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廣場邊緣,莫問猶豫了一下,從劍囊中取出了一隻空玉瓶,拋入眼前的濃霧中。
原本平靜的濃霧立刻激蕩起來,隻見那隻玉瓶表麵無聲無息出現一層冰晶,隻是刹那,那隻玉瓶便變成了一片冰粉消散在濃霧中。
莫問目光閃爍,咬了咬牙又從劍囊中取出一柄一階上品靈劍,丟入禁製中。
這一次濃霧中的波動明顯更加劇烈,先是一層冰晶覆蓋住靈劍,然後一道火光突然閃現,灼熱的火焰將被冰封的靈劍全部籠罩。在極寒極熱的雙重攻擊下,以一階上品靈劍的堅韌也抵抗不住,哢的以下崩裂成上百塊碎片。
莫問這次真的死了心,不再試探。
“藍,你能不能帶著我闖過去?”莫問隻能將最後的希望放在藍身上,以地磁重元劍圖的威力,闖出去應該不是很難。
“我已經說過了,在這裏我不能發揮出二階以上的力量,否則會被護山大陣感應我的存在,到時會被大陣全力抹殺。”藍以靈識傳音。
“那我們現在怎麽辦?”莫問歎了口氣,現在他們從一個牢籠跳進了一個更大的牢籠。
“不知道。”
莫問心中鬱悶之極,很想逮著藍大罵一頓,但又怕惹怒對方,在這裏他能夠依靠的也隻有藍這隻陣靈了。他耐著性子道:“我們現在被困在這裏,兩天之後找不到出路,在迷霧沼澤就會重新封鎖之前我們就走不出去,運氣好的話我們要等下一個三十六年,運氣不好可能會被恢複正常的大陣直接禁殺!你是不是想想辦法?”
藍悠悠的傳音:“辦法隻有一個,將這些禁製全部破解。”
莫問有些崩潰:“我對禁製一點研究都沒有,陣盤陣法倒是有些涉獵,不過僅限於一些簡單操控,你不會指望我這種水平去破解一個劍元大宗的護山大陣吧?”
“不會你可以學。”藍一點也不急,也是,一千年都等了,也不差這一點時間。
但莫問可等不了,他今年還不到十九歲,在這裏等上幾十年,出去都成老頭了,母親、父親能活到那個時候嗎?恐怕等他出去的時候,已經物是人非。
莫問懶得跟藍理論,有氣無力的道:“我想學也得有的學,難道讓我無師自通嗎?”
背後的劍圖突然一道靈光閃爍,一堆玉簡出現在莫問眼前。
莫問嚇了一跳,仔細看了一眼竟然有二三十隻!隨意取出一枚將劍識滲透進去,一些信息便映照在心神中。
“這是……”
莫問目光露出一絲驚疑,丟開手中的玉簡又拿起另一隻,簡單探查之後又拿起第三隻,就這樣莫問連續看了十多枚,眼中驚訝的神色越來越濃,到最後幾乎麻木。這些玉簡中記載的信息竟然都是關於禁陣方麵的!
放下手中的玉簡,莫問道:“藍,這些東西你哪來的?”
“那些被我誅殺的靈劍師身上的。”
莫問釋然,千年下來,迷霧沼澤已經開啟過不下二十次,藍殺了多少打地元劍器主意的人無法估數,當然也不排除那些被各大劍門利用的靈劍師,反正不會低於三位數,從這些靈劍師遺物中找出二三十沒關於陣法禁製方麵的玉簡非常容易。
不過旋即莫問有些苦笑不得,感情藍真的是讓他現學禁製啊!即便學會了又如何?這些玉簡中記載的陣法禁製都是很低級的那種,大部分都是一階層次,二階的都鳳毛麟角,指望這些禁陣知識去破除心衍宗護山大陣的禁製太不現實。
“藍,你不會真指望我靠這些東西去破除那什麽衍星神禁吧?”
