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兆豐年

第二百三十二章 震懾

趙豐年把玩著青花兒茶碗,嗤笑一聲,“我本是真心來跟曹老大談生意的,但是,無奈兄弟們太過熱情,三番五次試探,我若是不顯顯手段,怕是剛進門那一跤就把門牙都磕掉了吧。”

那曹老大微微眯了眼,“兄弟們不過迎客的法子古怪了點兒,先生若是這般想,我也不好多說。倒是先生有何買賣,亮出來給兄弟們聽聽。”

趙豐年微垂的眸子裏閃過一抹笑意,這些地痞果然像老王說的一般,一切靠拳頭說話,有實力的人才有資格坐下同他們談買賣,不過這樣也好,若是真能把他們收服了,自家鋪子以後在東城區,定然是半點兒麻煩都不會有了。

他淺淺喝了口茶,笑道,“我們府上最近在這東城區開了個小鋪子,生意不錯,就遭了人惦記,這幾日有些不安寧,今早兒還有人上門搗亂,兄弟想著,這一片是曹兄的地盤兒,這事就算與曹兄無關,曹兄這裏大抵也能聽到些風聲,所以冒然上門來,還望曹兄指點一二。”

曹老大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掃了一眼不遠處的一個高瘦漢子,那漢子立即搖頭,他是兄弟裏負責安排活計的,以前為了收商鋪的孝敬銀子也沒少做這勾當,但是這幾日兄弟們可是沒有過大動作啊。

曹老大心裏有了底,就道,“不知先生的鋪子是哪家?若是每月沒有孝敬送來,兄弟們可就不會多留心了,自然這消息也就不靈通了。”

“青石巷口的‘酒咬兒’,二十幾日前開張。”

那高瘦漢子不等曹老大再問,就開口答道,“老大,這鋪子開張沒過一月,兄弟們還沒去走動,隻是聽說吃食不錯,前幾次擺酒去買過幾次。”

“對,”他身後一個大漢附和道,“特別是那雞爪子,喝起酒來真是有嚼頭。”

趙豐年輕笑,“兄弟們喜歡就好,哪日我做東,大夥兒都去坐坐啊。”

那喜酒的大漢聽了歡喜,剛要應下,就被高瘦漢子狠狠瞪了一眼,委屈的低了頭,向後挪了幾步,嘀咕道,“怎麽不讓我說,你不是也誇讚那豬蹄好吃。”

高瘦漢子,氣得臉紅,還要罵他幾句,曹老大手指卻敲了敲桌麵,一臉的不耐煩,“既然沒收孝敬,先生那鋪子就不關我們的事了,先生還是別處問詢去吧。”

趙豐年也不起身,從荷包裏掏出個小銀錁子,放在手心掂了掂,“怎麽,曹老大是怕在下沒有銀錢嗎?”

曹老大嗤笑,“區區五兩銀,就想…”

他這話剛說到半截,就立時又吞了回去。

原來那銀子在趙豐年手裏上上下下拋著,第一次扔起是元寶,第二次就多了幾個深深的指引,第三次就變成了橢圓,第四次就變成了圓球…

若是一般人,見得如此,不過就讚一句,這人力氣真大,銀子都能捏軟,但是他這樣練過幾日的三流武者,可最是清楚,這樣的小花樣極是考驗指力和內功,不是一流兒的武者根本施展不出。

趙豐年輕捏了那銀球放在眼前看了看,有些不滿意的挑挑眉,“好似沒有以前捏的圓了?”

他說著就從荷包裏又掏出幾個小銀錁子,大有再捏幾個,一定要達到渾圓才可的架勢,曹老大長長吐出一口氣,終於起身一禮到地,極是恭敬,“小的剛才有眼不識泰山,多有得罪,前輩勿怪。”

趙豐年伸手扶了他,示意他坐下,才道,“若是有生人到了我的地盤兒,我也會如此防範,談不上怪罪不怪罪。倒是鋪子這件事,還要曹老大出手相幫,至於價碼方麵,絕對虧不到兄弟們。”

曹老大聽得他說這話,剛剛放下大石的心頭,就又生了疑,試探問道,“前輩如此手段,為何…”

“我不方便多出麵,所以才要兄弟們幫忙跑腿兒,不是什麽大事兒,隻要打探出搗亂的那些人是哪裏的,老大叫什麽名字,住在何處,最近常出入哪裏就可。”

曹老大本以為他要兄弟們提刀去報仇,沒想到卻是打探消息,這倒是手到擒來的小事兒,就是不要辛苦銀錢,送與這高人前輩做人情,以後幫裏有了大事,興許也是個庇護。

“前輩客氣了,這不過是些小事兒,哪裏就當得起幫忙二字,再說,這些人在我們地盤上惹事,也是不把我們兄弟放在眼裏,前輩就是不說,我們也要給他們些厲害瞧瞧,否則,他們還以為,兄弟們都是紙糊一般的好欺負。”

高瘦漢子是跟了曹老大多年的老兄弟,兩人極有默契,聽得這些話,猜得老大定然有了謀算,就趕忙附和道,“老大說的是,前輩放心,這事兒兄弟們定然辦得妥妥當當。”

趙豐年點頭道謝,然後示意栓子站出來,笑道,“這是我那鋪子的小掌櫃,他見過那些人的模樣,讓他給兄弟們說說,興許有些用處。”

栓子也是個機靈的,剛才見得師公那般的手段,早把恐懼扔到腦後了,此時笑嘻嘻就把那些大漢,是何模樣,穿什麽衣衫,到了鋪子說了什麽話都講個清清楚楚。

屋裏眾人聽了,互相看了看,高瘦漢子就道,“我聽著倒像是城南的楚三兒他們。”

他剛一說完,先前喜酒那漢子就道,“二哥說的肯定沒錯。”

他旁邊的那人就拍了他笑罵道,“你這憨貨也學會奉承二哥了?”

