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當初在五行大世界，是刀神虛王孫在葉輕塵手裏救下秦漢，傳授刀之奧義，又教他天道五境，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對秦漢確有大恩。
看著偉岸如山的一代刀神，竟被逼迫到這等境地，秦漢心頭騰起洶湧殺機。恩師浪白起的逝去，早就是他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剩下的這些前輩，雖然沒有如對師傅那麽深重的感情，卻也絕對非同尋常，心中敬重的很。
“前輩，你沒事吧……”秦漢一步跨到刀神跟前，握住他的右手，注入一股渾厚的仙力。
“秦漢！你是秦漢！”虛王孫的眼裏閃過一道別樣的神采，上上下下的看著秦漢，一臉驚喜莫名，他的臉上仍然帶著血跡，卻絲毫不減當年秦漢初見時，那股令人心折的強者風采。虛王孫麵色激動，雙手微微顫抖，長出一口氣道：“老殺有徒如此，泉下有知，也可瞑目了。”
提起師傅浪白起，秦漢心頭忍不住生出一股悲戚。他一眼就看出虛王孫精疲力盡下連遭追殺，不僅有外傷，內傷也是不輕。龐大的仙力注入虛王孫體內，約莫一刻鍾後，虛王孫灑然一笑，“我已經沒事了。”
秦漢點點頭，眼神轉厲，冷冷看向目光陰鷙的青年，輕輕一指，青年登時慘叫一聲，嘴裏鮮血狂噴，麵色煞白，已然受了重創。這才淡淡道：“你是碧霄府的人吧，回去告訴府主，三日後我秦漢等登門拜訪，和你們好好算算這筆賬，滾！”
青年捂著胸口，哪裏還敢說一句話，倉皇逃竄。
“前輩，到底是怎麽回事，這些人怎麽會追殺你？劍神前輩呢？”秦漢忙問道。當初刀神和劍神是一起飛升的，本該在一起才對。而今虛王孫被人追殺，想必劍神也是處境堪憂。他修習完兩百餘種奇術後，自太霄天一路下行，來碧霄天天目境，本想去找混沌五神族之一的翼天使族，不想方自行到碧霄天，便看到了這一幕。
看著秦漢強大的實力，虛王孫眼裏露出一道異彩，這才長歎一聲，緩緩道：“這些人是碧霄天的統領者碧霄府的人，剛才那個青年，就是碧霄府主的三兒子。至於老華，已經在一個多月前，被他們抓走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秦漢麵色一變道。
“這就要從我們飛升到仙界後說起。”虛王孫又歎了一聲，緩緩道：“沒有來到仙界前，對仙界無比向往，來了之後才發現，這裏比以前遇到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更危險更黑暗。我和老華身上的寶物，除了我的王孫和他的劍，在來到仙界的第一天，就被青霄天接引者拿走了。他們說仙界強盜極多，讓我們要麽入城，要麽加入部落。當時的我們，身上的仙石連一個人入城都不夠，隻得加入附近的一個部落。”
“誰知道，一進這個部落，就被那些人嚴加看管。我們幹的事情，就是每日每夜的去幫這個部落采掘仙石。我和老華的運氣都不好，一年下來，沒采夠要上繳給部落的仙石。部落的那些人，竟把我們一頓毒打。我和老華全身傷痕，第二日還是得去繼續采掘。我們根本沒法子反抗。我原本抱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心思，想和這些人拚上一把，卻被老華阻止下來。我也知道他說的不錯，和這些人對上，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和找死無異。”
