒他就沒贏過小狄，他十八歲的時候小狄十五歲，拚酒的話他依然不是小狄的對手。當然，並不是他的酒量出奇的差，而是小狄的酒量出奇的好。若是小狄火力全開的話，便是嗜酒如命的大胡子張仲堅隻怕也隻有認輸的份。這樣比較不是來說明李閑的酒量不好不壞，負責任的說他的酒量不是出奇的差，但是比起出奇的差來也強不了多少。
過年的時候小狄在聚義大廳大殺四方，包括程知節他們幾個酒鬼都敗的心服口服。而自認為酒量不俗的嘉兒見了小狄飲酒之後感慨過，喝酒來說一個小狄頂得上五個我，一個我頂的上五個主公……
這世界上有一種人呢，喝不了多少酒，但若是有陣子沒喝酒還會犯饞，其實說起來這是一種很賤的性格。
李閑的酒囊如果裝滿了的話，能裝那天他在青鳶和凰鸞麵前用的那樣的酒碗大概十五碗，那天他一口氣喝了差不多兩碗半，如今已經很久過去了，酒壺裏至少還剩十一碗，由此可見燕王殿下喝酒其實挺婉約的。
夜色中李閑的大帳裏燈火還亮著，但他今天卻沒有微微皺著眉頭看輿圖，也沒有在沙盤上擺弄陶俑來布置兵力，更沒有如往常入睡前那樣保持著寫幾個字，看幾頁書。他站在桌案前，手裏拿著一柄刀子。
在他麵前的桌案上有一塊平整的木板，木板上是已經剁好了的肉餡。
在他身邊，程知節，秦瓊，雄闊海，再加上青鳶和凰鸞，五個人都有些好奇的看著李閑，而今天的燕王殿下穿了一件常服，挽著袖口，手上握著一柄……菜刀。
他伸手取了幾個雞蛋磕開放進麵盆裏，然後開始加水攪動麵粉，和好了麵之後將肉餡揉成丸子，然後在肉丸子外麵沾上一層攙了雞蛋的麵，再用荷葉將肉丸子包裹上放進籠屜中蒸，蒸了一會兒感覺差不多熟了，將荷葉包著的肉丸子放進油鍋中煎炸，因為蒸過的肉丸子帶著不少水分，所以放進油鍋裏顯得格外的沸騰。
五個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也不知道李閑今天心血來潮到底是要幹嘛。
等將肉丸子都煎好之後，他將已經準備好的湯汁淋在上麵。
做完了之後李閑得意的笑了笑，看著盤子裏顏色讓人很有食欲的肉丸吹噓道：“我敢保證，你們誰都沒有吃過這麽正宗的荷葉包肉。”
“來吧，嚐嚐。”
李閑做了個請的手勢。
人都說君子遠庖廚，讀書人是不屑於進廚房的，而李閑如今已經貴為燕王卻親自下廚做飯，這讓他手下幾個人都覺得有些惶恐。李閑做了，他們也不能不吃，在惶恐不安的心情中，隱隱還有幾分驕傲得意。
我吃過燕王親手炒的菜，這難道不值得吹噓麽？
程知節率先拿起筷子嚐了一顆，被燙了嘴卻忍不住叫好：“這味道有點怪啊，但吃起來真的很香！”
聽他這麽說，其他幾個人也忍不住拿起筷子開始品嚐。
李閑看著幾個人一邊讚美一邊吃，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在前世的時候最喜歡吃的一道菜，那是大學門口一個不起眼的小飯店，最拿手的菜便是茄皮包肉，李閑百吃不厭，可現在讓他去找茄子卻有些難，隻能根據回憶中的味道來摸索著做一次。
“好吃？”
李閑問。
青鳶一邊哈著嘴裏的熱氣一邊讚歎道：“這個味道真的非常香而且還不膩，好吃！”
秦瓊這樣老成持重的人也忍不住說道：“行軍一個月，這是這一個月來吃過最舒服好吃的東西了。”
李閑有些得意的笑了笑，但很快就變得懊惱起來：“你們怎麽能這樣呢……你們怎麽能……一個都不給我留？”
正說話的時候，忽然外麵的侍衛輕聲道：“主公，到了！”
李閑應了一聲，挽起袖子無奈道：“看來隻好再做一份。”
大帳的簾子撩開，一個身穿黑衣的婀娜身影閃了進來。
“嘉兒拜見主公！”
李閑看著嘉兒風塵仆仆的臉，歎了口氣道：“本打算親手炒個菜給你接風，不過那幾個饞鬼一個不剩都吃了。”
凰鸞臉一紅，看著筷子上自己咬了一口的丸子底氣不足的辯解說道：“沒都吃了……還剩半顆的。”
……
……
一邊吃飯，嘉兒一邊將草原上的事詳細的說了一遍，李閑點了點頭道：“該安排好的事都安排好了，網也已經織好，獵物也已經一頭鑽了進來，現在隻看咱們織的這張大網是不是足夠結實，結實到那些獵物一個也撞不出去。”
嘉兒點了點頭道：“我是在主公書信到了青牛湖當日便往這邊趕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朵朵姑娘和小姐第二日就應該帶兵出發了，青青姑娘留守青牛湖，她派了契丹人的騎兵統領阿斯納古率軍輔佐朵朵姑娘，我到了黎陽，小姐他們此時估計也快到地方了。”
李閑嗯了一聲道：“趕了這麽久的路你也累了吧？今晚先好好的休息一晚，明兒也不用起的太早，大軍在黎陽最少逗留三日，最多五日便要開拔，這幾天你好好緩緩精神，恢複些體力。”
