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血魂閣,血魄嶺供奉司,祭神之禮上,萬眾信徒的頭頂上方,一個被剝離顏色的黑白世界降臨,其內的時間流因為域外神力的作用,無限快於外界,此時此刻,其內有兩頭生有七首,背生雙翼的猙獰妖龍在瘋狂的碰撞,相互的撕咬絞殺。
魔道之恩賞,往往在大利益中挾帶著大凶險,被賜予者若是能夠承載,便得恩賞,若是不能,那連骨肉靈魂都會被絞殺至渣,完全被自己所信奉的邪神奪去。
朱鵬已經不是第一次接受這種類型的‘恩賞’了,在那頭驀然出現的七首血色雙翼龍出現的一瞬間,朱鵬所化的神道法相七首妖龍,就已經咆哮殺去,至少先占了個先手優勢。
在這屬於神明力量的黑白領域內,除了邪龍神道的力量外,其它類型的力量,都會受到最大限製的壓製,除非擁有掙開整個領域壓製的力量,但實際的問題是,若是能有那種一力壓十會的力量,又怎麽會被卷入敵方的領域之中?
朱鵬這些年神道修行少,對於七首妖龍的禦使便更少了,盡管前麵打了個先手優勢,但在對麵那頭妖龍繁複奧妙的攻擊之中,先期的優勢慢慢被對方扳了回去,直到今天,朱鵬才知道原來神道祭文中,關於以七首妖龍施展的神祭之舞,居然是一套頗為高明、高階的搏殺技,對麵那頭妖龍在飛舞過程中將七首之力與自身本能力量施展到了極致地步,相比之下,朱鵬隻能說粗通七首妖龍的基本能力。
這一場神祭之戰在黑白意識海中不知進行了多久,對麵那頭七首妖龍僅以妖龍狀態的戰鬥技巧來說,的確遠遠超過隻算是粗通此道的朱鵬。
七首搖動,便是地、水、火、冰、風、毒,澎湃殺出。一道由嫉妒之首嘯出的蒼藍色冰流,轟在朱鵬所化的七首妖龍身上,直接讓其速度頓減,甚至飛行時揮動雙翼,都要付出十倍於平常的力量消耗,而下一刻,便是暴怒之首的赤紅蒼火噴射,那赤紅到幾近熾白色的咆哮怒炎,轟在朱鵬所化的七首妖龍身上,直接將其轟推得炸出老遠,尤其是嫉妒的蒼寒與暴怒的熾火相合,糾纏起來,便是數倍上翻的折磨與傷害。
知道自己在七首妖龍的能量運作模式上不可能玩得過對方的多年積累,故而朱鵬時時刻刻都在爭取機會與之近戰廝殺,域外神力邪降人間,畢竟距離極遠損耗極大,而朱鵬身處地星,雖然時間流有些不同,但畢竟崇拜甚至信奉他的人極多,在能量補給上,優勢不可說不大。
就這樣,代表兩種意誌比拚的七首妖龍不知酣戰廝殺了多久,朱鵬所禦使的妖龍長處於相對劣勢,被對方轟殺七八次,往往才能回手一次,但他所駕馭的妖龍七首一擺,便是大量的神道能量透體而出,傷勢損失,幾乎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而反觀那隻來自域外的妖龍,雖然受創較少,但恢複速度也明顯比朱鵬所禦使得,緩慢無數。
當這場戰鬥變成一場相持不下的拉鋸戰時,結局其實就已經注定了,“吼”隨著一聲極盡痛楚的悲鳴,域外而是為的七首妖龍法相,終究被朱鵬所化身的妖龍絞斷了七條脖頸,性命竭盡。
“呼”整個妖龍頓時化為一片恍若旺盛燃燒的血色光粒,慢慢滲入了朱鵬所化的妖龍體內:魔道法則,弱肉強食,弱者失去一切,而強者則得到一切。
