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大起大落來得實在太快,預料之中英雄惜英雄的狗血橋段並未發生,‘劍魔’華麗麗的轉身,瞬間又變為那個凶殘暴戾的滅世大魔頭,令得群雄大感無所適從,均是心中暗罵‘劍魔-葉孤城’這廝如同女人一般善變,令人難以捉摸。
段正明等大理段家一門眾人,聞言亦是心中一緊,知道接下來麵對的將是大理段家自創立以來,最大的一場生死難關!
此時,便聽得‘劍魔-葉孤城’殺機凜然的寒聲冷笑,其聲猶若萬載不化的森森寒冰,又似幽冥鬼蜮之中吹拂的陣陣陰風,獰聲說道:
“既然爾等一心求死,葉某便成全了你們!我先殺了你們幾個,再去大理連屠十城,誅滅你們大理上下滿門,雞犬不留!”
隨著‘劍魔’此言一出,便見得‘劍魔’手捏劍訣,劍指虛引,口中沉喝了一聲:“疾!”
一直猶如一條靈蛇一般,在‘劍魔’周身上下遊弋盤旋的那柄漆黑魔劍,頓時如斯響應,驀地化為一道驚天劍虹,帶起了猶如雷鳴海嘯一般的破空厲嘯,朝著段正明等人極速斬來。
“轟隆隆……”
劍器極速劃破虛空所產生的爆鳴之聲淒厲刺耳,響徹四極八荒,劍尚未至,單是這股震耳欲聾的劍嘯之聲,便已經令人心旌搖曳,神魂皆喪,生不起絲毫的抵抗之心,唯有引頸就戮耳。
‘劍魔-葉孤城’這一劍的速度之快,聲勢之烈,就比他適才斬殺青衣老僧那一劍,尚要猶勝三分,由此可見‘劍魔’在與青衣老僧交手賭鬥之時,居然還留有餘力,並未竭盡全力與青衣老僧廝殺。
“‘葉孤城’這魔頭一身魔功劍法恐怖如斯,還有誰能製?莫不是當真魔漲道消,所有人都要屈服在‘劍魔’的魔威之下,江湖武林之中從此更無寧日了?”
這個發現便令得群雄均是心中悵然若失,萬念俱灰,特別是一些老成持重,深謀遠慮之輩,更是憂心忡忡,不知在‘劍魔-葉孤城’這個冷血無情的魔頭統治之下,明日的江湖武林究竟會是何等光景。
眼見著大理段家一門諸人,就要如同少林寺群僧一般,被‘劍魔-葉孤城’的那道黑色劍虹屠戮一空。
段正明等人看到‘劍魔’禦劍神術的這般懾人威勢,均明白自家今日恐怕已然無幸了,不過,幾人都是心誌堅定之輩,並不願做那束手待斃之事——最起碼也要保得段譽性命周全,為大理段氏一脈留下最後一點香火希望!
段正明、段正淳兄弟二人,以及褚萬裏、傅思歸、古篤誠、朱丹臣等大理四大侍衛,均是人同此心,心同此想,各人都是拚命鼓蕩體內真氣內力,擋在了段譽身前。
‘劍魔-葉孤城’那道淒美絢爛的黑色劍虹,是何等的鋒銳淩厲,切金斷玉,斬風斷水亦隻作等閑。以青衣老僧那般至精至純的‘金剛不壞體’神功,亦是被輕而易舉的一劍兩段。
妄圖以血肉之軀,擋架‘劍魔’的驚天劍虹,不啻癡人說夢,自尋死路罷了!不過,哪怕段正明幾人明知道自己此舉不過是螳臂當車,自尋死路,幾人卻也不吝於拚死一搏,為段譽爭取到一線生機!
段譽見得段正明、段正淳等人,渾然不顧個人性命,均是各提功力擋在了自家身前,哪裏還不明白段正明等人心中已存必死之心,要以他們的死,為自己爭取到一時半刻的逃命之機。
段譽想到此處,但覺得一股熱血直衝頂門,雙眼立時一片血紅,星目之中淚水瀲灩。
有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隻緣未到傷心處!
“絕不能讓伯父,父親他們為我而死……”
此前的一番調戲療傷,雖然令段譽氣血逐漸平複過來,恢複了幾成功力,但是‘劍魔’攻入胸中的一股暗勁,便如同跗骨之蛆一般,頑固非常,段譽在短時間之內,始終無法以自家真氣將其徹底鎮壓祛除。
因此,段譽雖然已經恢複了幾成功力,卻是始終無法發揮出來形成戰力。
不過,如今形勢之危急,已然是迫在眉睫,段正明等人命懸一線,已經沒有時間讓段譽循序漸進的將體內‘劍魔’攻入的暗勁祛除了。
段譽心念電轉之間,猛然強行催動真氣,手臂回轉雙掌霍地狠狠印在了自家胸膛之上,真力湧動間生生將‘劍魔’攻入體內的暗勁震散,混合在一口鮮血之中噴將出去。
段譽以自殘之法,借由噴血化力神功,終是將‘劍魔’攻入體內的暗勁徹底祛除。
不過,段譽此舉無異於飲鴆止渴,他此前雖然被白起的‘他化大自在有無形劍氣’攻入體內,短時間之內無法與人動手過招,但所受不過輕傷,隻要尋一僻靜之處,靜心調息一段時間便可恢複無礙。
但如今段譽以自殘之法,將白起的劍氣暗勁逼出,雖然立時恢複了戰力,卻是傷上加傷,非要以後安心靜養一段時日不可恢複了!
