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設計部總監開完會之後,回到設計部就把馬暢叫到了辦公室,馬暢從辦公室出來,一張臉就拉得無比的長,整個人全身上下都堆滿了陰霾,仿佛便秘了無數天的人。
他回到自己的辦公間,不是猛拍電腦就是狠砸鍵盤,弄得整個設計部一片響,大家都知道肯定是事情不好,一邊在各自的閣子間伸長了脖頸議論紛紛,一邊幸災樂禍的靜等著事態發展。
馬暢手下的繪圖員怕大佬把晦氣發到自己的頭上,一直在埋著頭對著電腦做設計,他們設計師一般是設計出室內平麵圖,然後交給手下的繪圖員,讓他們上色等等,做成室內效果圖,這是繪圖員最基本也是最主要的工作,設計行業有一句話,好的繪圖員是能把設計師的設計完美化,深化,做到更上一層樓的。
繪圖員在那裏低著頭做圖,馬暢看了一眼,立馬走過去,把她麵前的圖紙一堆,對她怒道:“還畫什麽畫,沒任何意義了,不要畫了!”
辦公間潔白的圖片紙如雪片紛飛。
大家吃了一驚,看向馬暢的同時,也有幾個人看向李文琳,李文琳知道有人看她,一直在低著頭,想起喬振天昨天說的話:“你就是退出,我也不會讓馬暢和張莉莉負責的。”
張莉莉心裏七下八下,害怕接下來總監也把她叫到辦公室,讓她出局了,她在那裏焦急的等待著,時時刻刻都在擔心,有如一隻受了驚的兔子,一邊對馬暢無比同情,一邊對李文琳充滿了忌恨。
她一直處在膽戰心驚中。
馬暢在那裏發瀉情緒,有幾個和他平時玩得好的湊過去安慰他,對他道:“不要生氣,還有機會的,上天是公平的,人家玩手段能一直玩下去嗎,你有本事,大家都看在眼裏,相信公司也心裏有數的。”
言下之意就是李文琳靠出賣色相拿到這個單不會長久,以後她年老色衰了,人家喬振天自然不會再照顧她了。
李文琳一直低著頭坐在那裏,修改著設計圖上的數據,家具把梨木的改成紅桃木的,沙發與茶幾間的距離改了又改,那些話落在她身上,仿佛無數把鋼針,一針一針紮在她身上,讓她無比的難受。
馬暢在那裏憤怒的大聲道:“太不公平了,老子不幹了,不幹了。”
可是他雖然說著不幹了,卻隻是在那裏說著,並沒有行動,大家也在一旁冷冷看著,有人在想,不幹了那馬上遞辭呈啊,光嘴上說說有什麽用,真是虛偽哩。
同事的同情和正義都是適可而止,當有人想到馬暢不幹了他們會少一份被炒的危險,很多人希望他激憤之下,奮勇辭職。
這時候馬暢的電話響起來,喬振天想到了馬暢可能覺得自個委屈了,所以把馬暢介紹給了業務部另外一個同事,剛好他現在拿到了一個單子,這個單子隻是一個商品房的裝修,雖然不能和華龍五星大酒店的裝修比,可是小魚也是魚啊。
馬暢接到電話,神色果然緩和了許多,他在電話裏說道:“好,我馬上過來,張主管是吧,好的好的,謝謝謝謝。”
很快的,他就拿了圖紙和設計作品風風火火到業務部去了。
老喬和那個姓張的業務部的同事都在那裏,馬暢走過去,姓張的同事說道:“是小喬向我介紹的你。”
馬暢雖然心裏對老喬恨之入骨,可是嘴上也隻得笑著說道:“謝謝喬經理。”工作上生活上誰不是如此,人人都要為五鬥米折腰,他當然很想辭了職,馬上走人,可是想著現在經濟危機,如果輕易辭職的話,找不到工作,難道喝西北風能管飽麽,所以他不能輕易辭職,而且業務部有業務員給他介紹單子,他還得笑容滿麵,對人家感激涕零,他馬暢也不是第一天在社會上混,長得不帥,又沒高學曆,做事全靠一張嘴,當然知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待時而動。
喬振天看到馬暢笑著感謝他,心裏對馬暢也多了幾分欣賞,雖然知道他心裏此時此刻肯定還在怪罪他,但是他還是解釋了幾句:“馬暢,你很有才,但是有些單子不適合,所以廣興那個,真是對不起。”
他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先打一大棒,再給一胡蘿卜,無非就是不想同事之間樹敵太多。
“沒關係,喬經理,我明白的,凡事以大局為重,謝謝你給我介紹這個單子,謝謝,也祝你能夠順利的拿下廣興這個大單。”
馬暢致謝致得無比冠冕堂皇,與此同時,大概是拿到了一個單的緣故,對於喬振天沒有先前那樣憤恨了,人就是這樣,在你沒失去時,你覺得應該擁有最好的,在你失去後,且知道無可挽回時,手裏能得到的就是最好的,馬暢也很懂得這一點。
生活就是這樣,他不得不低頭。
喬振天聽他如此說,也點了點頭,心裏想著馬暢心態這樣好,也的確是個人才,他說道:“好好幹吧,你們總監反複誇獎你,相信在你們設計部,你也是佼佼者,三個月後走人的肯定不會有你。”
馬暢笑了笑,沒有吭聲。
事情就算這樣和平解決了。
隻是設計部依舊謠言四起,張莉莉時時如履薄冰,處在一驚一乍之中,她知道現在馬暢出局了,接下來肯定就是她了。
她隻覺眼前一片茫然,心裏害怕得無以複加。
再可怕的是,明顯知道前麵是歹運等著她,她卻想不到逃離的辦法,她無所適從,第一次手足無措,仿佛隻能像待罪羔羊一樣,任人宰割。
張莉莉在辦公室裏呆了一天,想著辦法能讓自己逃開馬暢那樣的命運,她想來想去,不得其果,最後隻得給馬暢打一個電話,他們是綁在一條線上的螞蚱,馬暢肯定能夠給她方法,成功有經驗,失敗有教訓,馬暢可以把他的教訓教給她。
馬暢接到張莉莉的電話,告訴她,他在外麵和業主接洽,要晚上很晚才能回公司,有什麽事明天再談。
他也知道張莉莉給他打電話是什麽事情,對於張莉莉他也愛莫能助,想著你再掙紮也無用,人家喬振天是人精,想要弄你下來,還不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他甚至想著對張莉莉說,你還是放棄吧,再掙紮也是圖勞無功的。
但是張莉莉不這麽想,在她的人生字典裏,根本就沒有放棄這兩個字,就算別人逼她放棄,她也不會,所以她對馬暢說道:“那行,我等你回來,我一直在公司等你,馬暢,我有太多話要對你說了。”
馬暢無比同情的笑了笑,對她說道:“那行,你等我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