朱鵬所化的七首妖龍越來越強壯巨大,雙翼開展微擺間,卻是無數繁複華美的符紋銀光輝映,黑白的世界潰散,下方卻傳來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浪,卻是下方的祭神者看到天穹之上,一個似七首邪龍,又不似七首邪龍的神道法相,越來越大,越來越強壯凶猛,他們自然而然的以為是神佑降臨,以為是天佑血魄大祭司……誰又能知道,為了獲得這樣一瞬的輝煌,朱鵬在眾人所無法視及處,經曆了怎樣的廝殺掙紮。
“你,很不錯,對“七邪欲教義”的領悟雖然低了些,但很有能力,這些許瑕疵,卻也不是問題……”自己的神道法相在不斷的強化,下方的神祭者歡呼如海,但朱鵬的心神卻不由自主的沉浸,沉浸在了虛無的心神思緒之內。
意誌之中,那道濃濃血焰與眼瞳再一次變化凝聚,隻是這一次它並沒有同去幻化出一頭七首妖龍與朱鵬爭鬥,而是將原本龐大的體積不斷的壓縮變小,最後,竟然凝聚成了一個虛幻朦朧的人身狀態,臉龐之上,唯一可以讓朱鵬清晰看到的,就是他那一雙血色殷紅的紫魄天睛。
略略的伸展手掌身形,那周身凝煉的血袍起伏,除了麵孔臉頰之外,其身體四肢反倒相對勻稱凝實一些,隻是血色衣袍,慘白皮膚,還有那極長極利的紅色指甲伸展,都顯露出一股懾人的邪意與一種:“我不是好人”的韻味。
“在我的人間使徒、血親後輩中,你無疑是極出色的,力量也許並不最強,但短短時間內便幾乎從無到有的給我建立起莫大的神道體係,信仰的累積,對於吾輩神明來說,卻偏偏是極重要的才能。”說到這,這個在朱鵬心意神念中存在的血色虛影微微轉身,背對頭朱鵬言道:“說,你想要怎樣的封賞,吾之神國領域,九層以上的職司隨你挑選,任你取用。”
被自己所信奉的主神看重,受封成神,從此脫離肉身凡胎,幾乎可以說永恒的不死不滅,這對於真正虔誠的神道修者來說,無異於天大的恩寵賞賜——但對於有誌仙道的強者來說,就無異於扼殺打壓。
麵對這樣的話語說辭,朱鵬隻是施禮,卻並不多語一句,他知道,在心意神念差距巨大的情況下,對方可以探查到自己不惜死戰也不受神職的決絕心意。
足足半晌的僵持,最後卻是以那血影略顯黯淡的歎息告終,朱鵬的堅持似乎碰到了它心底深處的一些記憶,隻聽它輕輕的吟唱:“過得一山又一山,不是巔峰不肯攀。我欲求得長生果,不肯人間做等閑。”歌聲渺渺,詩聲朗朗,其間“仙道孤矣,其路遠兮”的意味卻內韻無窮,若不是在這條道上吃過大苦頭,受過大罪厄,便是誦讀百千遍,也不可能在這詩詞之中品出這種意韻味道。
此時此刻,有感而發,便是身側的朱鵬聽了,也驀然間覺得鼻子微酸,心頭間,千般滋味,萬種寂寞,一時間盡湧心頭,那種坐在石室裏,一閉·經年的滋味幾人嚐過?朱鵬有嬌妻美妾、紅顏知己無數,難道他就不想寂寞的發狂時,找一個人傾訴宣泄?
不是不能,而是不做。想精彩,想快樂,想遠慮,早早回家種地抱娃吧,別在這條決絕孤木上爭風了,若是承受不住其間苦,早早找個沒人的地方隱居,總好過日後被人當麵擊敗,斬得魂飛魄散強。
自古以來,修為高深的修者,或多或少的,皆會有些怪癖,並不是因為他們真的先天不正常,而百年孤獨硬生生熬出來的。
他們下手殺人時狠辣果決不留餘地,那是因為他們對自己的自製,更加的狠決且不留餘地。閉關,閉關,閉關,自古以來,這兩個字好像都有一種讓修士向往的魔力,似乎能夠閉關是一種幸福一般,但實際上,一閉·經年,隻有自己一人在冰冷石台上孤坐苦修,那種滋味,絕對會讓正常人意誌崩潰變成白癡,而硬生生扛下來的高階修者,所承受的精神壓力,難道就稍稍少了?