秦漢眉頭皺起，暗地裏握緊了拳頭。雖然仙界危機四伏，豺狼當道，他卻怎麽也沒想到，這些可敬可佩的前輩，曾經縱橫天下的強大人物，居然過的是這樣的日子。當初讓秋霜華尋找他們的蹤跡，看來也是沒有找到的。
連虛王孫這等人物都尚且如此，可想而知其他下界飛升上來的修士，會是怎樣悲慘的境地。
想到這裏，秦漢對師姐水流深生出一股深深的擔憂。也不知她如今在哪裏，是否安好。
“好在，又過了大半年，我和老華在采掘仙石中，居然在礦場發現了一條密道。我守在外麵，老華鑽進去探查一番，竟發現這是一條能逃離部落的通道。部落對礦工非常惡毒，動不動就有被毒打致死的人，想來這是以前的礦工為了保命，暗地裏挖出來的。我們兩人大喜過望，當夜就鑽進密道逃離。不想，我們才出狼窩，又入虎口，竟被一夥強盜抓住。這些人見我們兩個身上沒有油水可撈，本想將我們殺了，我當時已經沒報絲毫幸理。還是老華機靈，他自降身份，求這些強盜將我們收留。然後，我和老華成了強盜的一員，但我們修為低微，在強盜窩裏，幹著奴仆才做的肮髒活計。”虛王孫歎道。
“哼！這些強盜真該死！”秦祥林咬牙道。
“事實上看到仙界這樣的情景，我本來已經失望。但是後來老華點醒了我，現在看來，他在心性的功夫，遠非我所能企及。我當時問他，‘與其如一條狗一樣活著，何妨堂堂正正的站著死去？這樣的日子，我是一天也呆不下去了’。老華跟我說，‘的確，我們曾在五行大世界風光過好一陣子，但這裏是仙界。不要為聲名所累，不要因為向來高高在上便忍受不住這等屈辱的生活。我們雖然在委曲求全，但我們現在還活著，隻要活著，就有機會報仇，就有機會問鼎更高的境界。而我們一時放不下身份死在這裏，看似死的瀟灑，其實不過是不敢正視現實的懦夫。老虛，多災多難的仙界，其實是對我們無論心性還是修為的再次磨礪，忘了下界的生活，在這裏重新開始。’”
聽罷此言，秦漢愣在當地。刀神當時不肯苟活的心思，並沒有什麽差錯。但劍神華天涯所說的話，似乎更有道理。修仙之路，本來就是荊棘叢生，要曆盡千辛萬苦，正如大浪淘沙，最後剩下的，而且屹立不倒的，才是真正有資格問鼎大道之人。
若非如此，在更高的時空生活的神以上的強者，要重整仙界秩序，絕對輕而易舉，卻也沒見這些存在有任何動作。或許，仙界殘酷的環境，本就是規則之一。
“老華的話點醒了我，從此我絕了輕生的心思。一邊在強盜窩侍奉別人的同時，一邊尋找修為提升的方法。我和老華一直在一起，趁強盜們離開之際，便一門心思的修習，兩人交流心得，偶爾還會貪墨一些仙靈丹，二十餘年下來，居然都達到了九品天仙的地步。後來我們離開強盜窩，以九品天仙的修為，在青霄天也能好好的生活下去了。現在想來，的確是那種困難的生活，讓我們的修為會提升的如此迅速。再後來，我們跨過桎梏，領悟了法則，來到了碧霄天。”
一邊聽著的秦祥林也不由張大了嘴巴。虛王孫雖然說的輕巧，其中經曆的各種困難與磨難，也不知有多少。他一直跟在秦漢身邊，對仙界的環境的確沒什麽概念。秦漢方自來到仙界，不僅沒遭遇什麽困難，而且過的比仙界本來的人還好。
至少，尋常人哪裏買得起上品仙靈之舟。
“我和老華來到碧霄天，是在數年前。到了這裏，幾乎是青霄天的翻版。當然，這一次沒有接引者的敲詐，我們身上也帶著數千仙靈丹。可惜，我們兩個在第一天，身上的仙靈丹就被搶的幹幹淨淨，連我的王孫也被這些人搶走了。”說到這裏，刀神的眼裏終於露出深深的憤怒，低喝道：“我曾經發過誓，刀在人在，刀失人亡，可惜，如今哪裏有這樣的骨氣啊。仙界接連不斷的磨難，我虛王孫一身傲骨盡失，幾乎過著搖尾乞憐的生活。”