“不試怎麽知道不行?衍星神禁雖然是三階頂級的禁製,但它並不是攻擊類型。它的最主要功用是調節統禦,能將許多低階的禁陣融合在一起,發揮出超越自身等級的威力,最終化腐朽為神奇。你眼前看到的這些禁製都是由無數低階的禁製重疊組成,大部分隻有一階層次,小部分是二階禁製,真正的三階禁製更是極少。”
“但那樣也不是我這種層次能夠破解的啊?”莫問幾乎呻吟出來。
“你不用妄自菲薄,我探查過你的靈識,如今已經有劍罡初期的境界,而且擁有很強大的計算推演能力。給你足夠的時間,你一定能夠將這些禁製一一破解,甚至能夠從這些禁製的組合當中領悟星衍神禁的一些妙用。”
“我有那麽厲害?”莫問有些不相信,不過心情好了不少,畢竟誰都喜歡被人誇。
“辦法我給你想到了,做不做全由你。反正我隻是一個陣靈,即便等上幾年也無關緊要。”
藍的這種態度讓莫問心涼了半截,難道真要在這裏登上三十六年?這個莫問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
思索了一下,揮手將地上的玉簡全部收入劍囊,重新向廣場中央那座“大衍殿”走去。
繞著大殿走了一圈,每過一段距離莫問便扔進去一截枯骨,默默計算推演,最後將大殿外的禁製範圍探測了個大概。
然後從劍囊中取出三轉水雲劍陣陣盤,將陣符符劍一一布置在大殿周圍,將整座大殿都圈了起來。
“你這是什麽劍陣?其品質竟然有三階下品。”藍終於忍不住首先出聲詢問。
“三轉水雲劍陣。”莫問悶聲答道。
“你是想以這個劍陣破掉大殿的禁製?”藍的靈識波動中蘊含著一絲驚訝。
莫問點了點頭,將最後一枚三轉水雲陣符劍打入地麵鋼岩之中。
“大殿禁製跟主陣相連,你這樣強行破除很可能會引動整個大陣。”
“誰說我要強行破解?”莫問眉頭一挑:“我隻是想以水雲劍陣的力量壓製大殿的禁製,到時尋找機會通過禁製進入大殿。”
莫問看了一眼那宏偉的殿閣:“這座大殿的牌匾是由心衍宗的大衍神劍訣書寫,肯定是心衍宗的一處重地,而且看這裏的情況,還從未有靈劍師踏足,這座大殿中也許能夠找到離開的線索。”
沒錯,現在莫問就將離開的希望寄托在了這座大殿之內,即便找不到也無所謂,反正現在隻能死馬當活馬醫。
從劍囊中取出三顆晶瑩的水屬性靈石,這是三顆二階靈石,劍囊中僅有的三顆二階水屬性靈石,一階的靈石無法發揮出劍陣的真正威力,而且維持劍陣運轉的時間也很短暫,估計根本不足以奈何這大殿的禁製。
二階水屬性靈石差不多能夠將三轉水雲劍陣的威力發揮出七成,而且支撐一兩個時辰是搓搓有餘的。
將三顆二階靈石嵌入陣盤的凹槽中,莫問對著陣盤打出靈訣,這座三轉水雲劍陣便再次運轉起來。
一層蒙蒙水霧將整座大殿範圍都籠罩了起來,一股隱晦的浩大波動緩緩震蕩,大殿之外的禁製立刻發生了反應,層層無形透明的波紋激蕩而出,將所有水霧都擋在了大殿百米之外的空間。
莫問變換靈訣,那些水霧立刻升起變化,凝結成一滴滴水滴,灑落在大殿之外那無形的屏障之上。
這些水滴全是水靈之氣凝聚而成,此刻灑在大殿外的禁製之上,就像在平靜的湖麵上落了一場雨,激蕩出一朵朵漣漪,最後所有波蕩連成一片,讓禁製中的大殿顯的朦朦朧朧,仿若虛幻。
“雨滴”仿佛無窮無盡,磅礴的衝刷著大殿外的禁製,如果用靈識細細感應,一定會發現禁製的範圍正在被向內逐步壓縮,隻是這變化的程度太不明顯,一刻鍾似乎隻移動幾指,對於百米的範圍來說幾乎忽略不計。
“還是有點不夠。”
莫問微微皺眉,三轉水雲劍陣有三層變化,這是第二層,相當於二階劍罡層次,但眼下這種層次的壓力不足以完全壓製大殿禁製。不過若發動第三層變化,三顆二階靈石絕對撐不過半個時辰,也隻能這樣靠水磨工夫消磨禁製的力量。
就在莫問努力為出去努力奮鬥的時候,一些人正在為進入而傷透腦筋。
心衍宗主峰半山腰。
周慶書望著眼前被濃霧封鎖的嚴嚴實實的山頂臉色極為陰沉。來到這主峰之下已經兩天了,但兩天下來不過往主峰上推進了數百米,登上山頂的路渺渺無蹤,看不到一點影子,隻有這四周無處不在密集的讓人頭皮發麻的禁製!