朱鵬深深的吐氣,隻覺得痛入骨髓,卻又並沒有改變自己執念的意思。
他早就打磨洗練過自己每一絲念頭與心意,他早就知道,自己對朝北海,暮蒼冥,一人倚一劍,逍遙天地間的瘋狂向往,他已經行得太遠,退不得了,若是在此道上稍退半步,朱鵬便不再是朱鵬,所剩下的唯行屍走肉而已,隻因朱鵬拿得起,卻放不下,更不願放下。
“我知道,仙者,孤也,為人立峰之頂,不勝寒。一路行之,遠遠不及有人照顧的神道舒適、坦然,但我就是不服,不忘,不退。天下大道無窮,當今世人也多知佛門深宏,也知道儒門正大,也知道神道威嚴,也知道劍仙者淩厲無雙,也知道魔修者精進迅猛……但我隻會修行這天下間最強之道,我看不懂佛門的大乘小乘,我不屑儒門的敬鬼畏神,我厭惡神道的層層束縛,我鄙視劍瘋子的隻進不退,我更看不起魔門出於大道又弱於大道的失敗者身份。所以,我隻修行獨孤仙道,也隻能修行漫漫長長的仙道獨孤。”
一語比,深深的施一禮,並不是施給眼前的血色身影,域外魔神,而是施給自己剛剛的話語,剛剛的心意,剛剛的決絕無二。盡管,朱鵬明知道,隻憑自己剛剛蔑視諸道的的話語,眼前這位祖神就有把自己滅上一萬次的理由。
“你這樣的心境意魄,倒有幾分真正求道者的風采,好了,不說這些了,我這次邪降世間,你不會以為僅僅是要與你坐論諸道吧。”
“來了”聽聞這一句,朱鵬收拾心情,暗暗的警醒,他也知道,一尊域外魔神根本不可能因為些許小事就神降凡塵,哪怕隻是一縷念頭也不成。若是不付出一定代價,上界仙神巨擎就可以輕易下界行走,那這世界早就亂了套了。
可能是因為剛剛與朱鵬的一番言語頗為交心,所以此刻的血影意念也不哆嗦,直接言道:“我要你幫我奪得末日天道的神格印記,助我以七邪欲返還原罪末日,晉升成上位魔神。”
“奪得末日天道的神格印記?”此一句話語出,朱鵬那冷汗就已經嘩嘩的流了,沒辦法,這句話的內涵翻譯過來,就是簡單明了的兩個字:“屠神”。
神明存在的三大憑依:“神格,信仰,神國。”其中這信仰是一切之能量供應,神國則由信仰建立,可以說極強大信仰的能量集合,而這神格,則是神明之職司,也是一方神明可以獲得信仰的根基所在——沒有神格就沒有神明,具備神明所擁有的一切,卻偏偏沒有神格,那便隻能稱之為偽神。
解釋到這個份上,應該就比較清楚了,所謂神格便是任何神明的命·根子,你想要人家的命根,人家又怎麽可能不與你拚命?
