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言默他們家門外等嘵的車來接我的。我能感覺到背後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視線，但是我不能回頭。我想，也許我就這樣失去他了吧，言默，我就這樣失去他了吧……
上車的時候我回頭看向言默家巨大的落地窗，沒有看到預料之中的人影。我鬆了一口氣，才踏上車。心中滿溢著苦楚，我這樣走下去，會得到什麽？我感覺如此疲憊，我真的能走下去麽？
媽媽和嘵都在車上，嘵開車，媽媽坐在後座，打開車門就是她張開的雙手。我在媽媽的懷裏靠了靠，想必以為我會因為某件事情接受不了，所以連忙來給予我人文關懷。上車後的我第一個表情就是一陣假笑：“真覺著自己忽然就成一掌上明珠了，嘵親自來接我，讓人家覺得好有麵子……”
“小心……”這是媽媽擔心的聲音。
“媽，您甭擔心我，我就一小強型，越挫越勇！他蘇罙敢和何小艾訂婚，我就敢告他，他不是想要和我撇清關係嘛？我偏要和他糾纏不休，媽，我說過啦，我要和蘇罙決一死戰。要麽皆大歡喜，要麽……”我沒有說出後來的話，我現在才承認，我想過很多次要是蘇罙離開我了我會怎麽樣，但是那些假設我從來不相信會成為現實。所以至於如果不能皆大歡喜我會怎麽樣，我自己也不明白。女人這樣糾纏不清會讓男人反感吧？我知道蘇罙一定會喜歡那種他說什麽就立馬用行動貫徹的女人，但我無法做到那樣。
“嘵，你和蘇罙，四年前的計劃是什麽，我想知道。”我坐在後座，看不到嘵的表情，但是我卻清晰地感受到了車內氣氛猛地一滯。反常的，嘵沒有接話，他平視著前方，“小心，這些話你為什麽不去問蘇罙？”
“你不明白麽？我現在不相信他了。”我聳聳肩膀無所謂的笑笑。
“小心……”媽媽再次叫了我一聲，我轉頭握住她的手：“當然，我也不相信你，所以你要給我看什麽的話，就要有證據。”現在的我，誰也不信。
嘵仍舊沒有吱聲，似乎沒有聽到我的話似的，知道他也必定有一個權衡的過程，我也沒好開口為難他。半晌之後，他才回頭：“搬到家裏來住，想要知道什麽，自己去找。”
自己去找，我要自己能找到會這樣狼狽地坐在你的車上，我一陣氣餒。
“當然，如果需要任何幫助的話，我不介意提供你想要的東西。”
我想要的東西……他不告訴我真相，但是他給我看我想要的東西，這是個什麽理兒？是要讓我自己一步步去揭開隱藏的東西麽？如果所有的事情嘵都有摻和上一腳的話，那麽在他這裏無疑是最能拿到我想要的東西的，這個誘惑可真大。現在的我，也容不下別人隨意給我的真相，我要看的，必是我通過努力自己找出來的。
但是住在嘵的家裏，我看了媽媽一眼，我一個眼神她立馬就明白了我的意思：“小心，你自己考慮好是不是真的要知道這一切，如果你決定了的事情，我不會反對的，恩？”
“謝謝媽，那好，我回去收拾著東西，去嘵……家裏住吧。”
為了和蘇罙抗戰到底，於是我成功被嘵收買，按著他的要求住進了他的家，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還覬覦著我媽，於是對我這個所謂的女兒好歹還是很好的，不對，是從一開始他就對我很好，導致何小艾他們都看我不順眼。
但是，我就這樣繼我媽之後，搬到了嘵的家裏，就像……就像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一樣，這樣的事情，當初要求我媽回到嘵身邊的錦裏，她能接受麽？何小艾呢？
何小艾當然是不能接受的，所以她打開家門的一瞬間，看見正襟危坐地坐在飯桌子上的我的時候，臉色頓時蒙了一沉黑霧，她在玄關頓了很長時間，才換鞋子走了進來。“喲，有貴客呢……”那眼神，能將我燒出一個洞來。
“小艾，我不用跟你介紹小心是誰吧？你明白，以後記得叫姐姐……”看見何小艾的反應，嘵的聲音也很沉。
“我連爸都懶得叫你，我會叫她姐姐，你是不是還要我叫那個女人媽？”何小艾咬牙切齒：“她們還配不上。”
明明那麽優雅的女人，狠起來一點不比我在許一繁麵前撒潑好多少，我心裏估摸著何小艾一定是很愛她媽媽的，所以知道有我這麽一個人之後簡直是氣得心裏扭曲了，隻針對我和我媽的那種選擇性扭曲。