他從來沒有見過這種禁製,不是單一的一種,而是幾種幾十種互相疊加相連,觸動一個往往引動一大串,根本防不勝防!剛開始七路人馬匯合之後還有八十餘人,現在這短短的幾百米的道路上卻留下了足足十多具屍體!而且絕大部分都是劍脈中期的靈劍師!至於劍脈初期,在探索七座副殿之時便已死傷殆盡。
“上宗,主峰之上禁製重重,號稱禁滅領域,已經有無數先人嚐試,但從未有人登過千米以上。在下以為,還是放棄主峰,趁著餘下時間探索周邊山峰的那些配殿,以我們如今的實力,完全能探索一座以上。”袁秋月小心翼翼的道。
“配殿?”周慶書不耐煩的道:“配殿中能有什麽?靈藥?靈材?劍訣?我想要什麽沒有?”
袁秋月沉默下來,對方身為星閣劍宗的少宗,的確什麽都不缺,這迷霧沼澤的遺跡中,能夠吸引他的莫過於那傳說中的大衍神劍訣!隻是這種東西又豈是你想要便能得到的?
身後各大劍門弟子冷笑旁觀,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觸周慶書的黴頭,反正他們的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已經達到,隻是收取各副殿守護劍陣的劍器,那些殿閣的禁製不是那麽容易破的,每次沼澤開啟,傾各大劍門聯手之力也不一定能夠攻破一座,而且事後往往死傷慘重。這種事能避則避,反正師門也不會怪罪。
“啊!”
前方傳來一聲慘叫,一名在前探路的劍脈中期靈劍師觸動了禁製,先是被突然竄出地麵的青藤縛住雙腳,接著一道火光閃現,整個人化成了一個火球,數息之後隻在原地留下了一堆灰燼。
“是縛靈禁和烈火禁!”
幾名擅長禁陣的劍門弟子立刻報出所觸動禁製的名字,然後取出破陣符劍,針對性進行布置破解。
這兩種禁製都是極為普通的一階禁製,劍脈期靈劍師如果小心一些,任何一個禁製都無法奈何其分毫,但是兩者結合,卻讓劍脈中期靈劍師都飲恨當場。而且這兩種禁製出現在這山脈之上,破解的難度也呈幾何倍增長,因為誰也無法保證這兩種禁製後麵是不是還連接著其它別的禁製,稍有不慎便是死無葬身之地。
幾人小心翼翼的推算著這兩種禁製的變化,擺弄了足足半個時辰,才將兩個禁製破掉。
“可以了。”一名破禁靈劍師擦了一把額頭的汗對周慶書等人點了點頭。
周慶書將手一揮:“繼續走!”