不過,如今段正明等人生死一瞬,段譽雖然明知此法不但傷身,而且勢必不能持久,卻也顧不了那麽許多了……
“吼啊……”
將‘劍魔’的暗勁祛除之後,段譽胸中塊壘盡去,仿如去了一塊壓在胸口的千鈞巨石一般,但覺得胸中一暢,真氣流轉之間再無任何滯澀之處。
段譽瞬間氣走十二重樓,驀地發出一身狂吼,淒厲悲涼宛若孤狼嘯月一般。渾厚無匹的無形罡力驟然爆發,將擋在身前的段正明等人盡數崩飛了出去。
而後段譽全力催動‘先天破體無形劍氣’,青白色的劍氣精芒包裹全身,整個人宛若一柄寒光閃耀的長劍一般,合身向‘劍魔’的那道淒美劍虹撲去,氣勢決絕,一往無前,口中高聲叫道:
“我來拖住他,你們快走,白大哥定會為我報仇的!”
“譽兒……”
誰也沒想到段譽會突然出手,而且以段譽功力之高,段正明等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就被柔和綿綿的真氣震飛了出去。
待見得段譽猶如一柄利劍一般的合身撲向了‘劍魔’的黑色劍虹,段正明等人均是驚呼出聲,腦海之中亦是一片空白,渾渾噩噩的怔在原地,心如死灰一般再也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世人常說,哀莫大於心死!
段正明一生並無子嗣,段正淳如今也不再年輕,便是再添得一兒半女的,恐怕未待其長大成人,段正明兄弟二人便要撒手人寰,駕鶴西去了。
段譽若是死在了‘劍魔-葉孤城’手中,大理段氏一脈就連香火傳承都成問題了,還奢談什麽皇圖霸業,千秋萬世?
“尊者說過,譽兒乃是九五真龍命格,自有天命庇佑,定然不會就死橫死,定然不會如此,定然不會……”
段正明等人心中猶有一絲僥幸,而白起當日的連篇鬼話,就宛如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被段正明等人死死抓住。
段正明等人的默默祝禱,段譽自然是絲毫不知。
此時段譽心無旁騖,便是泰山崩於前,麋鹿興於左,亦無法動搖段譽心神分毫。段譽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了‘先天破體無形劍氣’的劍訣精義之中,更無任何的雜念他想。
驀然之間,段譽隻感到自家體內每一塊肌肉,每一條經絡,甚至每一個細胞之中,都有一股生機勃勃,綿綿不盡的力量湧動出來,胸口的傷勢仿佛霎時間不藥而愈一般。
神魂亦是進入了一個玄妙莫測的境地,宛若混沌未開一般,無眼耳鼻舌身意,無色聲香味觸法,本性真如,一切神通,悉自具足。
段譽的神魂驟然變得無比凝煉精純,仿佛紅塵人世間的一切都離自己而去,消失不見,心神之中唯有自己這一劍!
這門‘先天破體無形劍氣’與燕狂徒、關七二人所創的同名武功並無任何瓜葛,乃是白起參考了自家所學的諸般法門道訣,另行創製而出。
隨著使用者的功力愈深,這門功夫的威力便也隨之增加,可說是無止無竭,端的是妙絕天人,玄奧莫測,任何時候都不會過時的厲害法門,之所以取了這麽一個名字,純係是白起自家的惡趣味而已。
段譽如今所施展的這一劍,正是‘先天破體無形劍氣’之中的一招‘冬至’。
春生夏長,秋收冬藏。
此乃是天地之間的大道至理,這一劍‘冬至’,招如其名,代表著寒冬將至,天地之間萬物肅殺,生機斂藏一片蕭條的景象。
這一劍的神意與段譽如今淒厲肅殺的心境頗為相符,是以段譽才能由這一招‘冬至’觸動靈機,驀然頓悟!
神意相合,法相頓顯。
段譽周身上下已然被青白色寒光閃耀的淩厲劍氣籠罩其中,根本看不見人影真身。
一道巨大的長劍虛影驀地自段譽身上浮現出來,形製高古,氣象萬千,宛若承載著數千年以來人間王道變幻的滄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