我都還沒扭曲呢，這個光明正大搶我老公的女人先扭上了……好吧，其實我老公是爬牆而走的……見著何小艾簡直要噴出火的眼睛，我忽然想到曾幾何時我還和蘇罙討論過這個人，明明那時候說的是不喜歡，現在我們三人不明不白地扯在一起倒像是一個笑話，想到蘇罙我心裏也煩躁地起了怒火：“何小艾，你放心，是你的就永遠是你的，我搶也搶不走，不是你的一開始就不是你的……”嘵和你的關係是你自己造成的，不要把責任盡往我身上推。
聽了這話何小艾不怒反笑：“這是當然的，兜一個再大的圈子，是我的，不還是回到我的身邊了麽？你說是不是，姐姐？”
反而被將了一軍的我看向何小艾，他以為蘇罙會是我的弱點麽？她以為蘇罙就是手中永遠可以傷害我的王牌麽？我笑：“是啊，你說的對。凡是不屬於我的東西，在我的眼裏，都已無價值。你想要好好寶貝的話，姐姐我……是絕不會出來壞事的。”
何小艾玩味地看了我一眼，複而又恢複了那個優雅的何小艾，她抬高下巴：“姐姐……日後的事情可要你多擔待啊……”
留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何小艾轉身上了樓，我手上拿著筷子不住地往媽媽碗裏夾菜，我生怕自己埋頭在自己的碗裏，就再也抬不起頭來。
蘇罙，果然是她手裏的王牌，而嘵，我不願意拿他做我的牌。
……
很久沒有見到媽媽，夜裏鼓搗著終於爬上了媽媽的床，像是小時候一樣，媽媽伸出胳膊讓我枕在她的手上，將我圈在了懷裏：“孩子，想哭就哭吧……”
“媽您說什麽呢？我為什麽要想哭啊？”我閉上眼睛往媽媽的懷裏蹭了蹭，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閉上了眼睛。
“小心，是你自己想要弄明白這一切的，所以遇到今晚這樣的事情……你有想過麽？”媽媽拍了拍我的頭，“如果勉強……媽不支持你非要弄明白這一切，人生在世，本來就得糊塗……”
“媽，這算什麽啊，當年我和何小艾鬧的時候你還真沒見過，現在都過去了。他何小艾現在拿我沒辦法，我現在除了不想做傻子以外其他什麽都不去想。等我終於不是傻子了……他們更是影響不到我了……”
“那如果有一天……蘇罙和何小艾一起出現呢？蘇罙和何小艾一起出現在這個家裏，一起要你和蘇罙離婚，一起要你參加他們的婚禮，一起生的孩子叫你姨……你還能不被影響嗎？”媽媽的每一句話都像是敲在了心裏，好長一段時間我找不到話來回答她。
“媽，你說的對，照這樣下去這一天早晚都會來的，我不能這樣被動。媽，你說我能留住蘇罙麽？”
“當年我反對你們那麽多年，就是因為我覺得蘇罙不是你要的起的那種人……”媽你這話太傷我自尊了吧，好像蘇罙有多了不起而我多垃圾似的。“你留不住蘇罙，從一開始我就知道，所以我以為能夠趁你們在一起之前就扼殺掉你們的事情。但是……蘇罙那孩子性子太強，竟然就那麽強迫著和你注冊了……”媽媽念叨，敢情連蘇罙逼婚的事情媽媽都知道呢……我在心裏沫汗，想到當天的那一幕，心裏仍有酸酸的小泡泡從心裏冒出來，那時候我還真以為蘇罙現在該是會和我安定下來了。
如果何小艾不曾出現就好了呢……
“媽的意思就是我留不住蘇罙。媽我就那麽遜色？”我碎碎念。
“不是你留不住蘇罙，是蘇罙本來就不是誰能留住的男人。蘇罙這樣的男人，除非他自己願意停下，否則不論是誰都留不住他的，即使是何小艾……不可否認的，何小艾也是這樣的人，她和蘇罙在很大程度上……很相似……”
“所以，如果我留不住蘇罙……那麽離婚，他們結婚，他們生小孩……我都會先一步做出反應，我才不會再被蘇罙牽著鼻子走。媽，我每天都念著再不要在乎蘇罙這樣的話，念著念著，我還真習慣了……我想，就算是沒有蘇罙……我一樣能過的很好吧，本來上次就已經離開他了，要不是嘵出事的話也許我們現在還在小鎮子上養花呢，要是我們一直都在那裏該多好啊……該……多好啊……”
陷入睡夢之前，我朦朧中聽到媽媽的聲音：“傻孩子……你們都是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