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豐年

第九十四章 美味豬頭

北屋裏眾人正喝茶說著閑話,一見瑞雪進來都轉過來,點頭打招呼,瑞雪惦記早些回村裏,也沒坐下,笑著對眾人說道,“今日二月二,是我家鄉那裏的一個小節日,按習俗是要吃豬頭肉的,我剛剛在灶上煮了兩隻豬頭,家裏無事的兄弟們就別急著回去了,午飯時,再讓張嫂子開兩壇包穀酒,大夥兒都留下熱鬧熱鬧。”

有肉還有酒,哪個男子會不喜歡,這簡直是大喜事一件,北屋立刻沸騰了起來,有那平日愛說笑的,還喊著,“三當家,你們家鄉如若日日過節就好了。”

大夥哄笑,坐在旁邊的人也去推他,嬉鬧成一片。

徐寬笑道,“妹子,你這樣時不時就請兄弟們吃喝,兄弟們心裏也過意不去,家裏有什麽活計一定要開口!”

“大哥說得外道,前些日子還多虧你們上門護著我,十一他們幾個兄弟也幫我挑了好馬回來,這不都是兄弟們的情誼。不過是些粗糙吃食,兄弟們不必放在心上。”

馬老六也接口說道,“十一那小子在家裏準備成親,如若知道今日沒來,錯過了這樣的熱鬧,恐怕不知怎麽後悔呢。”

“成親是大事兒,可要好好準備。家裏的馬車,平日就在院子裏放著,十一成親前日,就叫山子去趕過來,可別誤了接親。”

馬老六抱拳笑道,“我替十一那小子謝過妹子了。”

眾人又閑聊幾句,瑞雪開門出去了,張嫂子正往灶間添柴禾,見她出來就笑道,“家裏那邊,翠娘也不在,誰幫你張羅煮豬頭啊?”

“都收拾好了,我自己添柴煮就是了。嫂子,中午再開兩壇包穀酒給兄弟們,下午早些關門,晚上家裏也要擺兩桌兒,記得給栓子和石頭都分些豬頭肉,讓他們回家住一晚。”

栓子和石頭在旁邊聽得這話,立刻笑嘻嘻湊上前來,問道,“師傅你什麽時候回鋪子來啊?”

瑞雪想想趙豐年身體也恢複的差不多了,就道,“過兩日就回來,你們把以前教過的功課溫習一下,我到時候要考你們,如若退步了,小心打你們手板。”

栓子和石頭立刻臉色一肅,恭聲說道,“是,師傅。”

瑞雪好笑,攆了他們去忙,就用大陶盆裝了那隻生豬頭和豬蹄,搬到車上回村去。

趙豐年正翻著賬本,聽得院子裏有動靜,就推門出來,一見大盆裏瞪著眼睛的豬頭,就是明顯一愣。

瑞雪見他被嚇到了,笑得極歡喜,“掌櫃的,今日咱們煮豬頭和豬蹄吃。”

趙豐年擰了眉頭,實在不認為那豬頭有什麽好吃的,但是又不好讓瑞雪失望,隻得點頭。

吳煜繞著陶盆轉了兩圈兒,拎起兩隻蹄子與大壯對打,玩得不亦樂乎,被瑞雪伸手一人賞了一記暴栗子,然後攆了他們去把房西的小灶換了口大鍋,中午飯一吃完,就添水開始煮豬頭。

碼頭那裏,此時,張嫂子已經開了鍋,那撲鼻而來的香氣,惹得她長吸一口,再一看栓子和石頭更是直咽口水,北屋的門扇也在微微晃動,顯然那後麵正有人趴在那裏嗅香味,她就笑得咧了嘴,大聲喊道,“栓子,石頭,上碗筷,開飯!”

話音剛落北屋裏立刻跑出兩三個年紀小些的後生,一迭聲的說道,“我們也來幫忙。”說著就笑嘻嘻的抬起裝碗筷的陶盆往屋裏走,那眼睛掃到大鍋裏的豬頭,亮得都嚇人。

碼頭這幾日活計不多,很多兄弟都在家忙些小活計,沒有過來,北屋裏隻有六十幾人,四張炕桌拚成兩張,地上再擺一桌兒,正好所有人都團團坐下了。

張嫂子用四隻陶盆,各盛一半豬頭,留下一盆給栓子和石頭,然後又在湯鍋裏加了六塊豆腐,一顆白菜,大火燒開,也用陶盆盛了,統統端了上去。

北屋裏立刻就溢滿了熱騰騰的香氣,酒壇子的泥封被拍開,每人都得了一陶碗包穀酒,還沒喝到嘴裏,就覺得已經被這肉香、酒香折服了。

徐寬帶頭舉了酒碗,“今日這酒菜,都是三當家對兄弟們的厚義,兄弟們心裏有數就好,我也不多說,來,敬三當家的事事順心、生意興隆。”

眾人轟然應和,喝了一大口,徐寬這才說道,“都吃吧。”

眾人立刻抓起筷子就奔陶盆的豬頭下了手,這豬頭煮了足足一個半時辰,皮肉極熟爛,夾在筷子上直顫悠,送裏嘴裏好似立刻就化了一般,再喝上一口湯,真是人間難得美味,人人吃的心滿意足…

太陽落在西山頭時,瑞雪的豬頭也出了鍋兒,早早被接來的黑子兄妹,大壯兄妹還有吳煜都借口幫忙燒火,擠在棚子裏不肯離去,其實都是嘴饞那鍋裏的豬頭,因為這味道實在太香了,好似那鍋中瞟出來的霧氣裏有隻小手一般,拽著他們留在這裏,挪不動腿兒。