好在,邪眼之三目獄龍王也知道赤·裸裸的讓朱鵬去死,他也不可能答應,故而很快給出解釋:“你也不用臉色直接白成這樣,我也知道讓一個騰空頂峰的修者去屠神,根本就是送死,便是步虛之境,也根本沒有一線機會,我隻是讓你幫我把末日神格拿來而已,而這末日天道所形成的臨時性神明,怎麽也輪不到你去死磕。我的第三隻邪眼,已經隱約的看到了未來的軌跡,隻是需要你稍稍的導引,將未來推向我想要接近的方向而已。”
一邊說著,血影一邊以一隻手掌輕拍朱鵬的前額,下一刻,大量的信息量便湧入朱鵬的心神內,其眼內的紫魄天睛自然而然的浮出,殷紅底,紫魄天睛瘋狂的流轉不休,卻是信息量太過的巨大,便是朱鵬也本能的用紫魄天睛來分流信息量,緩解信息壓力。
在海量信息的瘋狂重組中,朱鵬隱約看到了一個渾身上下閃爍著耀眼金光的巨人在向天穹咆哮,看到那巨人四周,有無數踩在飛劍之上的修者,其中有一個神色冰冷的道人,被無數修者簇擁著,緩緩飛到那金色巨人前說著什麽。麵貌在略顯混亂的信息流中看得並不清楚,但朱鵬卻明確的知道,那個被簇擁的男子,正是五嶽最強劍修左冷禪,因為下一刻便是霜天冰降,寒龍咆哮,那一瞬間的蒼寒與滔天威壓,便好似冰河世紀在短短幾秒內重新降臨且完全爆發。
然後便是紛飛的血,巨人驚天動地的咆哮,苦戰,劍修者淩厲無雙的劍光,恍惚間,朱鵬似乎又看到在激戰時,有一道溝通氣機,接連天地的正大紫氣柱,可以在似乎籠罩整個世間的寒霜天地間,保持著自己的領域,甚至一度硬撼那金色的巨人,其間每每三道驚電似的寒芒一閃,那個金色的巨大巨人,便是傷創處處。
這場戰鬥實在太激烈也太吸引人了,朱鵬還想看得更仔細些,卻覺得頭腦一陣的混亂,緊接著信息便轉向了另一個方麵。
這一次,朱鵬以第三者的角度遠遠的在高空看,黑色的火焰自地竅深處湧出,漫延大地,整個地星都被包裹在無窮無盡的黑火與黑色岩漿流中,世間凡人都死盡了,隻有高明的修者可以長久的飛起,在九天罡氣層中躲避求存,但下一刻,就連天穹也不在安全,無比的昏黑原暗突然吞噬了整個九天罡氣罩,整個地星突然失去了大氣層與重力保護,完全暴露在漆黑冰冷的宇宙位麵。
下一刻,那無盡的原暗力量滲入地星最深處,最後,整個地星爆成一個巨大無比的黑洞,威力與吸納甚至涉及整個銀河係。
“地滅、吞天,這是地滅、吞天。”
在心理瘋狂的吼,這一刻朱鵬都不能保證心境穩定了,“地滅”與“吞天”兩大限他從來都沒見過,若是見過了,估計也活不到現在,但朱鵬偏偏就是知道,剛剛那燃燒大地與天穹破碎,便是地滅與吞天兩道末日大限,兩限展出,地星破滅,甚至整個銀河係都會受到涉及,步虛境修士跑的稍微慢一點,都有超過八成的可能被可怕的巨大黑洞吸進去,運氣好,不知道在哪個異空間吐出,運氣不好,就直接被爆成意大利麵條。
當朱鵬將血影攝入心內的龐大混亂信息全部消化時,他整個人突然彎下腰,不住的幹嘔,隻是在心神空間內,他卻連毛都嘔不出一根來,更覺得痛苦若死。
“剛剛你所看到的,都是未來可能發生的命運軌跡,要麽高等仙道位麵,江洲五嶽劍修劍指末日天道,隻要宰了那臨時性偽神,剩下的末日大限自然也就降不下來了,地星也就不會破滅。而你,要趁著機會幫我奪取到末日神格,末日神格對我來說無比重要,是晉升上位魔神的重要契機,但對於修者來說卻是毛用沒有。”
“當然,若是五嶽劍修沒有去屠神,那我也不會怪你,你就趕緊修行,到達步虛境後,趕緊遠離地星吧。一旦七大限完全展開,整個地星化成涉及銀河係的大黑洞,其威力之強,便是一般神明也要退避三舍,在其威力正中處,除了“我命由我不由天”的真人金丹境修者外,稍弱一點的修者,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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