袁秋月隨手點了最後方一名小劍派的靈劍師:“你走前麵。”
那名被點到的靈劍師立刻麵若死灰,極度不情願的從隊伍中走出,一步三回頭的往前方走去。
“大哥,這次咱們看來真的在劫難逃。”李元鬆咳了一口血,苦笑道。
衛林峰看了看身邊寥寥十幾個人,歎了一口氣,曾經一百多名靈劍師如今隻剩下這十幾個人,當時從重元空間逃出去萬重一沒有殺他們,他就猜到對方不是憐憫他們的性命,而是留著他們的命用在這裏。
“你的傷怎麽樣?”衛林峰問道。
“已經穩定住了,不過現在不能妄動劍氣。”李元鬆說著又咳嗽兩聲,他昨天被派去探路,結果觸動一個土行禁製,被當場擊成重傷,不過他運氣不錯,那處禁製可能年久失效,沒有引發後續的禁製,僥幸逃過一劫。
就在他們說話的當,前麵再次發生變故,那名探路的靈劍師觸動了一個罕見的雷係禁製,一顆突如其來的黑色雷球將其瞬間炸成一堆血肉。
“天水玄雷禁!”
那幾名破禁靈劍師同時倒吸一口涼氣,臉色有些發白。天水玄雷禁是貨真價實的二階禁製,別說是劍脈中期,即便是劍脈大圓滿靈劍師觸動了會死的很難看。
“上宗,前麵出現二階禁製,以我們的實力無法破解。”一名破禁靈劍師代表上前道。
“廢物!”
周慶書冷哼一聲,走到了前方,先是看了那被炸成的碎肉一眼,從劍囊中取出一枚劍符向前方打出。這枚玉符在離手的刹那便化成一道白金劍芒,重重轟入前方的禁製上。
一層無形的波紋蕩開,接著一顆顆玄水雷秋從虛空處誕生,一一撞在那道劍芒之上,直到第六顆雷球時,那道劍芒被生生炸碎,禁製完好無損。
後麵那些各大劍門弟子眼角抽搐,那可是二階劍符金行劍符!竟被對方這麽不在意的隨手用掉,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上宗就是上宗,底蘊不是他們這些偏遠小門派能過比擬。
一枚二階劍符毫無建樹,周慶書臉上有些掛不住,再次從劍囊中取出一枚劍符,這次是一道金黃色土行劍芒,終於將眼前的禁製轟破。
天水玄雷禁劇烈的閃爍了一下,湮滅在空氣中,不過緊接著後麵一顆顆青色的雷球密密麻麻的出現,向周慶書轟擊而來!
“青木玄雷禁!”那幾名破禁靈劍師失聲驚呼。
而袁秋月等人也臉色大變:“上宗小心!”
周慶書哪裏經過這種陣仗,直接嚇得呆立當場,密密麻麻的玄青色雷球一下將其淹沒!
轟!轟!轟!
一連串的密集爆炸聲響徹整座山峰,地麵也被炸的塵土飛揚,看不清裏麵的具體情況。
袁秋月等大劍門弟子一個個傻了眼,周慶書死了!周慶書死在了他們這些人眼前!這對於他們這些劍門來說絕對屬於一場災難!
後麵那些散修和小門派弟子卻差點當場拍手稱快,他們才不管什麽上宗不上宗,天塌了有個高的頂著,追究責任也追不到他們頭上。
不過他們沒高興多久,當塵土散去的時候,一條略顯狼狽的身影出現在眾人麵前,不是周慶書還是何人?
此刻周慶書渾身衣袍已經被青木玄雷炸成齏粉,隻剩下一件貼身內甲。而這內甲明顯是一件不凡的寶物,通體呈銀白色,看上去晶瑩如玉但卻不透明,裏麵像是有銀色的水銀流動,一層寶光將其全身籠罩,沒有受到任何損傷,隻是頭發被雷擊的有些僵直,看上去像是一隻掃把。
“哈……”
一名靈劍師差點笑出聲來,不過連忙將後麵半個音節咽回喉嚨。而其他靈劍師雖然沒有這麽失態,但也一個個忍俊不禁,憋得辛苦。這裏唯一肆無忌憚的就是華天峰了,這名光劍門的天之驕子一點也不怯周慶書的身份,冷笑連連。
“混蛋!你找死!”
周慶書快氣瘋了,不敢對眼前的禁製怎麽樣,將火氣都發到了嘲笑他的華天峰身上,直接一劍向華天峰斬去。
華天峰冷哼一聲:“誰怕誰?”
也是一劍迎上,兩道劍芒在半空撞在一起,產生的氣浪將附近的一些靈劍師都衝開向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