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邊陲,與中土風格大為不同,隻是多少年下來,雖然地處偏僻,但畢竟與中土還有交流,而南疆一帶出產的皮毛、礦石等等特產,也向來在中原有極佳聲譽,吸引了不少中土商人前來交易。久而久之,南疆原本根本沒有的客棧,也在中土商人的影響下,在最熱鬧的幾個城鎮中出現了。
何旭、小白一行五人現在處身的,就是這麽一個客棧,名字起得很有水平,叫“七裏香客棧”,據說原本是叫“七裏峒”的,後來似是挖到了一個極有手段的廚子,所做飯菜香飄遠揚,這才改了“七裏香”之名字。
但不管怎麽說,當何旭從小白口中知道了這間客棧的名字,倒也頗勾起些前世的回憶。
進到客棧之中,很明顯可以看出桌椅擺設,很是受了中土文化影響,不僅老板的漢語將得極其流利,連夥計也不例外,讓一路聽苗語聽得頭痛的何旭與田靈兒二人大感親切。
“幾位客官,要吃些什麽嗎?本店這裏還有幹淨的房間,價格最是公道,遠近聞名。”
何旭點了點頭,道:“給我們留四……三間幹淨的房子,可能會住一晚上。”他本來想訂四間房,但看著六尾與珊兒的模樣,貌似已經修成正果,便不露聲色的試探了一下。果然,小白他們聽了,都沒有表示異議。
夥計笑著點頭,然後道:“幾位客官,應該還沒有吃飯吧,可要點些什麽飯菜嗎?”
何旭心中一動,看了小白一眼,“唔,你問這位姑娘吧。”
小白微微一笑,也不謙讓,直接道:“你這裏可有‘土悶黃雀’?”
那夥計一呆,不由得多看了小白一眼,道:“姑娘你莫非來過我們南疆麽,這道招牌菜,我們自然是有的。”
小白臉上笑意更濃,慢慢地道:“唔,對了,還有‘三段蛇腸’、‘烤熊尾’、‘烤秋葉’、‘五小蟲’、‘黑心果’……”
她語態從容,眼神明媚,語速開始時速度還比較慢,一個菜名一個菜名地說,到後來反而越說越快,菜名也更是離奇萬分,一聽就是匪夷所思,絕非中土能有。
六尾、珊兒倒還罷了,田靈兒卻是聽得瞠目結舌,而店鋪裏非但那個夥計臉上笑容變成了張大嘴合不攏的尷尬表情,就連在遠處算帳的店鋪老板也不禁走了過來。
小白大概在一口氣說出將近三十個菜名之後,這才停下歇了歇,轉頭對老板和夥計笑道:“這些菜式,你們這裏有嗎?”
老板和夥計麵麵相覷,半晌那老板幹笑一聲,道:“姑娘你果然見多識廣,你剛才說的這許多菜名,無一不是南疆特產的有名菜式,隻是其中有許多材料不算好找,本店除了土悶黃雀之外,隻有黑心果和烤熊尾這兩樣能夠做出,抱歉之極。”
小白臉上不禁流露出一絲遺憾的神色,但隨即笑道:“你就先燒這三樣菜吧!”
老板和夥計連忙答應了一聲,忙碌去了。小白媚目一轉,卻望見何旭、田靈兒正看著自己,嫣然一笑,道;“幾百年了,我也不知怎麽,突然特別想嚐嚐這些當年的風味。看你一路走來,似乎對這裏的風土人情頗為熟悉,是不是來過?可曾吃過這些菜式?”
何旭搖搖頭,笑道:“哪兒的話呀,都是雜書上看來的,不懂裝懂罷了。你們別見笑。”
眾人都笑。隻是除了田靈兒之外,小白三人的笑,卻都帶著些心照不宣的問道。尤其是珊兒,聽到何旭“都是雜書上看來的”,幾乎下意識的翻翻白眼,不由想起了當年初遇他時的模樣。
而她轉頭看向六尾時,卻見他剛好也看著自己,兩人似乎都是一般心思,相視一笑,想到昨日種種,心中都有甜蜜之意。桌底下,二人十指相扣,此時無聲。
這時,興致頗高的田靈兒突然問道:“小白姐姐,土悶黃雀我大概可以猜的出來,但黑心果是什麽?”
何旭、六尾聽得大翻白眼。
值得一提的是,在場五人中,年齡最大的,自然是以小白為首。少說也有兩千年的道行,可能比青雲門建派的時間還久些。其次是六尾,再次是珊兒。但基本是三隻狐狸中道行最淺的珊兒,也已有了五百多年的道行,足足長了何旭四百多歲!
但偏生年紀最小,今年也才二十一二的田靈兒,卻與小白“姐妹”相稱!這如何能不叫何旭等人大感奔潰?
唯有小白對這稱呼大感受用,當下笑道:“‘黑心果’是南疆特有的果子。外表翠綠,肉白嫩,但內心卻為黑色,用油鍋炸食,味道大是鮮美。”田靈兒“哦”了一聲,又道:“那道烤熊尾,又是什麽東西,難道是黑熊的尾巴?我往昔聽過熊掌熊肝,還沒聽過熊尾也能入菜?”
小白微笑道:“此熊非彼熊,在南疆特有一獸叫做;長尾熊’,個頭還遠小於我們熟知的黑熊白熊,但肉質鮮美,遠非他們能比,尤其一條長尾更是精華所在,在南疆本地,大是有名呢!”
田靈兒低著頭,一副很認真的樣子,似乎正在記著這些菜色。說起來,她自打跟了何旭之後,便一心要做“賢妻良母”,平日裏隻要一得空隙,就會掐著“誅仙小當家”張小凡同學,教她各種菜色。
奈何她廚藝天賦實在平平,甚至比之何旭還要不如,因此煮出來的東西自是難以下咽。可憐何旭又為了不傷小丫頭的心,每次吃了還要大做“珍味”狀,盛讚她手藝“非凡”,背地裏卻經常鬧肚子——從一定意義上來講,可以把上清境道行的何旭吃到鬧肚子,這本身就已是件極有水平的事情。單論這一手,便不在萬毒穀之下。
田靈兒似乎談性極濃,又纏著小白問了好些菜色,甚至還細細詢問如何烹煮。而小白似乎也對田靈兒極有好感,一一耐心解答,是不是還偷瞄何旭兩眼,目光中大有“曖昧”之色。
隻是當她們說到“五小蟲”的烹製時,什麽蠍子、蜘蛛、金線蛇之類,直嚇得何旭亡魂大冒!好在這時老板、小二都熱情的將菜端了上來,何旭才連忙打斷他們道:“嗯……那什麽,學菜的事情咱們先不忙聊。大家都餓了吧?先趁熱、先趁熱……嗯,對了,老板!這黃鱔是哪兒來的,我們之前沒有點啊。”何旭邊問邊講一塊肉送進嘴裏。
老板笑道:“好叫客官知曉,這道‘五小蟲’便是這位姑娘先前所點之一。本以為小店湊不出那五種食材,誰料送貨的剛好說有,我便自作主張買下煮了送來。不過諸位放心,這道菜乃是小店奉送,諸位慢慢……咦?客官,你怎麽了?”
“沒事沒事……”何旭一邊擺手,一邊滿臉幽怨的看著小白,最後才向老板道,“茅廁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