“前輩，無論任何時候，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華前輩說的對，隻有活下去了，才能報仇。”秦漢出言安慰道。
“用不著安慰我，這些事情我早已看開，倘若不是老華，我虛王孫如今已不知埋骨在什麽地方，在如此的浩瀚的仙界，死了又能有什麽價值？我咬著牙堅持下來，所以才能遇到你。”虛王孫灑然一笑，續道：“最開始的時候，我和老華東躲西藏，最主要的還是為了躲避那些強盜。或許你沒遇見過強盜，但我深有體會。強盜是整個仙界最惡毒最凶狠的一類，一旦遇上，別說身上的財物，十有八九都會被他們折磨至死，我就曾親眼見過一個女修，被強盜活活強暴而死。”
當初縱橫五行大世界的一代刀神，說到這裏，眼裏居然現出一絲猶有餘悸之色。
秦漢看在眼裏，心中一時感慨萬千。想當初初次相見，刀神的風采令他深深折服。而今卻因為遇到的一次次艱險，當年蔑視天地的胸懷已然不複存在，更像一個飽經滄桑的老人，不再有雄心壯誌，回憶起往事的時候，更多的是慨歎與惋惜，而不是以一己之力去改變這個世界。
如今的刀神，的確已然蒼老。至少，他的心態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仙界就像一個巨大的熔爐，最後剩下的，才是真正擁有大氣度大胸懷大智慧的強者。不可否認，虛王孫的修為會繼續提升，卻再也無法踏上真正的巔峰之道。
“本來，這種東躲西藏的日子並不難捱，隻要藏在一個地方，慢慢提升修為，總有出頭之日。”虛王孫道：“不過，一件事情令我和老華看到了希望，卻也開始了新一輪的災難。那日我與老華悄然來到一條大河邊，那條河寬闊無比，河岸兩邊高峰林立，而且峰上生長著為數不少的奇花異草，這正是我們尋找的所在。我們兩人原本打算找一處隱秘之地，在其中安心靜修。不想就在這時，河麵突然飄來一塊黑色物事。”
“黑色物事？”秦漢奇道。
“正是！我心中奇怪，便將之拿了上來。盒子很重，我當時還以為我和老華走了這麽長時間的黴運，終於有什麽巨寶來補償我們。”虛王孫露出一絲自嘲的笑意，“不想，我們打開匣子，卻什麽都沒看見。隻是那匣子上寫著四個字：天目寶匣。”
“天目寶匣？”秦漢微微一愣。突然猛的想到，混沌五神族的翼天使族，生活的地方就是天目境。一時暗自思忖：“都有天目兩個字，難道這其中有什麽關聯不成？”
“雖然裏麵沒任何東西，但那匣子甚是沉重，而且憑我和老華的直覺，這東西絕不簡單。於是我們將它帶在身上，不想這黑匣在日光下，居然會反射光輝。”虛王孫道：“也是我和老華的運氣實在差的離譜，居然剛好就有人在當空飛過，恰好看到了這一幕。這人一言不發便爭搶此物，此人修為並不高，我們二人雖然奈何不了他，他也奈何不了我們。最後，我們兩個成功逃離。接下來的一個多月裏，我們兩人雖然也小心翼翼，卻已經把這件事情給忘了。”
“出事了？”秦漢皺眉道。
“正是。”虛王孫歎道：“約莫三個月前，我們兩人來到一處偏僻之地，這裏有一個巨木部落。部落的人很熱情，願意將我們收下，而且不用做任何事情。這麽多年東躲西藏，我們兩人雖然也感覺有些奇怪，卻也在巨木部落住了下來。不想不到半個月，這裏的族長便露出了獠牙。他之所以收容我們，竟也是為了天目寶匣。”
“這到底是什麽東西？”秦漢道。
