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何旭還是辭別了大竹峰上下,步往了下山尋機緣的旅途……
其實以他的本意而言,是決不願意在這種時候離開田靈兒的。隻是田靈兒卻在這件事上鼓起了十二分的執拗。說什麽都不同意何旭留在山上,甚至還請來了田不易夫婦幫忙勸解。
最後眾人經過討論,都認為“事有輕重緩急”,而最急的,自然是恢複何旭的修為。
何旭無奈,隻能應承。
隻是當宋大仁等自告奮勇提出要陪何旭同行後,卻又被他駁了回來。理由卻是不願打草驚蛇。
這一回,卻是輪到田靈兒他們急了。
畢竟何旭現在的修為隻有玉清第四境,萬一遇到危險,一旁又沒人照應,隻怕就是九死一生的局麵。
可惜何旭也在這一點上表達了強烈的堅決……最後眾人無奈,隻能讓步,條件是老黑必須帶上。
而老黑在三年前與雲易嵐一戰中僥幸脫命後,這些年也是日夜咬緊牙關狠命修行。值得一提的是,它雖然靈智初開,但高貴的血統卻讓它有著旁人難以置信的自尊。因此刻苦之餘,修為也是一日千裏,如今已有了玉清第八境的修為。若當真動起手來,大竹峰上下隻有田不易夫婦和宋大仁能夠將它製服,餘者皆不是敵手。
所以有它隨行,總算也讓眾人心裏多了幾分安定。
閑話不提,卻說何旭領著老黑一路下山,卻沒有如眾人所料的前往東海或者南疆,反而沿著青雲山麓……來到了山下的草廟村。
說起來,自從張小凡與林驚羽拜入大竹峰後,又隨著二人修為日深,慢慢在門內揚名。草廟村也沾光似的,受到了青雲門更多的照顧。
而且除了張小凡、林驚羽以外,後來還有兩人分別獲了機緣,拜入了落霞峰和朝陽峰,聽說資質還不低的樣子,倒是惹得門中議論過一陣,都道是青雲山麓人傑地靈,不僅庇佑了青雲門千年氣運,還澤被一方百姓。
而且如今的草廟村再非以前那寥寥數十戶的小村規模,不僅麵積更大,慕名投奔者更多,連市集都辦了起來。村民也再不需要為了些小東西,就跑一趟河陽城,生活上可說是大大的方便了。
於是在日新月異的草廟村中,自然也沒有人注意到……不知何時,這裏又多出了一戶人家。
在離草廟村頗遠的一片樹林旁,蓋著一棟極雅致的竹屋。
草廟村的人似乎都不認識她,隻知道屋主是位女子,終日重紗籠麵,見不到模樣。瞧著身段兒倒是極窈窕的,估摸著至多不過三十間許,卻從未有人與她攀談過。
整日裏,也不見她勞作。偶爾有路過打柴的鄉親,倒是能聽到一曲琴音,隻是曲聲消沉,讓人聞之抑鬱難抒。總之,裏裏外外透著神秘。
當然,也不是沒有人打過這女子的主意。畢竟草廟村的民風再質樸,卻總難免會有些這樣那樣的人。
有一次,村裏的閑漢李老六,就曾試圖勾搭過那位女子。不料,第二天就見他赤身露體的躺在竹屋外呼呼大睡。醒來,看見竹屋就大叫女菩薩饒命,隨即如喪家之犬一樣的跑了。倒叫村裏人為之一奇。
不過因為青雲門的關係,草廟村的村民雖然大多是普通人,但對於一些“靈異”事件的接受能力卻遠遠超過尋常人。
因此鄉親們大多以為是某個女修士在此清修,而且平時也不見她做什麽壞事,便也不再放在心上。隻告誡家裏孩子,莫去驚擾。
然而這個清晨,卻有一位身著青衫,麵容俊朗的男子站在那女子的竹屋前,尤其一條奇大的黑獒,威風凜凜的站在那裏,更是惹人矚目。
這一人一獒,正是方下山的何旭與老黑!
旁邊結伴上山的打柴的鄉親,都好奇的看著。半響,卻見那扇幾乎終年不開房門,忽得開了,隻是門後麵,卻沒站著主人。似乎那道門,是被風吹開的一般。
“是你……”
隻有兩個字,但那清脆而清冷的聲音,卻帶著一股難言的媚惑,似如雛菊泡過的新茶,沁人心脾之餘,還有一股淡淡的青爽。
那些本來隻是好奇而駐足的漢子們,幾乎不由自主的往竹屋邁去了一步。
何旭目光一冷,轉過頭,看了那些漢子一眼。老黑見狀,則衝著那些人發出“吼”的叫聲。
“嚇煞我也!”
一群人被老黑嚇得不輕,忙轉身逃去。至於先前那一縷動人心魄,卻是盡數忘在腦後了。
何旭這才回過頭,淡淡道:“是我。”
屋裏的女子似乎沉默了一會兒……有意思的是,她雖然沒有說話,但那股淡淡的冷漠和排斥,卻已清晰的傳達出來。
終於,她還是開口道:“八年了,想不到你還會來找我。”
何旭不答,卻笑道:“不請我進去嗎?”
她淡“哼”一聲,“門都開了,莫非真要我親自扶你?”
何旭聞言,隻是笑笑,分毫不介意的樣子。他示意老黑守在屋外,自己則施施然走了進去。
屋中的擺設極是簡單,但簡單的擺設中,卻也能看出主人素雅的胸懷、精致的品位。當然,即便再空曠的屋子裏,隻要是住著漂亮的女子,總會憑空多出幾分仙氣。
尤其這位女子,無論姿態還是身段,都透著一股難以描摹的柔媚,隻叫人我見猶憐。
“一別數載,夫人別來無恙啊。”一進屋,何旭就衝坐在香案後,白衣籠麵的女子拱手。
那女子卻未還禮,隻抬頭望著何旭。她雖然頭頂重紗,何旭卻仍能感到兩股目光的銳利。
“哼,還好吧。總歸是這副樣子了……”她的語氣裏帶著自嘲,旋又似露出一分幸災樂禍的笑意,“倒是你,好像傷得不輕。”
何旭沒有隱瞞,點頭道:“沒錯,我和雲易嵐打了一架。輸了,差點死在他手裏。”
那女子卻是一驚,不由奇道:“雲易嵐?你怎麽會和他動手?你們不應該是一夥的嘛?”顯然,這女子的足不出戶絕非是做個樣子,否則不會連近年來修真界最大的變故都不知道。
何旭道:“這些稍後我在詳述。今天來,主意是請你幫一個忙。”
“什麽忙?”那女子的語氣,顯然是在皺眉頭,片刻,直言道,“你不會是想讓我給你療傷吧?你的傷……我應該治不好。”
“沒錯,我的傷,你治不好。嗬嗬,再說了……你們合歡派向來以媚術聞名,卻從沒聽過有懸壺濟世那一回事。所以我找你,不是為了療傷。”
何旭的話雖然平淡,但話中之意若讓人聽到,隻怕當場就要驚脫下巴。
這個重紗籠麵的女子,竟然是合歡派的人!而身為魔教巨頭之一的合歡派門下,不僅堂而皇之的在青雲門左近蓋起了竹屋,而且一住還住了八年!
這女子,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