那人被拍得惱怒,高聲道,“我可不是拍二哥馬屁,我是真看到了,昨日我去後巷過夜,就見到過那楚三兒,他一照麵就跑了,我還以為他怕我踹他呢。”

眾人都是笑起來,這兄弟雖說有些憨傻之氣,但卻總有些旁人沒有的運氣,這不,人家楚三兒大晚上在偌大的東城區露了一麵,居然都能被他撞上。

曹老大清咳兩聲,眾人都安靜下來,他就道,“既然知道這事兒同楚三兒有關,老二,就安排下去吧,有消息盡快回報。”

“是,大哥。”眾人應聲,紛紛扔了手裏的骰子,魚貫出了門去,很快院子裏響起說話聲,漸漸又隨著腳步遠去,安靜下來。

曹老大也是個精明人,親手給趙豐年倒了茶,攀談起江湖軼事,以及淩風城裏的勢力劃分,倒也有趣,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一個時辰,院子裏陸續又吵鬧起來,很快那高瘦漢子就推門進來了,笑道,“大哥,先生,事情有眉目了。”

曹老大點頭,“說說。”

那高瘦漢子道,“先生鋪子那事兒果然是楚三兒他們做下的,據說,他們的老大陳二皮最近同黃金樓的薛七爺套上了近乎,去了那後院兩三次了。”

“黃金樓?”曹老大放下手裏的茶杯,看向趙豐年,“先生可能有所不知,那黃金樓的主家是武都的貴人,平日行事極囂張,倒是不知他們怎麽盯上先生的鋪子了,怕是有些麻煩。”

趙豐年先前還曾擔心這些搗亂者的背後指使之人,是他原來的仇家,或者是眼紅豆腐生意的什麽大勢力,這兩者一個有傷身之禍,一個難以硬碰,都是麻煩,如今聽得不過是一個酒樓,哪怕主家是武都之人,也要好解決得多。

“再勞煩兄弟們幫我探聽一下,那陳二皮今晚住在何處,天黑之後,我會再來一趟。”他說著就把荷包裏的銀錁子都取了出來,加上先前那幾隻,足有三十兩,又道,“這是給兄弟們買茶喝的,曹老大不要推辭。”

曹老大本來已經伸出手要推回去,見得趙豐年眼裏沒有半分虛假之色,就遲疑了一下,轉而拱手行禮道,“那就多謝前輩厚賜了。”

趙豐年點點頭,突然想起一事,低聲又囑咐了兩句,這才帶著栓子出了門,一路到了市口,上了劉叔的轎子,這就回來了。

栓子小臉兒興奮的通紅,講得是口沫橫飛,末了,雙手還一個勁兒比劃著,那銀球多圓,那些大漢嚇得嘴巴張得多大,惹得眾人都是好笑。

栓子還要再說,肚子卻不爭氣的咕嚕嚕叫了起來,他立時伸手捂了,臉色更紅。

瑞雪笑得直不起腰,連道,“事情有了眉目,就不著急了,咱們先吃飯吧。吃過飯再商議,也不遲。”

翠娘笑著說話,進了廚房去幫王嫂子打下手,栓子撓撓腦袋同高福全去了前麵鋪子。

趙豐年見得人都散了,就捉了瑞雪的小手放到手心裏,笑道,“怎樣,以後就不必擔心我被地痞傷到了吧?”

瑞雪把自己的手抽回來,小心翼翼的瞄了瞄他的臉色,好似極膽怯的說道,“嗯,我是不擔心你被地痞傷到了,反倒害怕你晚上把我的手當銀子捏成球了。”

趙豐年哈哈大笑出聲,他的妻子總是能給他帶來無數的驕傲與得意。

頭頂的桂樹受了這笑聲的震顫,飄飄然,落下幾片葉子,瑞雪伸手接了,作勢就要塞到他嘴巴裏,憤憤道,“笑什麽笑,我說真的呢,你晚上不準抱我。”

趙豐年笑得越發歡喜,好不容易停了下來,低聲攬了她的腰身道,“放心,你和孩子是我的珍寶,我哪裏舍得傷到。”

“哼,這還差不多。”瑞雪挑眉一笑,扔掉手裏的落葉,眼睛不經意掃到柴房時,才想起她還做了件“豐功偉業”,就說道,“那陳二皮,你可不要輕饒了他,那人心思當真歹毒,你走之後,他還派人往裝老湯的陶缸裏下藥,被我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