嘉兒看了李閑一眼，也不知道怎麽的臉就紅了一下隨即起身退了出去。
李閑擺手道：“不早了，你們也都休息去吧，明天還要去問問王當仁到底打算怎麽辦，如果不肯交出足夠支撐咱們趕到目的地的糧食免不了還要費一番周折。”
秦瓊等人起身告辭，李閑的大帳中便隻剩下了他一個人。
他坐下來，想著之前嘉兒帶回來的消息，然後計算路程時間，不知不覺半個多時辰就過去了。將所有事情都整理了一遍，確定隻要按計劃行事就不會出現什麽差池他這才鬆了口氣。
和衣躺在床上準備休息一會兒，隻是也不知道怎麽了，躺在床上，他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
又翻了個身，李閑躺在床上緩緩的睜開眼，看著大帳的頂子怔怔出神，看他的樣子好像在忍受著什麽似的臉色微微有些痛苦。就在李閑大帳三十米之外有一座新立起來的帳篷，帳篷裏是從青牛湖到黎陽趕了數千裏路的嘉兒。她剛剛洗了澡，洗去風塵仆仆也洗去了一些疲勞，換了一身幹淨衣服的她本來是很困乏的，可是明明已經完成了葉懷袖交代的任務心裏輕鬆下來，她躺在床上卻就是難以入眠。
隔著三十米，隔著兩層帳篷。
李閑躺在床上歎了口氣，嘉兒躺在床上也歎了口氣。
就這樣，李閑睜著眼看著帳篷頂子又耗了半個時辰，眼皮終於變得有些沉重，而嘉兒也打了個哈欠，隨即難掩失望的搖了搖頭緩緩閉上眼。她緊了緊被子，在心裏自己安慰著自己，還是早點休息吧，明天說不好還有一場惡戰。
而李閑躺在床上也在試圖說服自己，他微微皺著的眉頭顯得很糾結。
“這是在軍營！”
李閑聲音極輕的喃喃道。
“人家千裏迢迢晝夜兼程的趕路，肯定會非常非常累！”
“已經過了這麽久，她肯定已經睡著了。”
“睡吧，睡吧，明天一早還要對付王當仁……”
……
……
已經到了後半夜，一片雲緩緩的移了過來擋住了原本皎潔明亮的月光，夜變得更深沉了些，隻是大帳外麵的火盆依然燒得很旺，火苗在微風中搖曳，將來回巡視著的燕雲軍士兵的影子拖拽著不住搖擺。
巡邏的士兵經過李閑大帳的時候，看見大帳縫隙裏隱隱透出來的燈光心裏不由得感慨一聲，已經這麽晚了，主公還沒有睡，肯定還在思索破敵之策吧。也不知道這次主公會想出什麽樣的妙計來，是金蟬脫殼，還是暗度陳倉？
就在他們經過大帳之後不久，一道黑影從大帳後麵閃了過去，動作快的好像捕食中的獵豹一樣，在那一隊巡邏士兵的身後躍了過去。很快，那黑影便閃入幾十米之外的另一座帳篷裏。
嘉兒朦朦朧朧的剛要睡著，忽然覺著有什麽不對勁，猛的睜開眼就看到自己床邊站著一個蒙麵的黑衣人，她剛要張嘴呼喊就被人堵住了嘴巴。
或許是晚上吃了太飽了，凰鸞一直沒有睡著，在氈毯上翻來覆去的越躺越覺得無聊厭煩，也不知道翻了多少次身，她看了一眼身邊熟睡的青鳶歎了口氣，心說這小妮子倒是吃得飽睡得著。她小心翼翼的拿了件衣服披上，緩步走出了帳篷。
在外麵走了一會兒，清風拂麵感覺舒服了不少。她剛要往回走，忽然聽到不遠處的帳篷裏發出幾聲雖然輕微但很尖銳的呻吟聲。那個聲音，就如同在驟然遇到危險的時候發出的驚呼一樣。
那是嘉兒的帳篷！
凰鸞心裏猛的一緊，快步走過去，貼著帳篷聽了一會兒，斷斷續續的，不時有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嘉兒，你怎麽了？”
凰鸞忍不住輕聲問道。
“沒……沒什麽，做了個噩夢。”
“哦”
凰鸞鬆了口氣，心說她肯定是太累了，剛要轉身，忽然想嘉兒做了噩夢，她一個人會不會不敢睡了？自己還是應該進去安慰她一下的好。想到這裏，凰鸞撩開軍帳的簾子走了進去。一進門看到的場景立刻就讓她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在她麵前，嘉兒兩隻手支著床彎腰站著，在黑暗中依然能看得出她雪白的身軀纖細的腰肢和挺起來的渾圓-翹臀。
然後她看到了一副古銅色的雄渾體魄，在那健碩的身子後背上，還隱約能看到有幾道疤痕，看起來，這人的身形竟然那麽具有吸引力。
“你們……”
凰鸞張了張嘴，然後很白癡的問了一句：“你們在幹嗎？”
某人尷尬的笑了笑，然後低聲一本正經很嚴肅的說道：“噓……她做了噩夢，那個……你知道的，我在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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