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他母親說到這裏,偏過頭來,看向羅哲明,羅哲明皺皺眉頭,他母親對他父親是選擇性失憶,隻記得他父親的好,忘了當年他是怎麽在外麵有了女人拋下他們母子三人的。對於父親,羅哲明隻有恨,如果他敢回來,他肯定打斷他的腿。因為父親的毫無責任感,讓他從小發誓就要做一個非常有責任感的男人,一個有責任的男人就應該照顧好母親和妹妹,就應該讓心愛的女孩子遠離苦難和清貧,這也是他當時和施小絮決然的說分手的原因,他已經躺在爛泥糖多年,犯不著把無辜的小絮拉下水,隻是和她分開後,娶了毫無感情的左褘,他的心就一直空空的,空得厲害。以前,他總想著人生不能由自己安排,悲劇不容人拒絕的推到他麵前來,他隻能認命,一心盼望著長大,總想著長大後他就好過了,他能做得了自己的主,可現在呢,他做了人生第一個主,和施小絮說分手娶了富家女左褘,人生卻成了一筆更糊塗的賬。羅哲明隻感覺窩囊和失敗。
他母親道:“你托朋友想想辦法找找你爸啊,也許他在外麵混得不如意,不好意思回來,錢賺最多有什麽用呢,最重要是人。哲明啊,找找你爸爸吧。”
羅哲明冷下心思,他心裏想到,他是永生都不會去找他的,就算今後碰到了,可能隻會拳腳相向,他和妹妹母親的悲劇,全是他造成的。
“哲明,托朋友打探一下你爸的消息,他肯定在外麵混得不如意不好意思回來。托人帶話給他,隻要人回來我們就歡迎。”
羅哲明煩惱了,他無法理解母親對父親的感情,應付道:“媽,我知道的。”
“哲明,我知道你一直忘不了小絮,你以前和她在一起多開心,你和左褘結婚後,媽都沒看你笑過,孩子,媽這一生最難過的就是對不起你和你妹,我隻想你們能過得開心一點,你不要再為難自己了,不要再想著媽,再想著你妹。”
老人的話很輕,羅哲明一顆心卻沉重起來。
他在安定醫院裏陪了一老人整整一天,臨近晚邊才坐車回臨安。回到家裏,左褘一個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沒有開燈,羅哲明打開燈,一個人站在鞋架那裏低頭換鞋,隻感覺這個家完全沒有一個家的樣子。左褘和他也是同樣的感覺,隻感覺他回來和沒回來一樣,不會多一個笑臉,多一聲溫暖的話語。
羅哲明匆匆洗了一個澡,回床上發呆。左褘不知什麽時候回到房間,她一直不吭聲,羅哲明也沒心思理她,因為不愛,所以她開心也罷,生氣也罷,都與他無關。他隻覺得自己現在到了絕路上來,心裏空空落落的,隻想去追尋些什麽,對於身邊的人和物也就不怎麽關心了。
左褘洗了一個澡回到床上,兩個人各自豎著枕頭半靠在床上,左褘已經想不起來他們已經有幾個星期沒有*了。昨天晚邊離家的時候,母親關心問起她和羅哲明有沒有吵架,她一臉輕鬆甜蜜的笑,直說沒事,好得很,事實上怎麽一回事,隻有她心裏最清楚。羅哲明今天不但沒有賠禮道歉,反倒丟下她一個人在家,對她不管不顧,大半晚上才回來,回來也不說一句話,到了後來,好像做錯事的不是他羅哲明,而是她左褘一樣,簡直太可笑了。
“羅哲明,你到底怎麽回事?”
左褘受不住這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沉默,先發製人,羅哲明沒有動,也沒有吭聲。他沒有說話的欲望,也沒有解釋的動力。左褘不由更加沉默,硬著聲音對他說道:“你昨天丟下我一個人回家,你還有理了?”羅哲明繼續沉默,左褘繼續尖著嗓子道:“羅哲明,你對得起我嗎,我不顧一切的嫁給你,你家裏那樣的條件——”羅哲明吭聲了,對她道:“當初是你要嫁我,我逼你了嗎?”他的聲音緩慢冷靜,沒有任何情緒,左褘呆住了,看著他麵沉似水的一張臉,突然所有的委屈就像洪水爆發,全部湧了出來,她拿起一個枕頭,朝他劈頭蓋臉的砸過去,含淚怒道:“你不是人,你不是人!”羅哲明一把按住她摔過來的枕頭,對她煩惱道:“你不要無理取鬧行不行?”左褘卻收不住了,任著情緒發瀉,她實在太委屈了,手頭的枕頭被他扯了去,便用雙腳踢他,兩隻腳在被窩裏亂踢著,眼淚也早就模糊了視線,羅哲明被她踢下床去,左褘憤恨道:“羅哲明,我要和你離婚!”
羅哲明呆了一呆,一條路出現在他麵前,是的,從頭就錯了,隻要重新洗牌再來過。
感激不是愛情,感情也永遠變不成愛情,如果這婚姻繼續下去,他和左褘隻會變成怨偶,連從前那種感激的恩情也會消失怠盡。隻有離婚,離婚也許是唯一的辦法,也許,離了婚,他可以和小絮重新在一起,他從來沒有忘記她,以前她不明白實情,生他氣,他會跟她去解釋清楚,等到她明白一切,他們自然可以在一起,如果她知道一切還願意和他在一起,他肯定會很幸福。因為他是愛她的,她是他唯一愛過的女子。
他心裏突然變得無比清明,看了一眼蓬著頭發的左褘,對她說道:“我會認真考慮的。”說完就轉身出門去了。左褘倒是呆了,她一時負氣說的話,原隻想威脅換來軟語安慰,結果反倒順了他的意,她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