“我現在才知道，這天目寶匣在仙界大有來頭。傳聞它蘊藏著一個巨大的秘密，誰如果能參透，就能成為至高無上的存在。它於一億多年前第一次出現，輾轉在十幾個人的手中。一直到百萬年前，徹底消失了蹤跡。而這次出現，恰巧被我們兩人得到了。傳聞此物每次出現，都會惹來一片腥風血雨。現在想來，便是當初追我們的那個人，明知自己無法得到，便泄露了此物的蹤跡，短時間內人人盡知。巨木部落的族長甫一查詢，我們便知道了他的意圖。本想連夜逃離巨木部落，不想突然冒出一個人，搶走了天目寶匣，卻沒要我們兩人的命。”
“接著，碧霄府的大批府衛，將整個巨木部落屠殺殆盡。然後，老華被他們抓住。而我，則僥幸逃了出來。一直到遇見你。”虛王孫歎道。
“劍神前輩現在在碧霄府手中？”秦漢皺眉問道。
“不錯！”虛王孫點點頭。
“走，前輩，我們先去找劍神前輩。”秦漢沉聲道。旋即招出紫月牙鳳凰。劍神華天涯，雖然與他過從並不多，卻在當初在關鍵的時刻，一劍劈開龍尊費盡心力煉製的神皇雕像。劍神而對而言，實有救命之恩。
更何況，就算劍神沒有給秦漢任何好處，他也會不遺餘力的去解救。
三人站在紫月牙鳳凰背上，虛王孫雖然不認識眼前的異獸到底是何等存在，卻也感覺到一股令自己心悸的恐怖威壓，再一看淡然自若的秦漢，眼裏再度閃過一道異彩。
“如今你的修為遠勝於我，以後再莫以前輩相稱，叫我名字即可。”虛王孫感慨道。
“前輩於我有教化之恩，我們情如師徒，不論我的修為有多高，在您麵前，也永遠是晚輩。雖然因為恩師浪白起，我不願再稱任何一人為師傅，但前輩對我，其實就像師傅一般。”秦漢正色道。
“好！好！好！”虛王孫連道三個好字，臉上帶著激動的神情，緩緩道：“老殺果然沒有看錯你，你也的確像他一手教出來的徒弟。我們九人中，老殺向來最強，在這收徒上，更非我們所能企及。”
“前輩，這是刀您且看看，都是帝品仙器。”秦漢心念一動，將先前收集的各種帝品仙器長刀拿出來，放到虛王孫麵前。事實上他手中的神器長刀也不少，不過以虛王孫的修為，還沒有催動的能力。
帝品仙器和神器，他的空間手鐲中堆的像小山。
“帝品仙器？”自從見麵一來，虛王孫的麵色從未現出如此劇烈的波瀾，甚至連身體都在顫抖，一臉難以置信之色。在仙界摸爬滾打了這麽久，他自然知道仙器的珍貴。就算一件下品仙器，都非常人所能擁有。而此時，仙器中品階最高，傳聞連仙界的巔峰強者都要垂涎三尺的帝品仙器，卻像泛濫一樣擺在他麵前。
“不錯！前輩，您隻管挑，一件不夠，多挑幾件也行。”秦漢笑道。
虛王孫的眼裏露出深深的狂熱之色。他以前一直視自己的厚背大刀王孫如生命，最是愛刀之人。到了仙界後，已經察覺到王孫的不足。隻是長刀陪伴他那麽多年，又是他耗費無數心血親手煉製，乍然被搶，自然難免不舍和傷感。
眼前的這些寶刀，像一枚枚重磅炸彈，轟擊著他原本在不斷變得脆弱的心。
當虛王孫的手握住一件和以前的王孫外形頗有幾分相似，通體寒光和寶氣閃爍的厚背大刀時，眼裏露出一股別樣的神采。秦漢心頭一喜。卻是在這一刻，他分明的察覺到，那個以前縱橫捭闔，笑傲天下的一代刀神，又回來了！
“就是這把了！就是這把了！”虛王孫的眼裏露出狂喜之色，連聲音都有些顫抖的問道：“秦漢，你哪裏來的這麽多巨寶？”
“哈哈！”秦祥林接過話頭，得意笑道：“虛老兒，仙界九重天的所有仙人，包括仙皇在內，我老大要他死，他就必須得死！這些寶物，自然是從仙皇們的手上搶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