瑞雪好笑極了,開鍋用筷子紮了紮,覺得還算熟爛,就先夾了兩塊豬巧舌下來,撕開,挨個塞到身後幾個孩子的嘴裏,看著他們小嘴兒油乎乎的,眼睛笑得彎彎的,心裏極是歡喜。

取了大陶碗,割了小半豬頭肉下來,又添了湯,連著兩塊豆腐,讓大壯跑腿送去雲二嬸兒家,黑子則去村南請錢黑炭夫婦過來。

話說雲二嬸家裏,雲三爺正帶了他的大兒在堂屋裏喝茶,三句話裏有兩句是在罵趙家,什麽忘恩負義,什麽目中無人啊,聽得雲二叔和雲二嬸都有些不耐煩。

雲二叔在本家所有兄弟裏排在老二,算起來是雲三爺的近支兒堂侄,他是個老實人,憨厚本分,對於別人的東西從不妄想。

雲三爺年過六十,又做了族老,村人都尊一聲三爺,雲二叔平日也是極敬重的。可是最近這三叔做的事,他著實有些不喜歡,甚至走在村裏都覺得有些抬不起頭來。

畢竟他們一家與趙家相處不錯,趙娘子心善,知道雷子媳婦兒懷了身子,常送好吃食過來,養得自家兒媳臉色極好,過兩月必定能給他生個大胖孫子出來。小兒山子在碼頭上做工,更是沒少在人家鋪子裏吃飯,受人家照顧,這份情誼,他們一家尚且沒回報什麽,就被三叔做的那事重重扇了一巴掌,好在人家趙家明事理,對他們還如往日一般,但是他們一家這心裏不好受啊。

結果今日三叔還上門來說這些話,雲老二就忍不住了,放下茶碗說道,“三叔,前些日子那事,是你做得不厚道了,哪能在人家遭難的時候,落井下石?趙家也不是什麽記仇的人家,你老以後好好養老過日子,別再招惹人家了。”

都說老實人不輕易開口,開口就能噎死人,雲三爺以為雲老二怎麽說也是本家,為了顏麵也能向著自己說兩句,結果可倒好,直接就給了他一個落井下石的名頭。

他被堵的是老臉通紅,梗著脖子說道,“二侄子,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我也是為了村裏鄉親好,才想著把那鋪子接過來,否則被官府收去,誰也落不到便宜。哪知道那姓趙的命硬,又活過來了,那潑婦也瞞得嚴嚴實實,就等著我們上門去呢,這心思真是毒辣啊。”

“三叔,你家雲強早就在村裏嚷著要那到碼頭鋪子做掌櫃了,你現在又說是為了大夥兒,這話說不通啊。”

雲三爺狠狠瞪了一眼心虛的大兒子,怒道,“你這不孝子,幹活兒不見你出力,到處扯閑話倒是好手,我什麽時候說要讓你當掌櫃了?”

雲強也有四十左右歲了,被老爹當著二哥一家的麵兒這麽訓斥,臉上有些掛不住,想回嘴辯駁,又被老爹瞪了額兩眼,就氣惱的低下了頭。

雲二嬸上前添茶,還要勸幾句,讓他們以後別再為難趙家,

結果就聽院門外有人喊,開門一看,是大壯拎了籃子進來,一見她就笑嘻嘻道,“二奶奶,師娘今日煮了豬頭,叫我送來一碗,還有兩塊豆腐。師娘說,豬耳朵給雷嬸子多吃兩口,以後生出的小弟弟耳朵靈。”

雲二嬸正愁晚上吃什麽菜呢,趙家就又有好吃食送來,而且還對自己未出世的大孫子有好處,這如何不讓她歡喜,就笑道,“哎呀,你師娘可太客氣了,吃點兒什麽好的也落不下我們一家。”

說著她就領這大壯進了屋,然後去灶間拿了碗盤過來倒換,大壯給雲三爺和雲二叔都見了禮。

雲三爺深恨瑞雪夫妻,張家與趙家交好,他自然也不待見,鼻子裏哼了哼就罷了,雲二叔卻笑嗬嗬拉著大壯到跟前,說道,“回去跟你趙家先生和師娘說,這時節還沒到種地的時候,家裏人都閑著,如若他們家裏有什麽要幫忙的,就使人來說一聲。”

“謝二爺爺,回去我就說給師娘聽。”大壯點頭乖巧應下。

雲二嬸一邊往大海碗裏挑那大塊的豬頭肉,想起自家小兒子半下午時滿身酒氣回來,一頭紮進屋裏睡了,現在還沒起,就問道,“碼頭的鋪子裏,今日可是也吃了這豬頭肉?”

“是,二奶奶,師娘買了三個豬頭,兩個都留在碼頭那裏了,你家山子叔,還幫著拾掇豬蹄了。”

雲二嬸又去倒豆腐,就笑道,“這讓別人知道了,可要說我們一家貪吃了,兒子吃完了,老子又吃。”

大壯伸手幫著往籃子裏收碗碟,笑道,“二奶奶,我先回去了,家裏還等著吃飯呢。”

“去吧,你爹娘如若忙起來了,就把你弟妹送這兒來玩兒啊。”

雲二叔也說,“天黑,看著點兒路,別磕著了。”

大壯又行了禮,這才拎著籃子出門。

(哈哈,花期去年結婚時,婆婆家在農村,酒席上就有隻一半的大豬頭,用土灶大鍋呼熟的,真是太香了,流口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