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蘭聽得她左一句烈哥哥,右一句不喜歡,恨得眼睛都紅了,伸手抓起一個茶碗就砸了過去,瘋狂罵道,“我自取其辱?也不知道是誰整日裝得可憐模樣,騙表哥同情,騙姑丈憐憫!明明姑姑就想把我嫁個表哥的,就是在中間攔著!你是個什麽東西,命硬克死爹娘,還要連表哥一起克死不成?你個狐狸精,你等著,我死也不會讓你嫁個表哥,表哥是我的!”
瑞雪一偏頭躲過那茶杯,起身也撲了上去,主動與柔蘭廝打在一處,罵道,“你才是狐狸精,你才是命硬,我都不計較,你們陷害我與人有染,搶去我的嫁妝,你們居然還有顏麵說我,你們見我不覺得有愧,晚上睡覺不做惡夢,我已經忍了多少年了,這次我絕對不忍了!”
柔蘭頭發被瑞雪扯在手裏拉扯了無數下,疼得尖叫,“你放手,你放手,你這個瘋子!姑姑說那是我的嫁妝,隻有我才能當她兒媳,隻有我才能嫁給表哥,你算個什麽東西,孤女一個,別說陷害你,就是殺了你都沒人會替你出頭!這次是你命大,讓你多活了一年,下次求叔叔派高手來,把你碎屍萬段,我讓你搶表哥,我讓你…”
柔蘭也氣恨至極,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掀翻了瑞雪,騎在她身上,揮巴掌就打,正是打罵得痛快,冷不防手腕卻被人抓住了。
她猛然一驚,回頭看去,她們為之爭奪的那個男子就黑著臉,站在那裏,臉上冷得都能刮下霜來,一字一句的問著,“陷害?派刺客上門?真是你們做的?”
柔蘭驚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張著嘴半個字也說不出,瑞雪手下一用力,掀了她下去,冷冷說道,“怎麽不罵了,你不是要嫁進將軍府嗎,不是嫌我命硬,打算再派殺手來嗎?”
柔蘭拚命搖頭,抓著武烈的胳膊,磕磕巴巴辯解著,“表哥,你…不要聽她胡說,我沒有,沒有!”
武烈親耳聽得母親和表妹合謀奪了心愛女子的嫁妝,陷害不成,還派刺客行刺,甚至叫著還要再次派人來,這事實就像利劍深深紮到他心裏,讓他痛徹心扉,卻又萬般清醒,再也不能蒙騙自己說這其中有誤會…
他狠狠甩開柔蘭的雙手,厲聲嗬斥道,“離我遠一些,你這心如蛇蠍的女子,在我麵前那般乖巧柔弱,沒想到你的心腸都是黑的!”
柔蘭跌倒在軟榻上,將要失去表哥的巨大恐懼,徹底占滿了她的心,瘋狂得又撲到武烈身上,喊道,“表哥,不是我,是姑姑,是姑姑陷害月姐姐,是叔叔派了人來,同我無關啊,表哥知道我膽子小,我和月姐姐從小一起長大,我怎麽會這麽對她,我就是喜歡表哥,也一直沒敢說過,表哥你要相信我!”
武烈看著這個為了自己,輕易就把長輩推出來頂罪的女子,眼裏最後一絲猶疑都消失了,“剛才你們的話,我都聽見了,你還有什麽好辯解的,就算母親和舅舅做了錯事,難道你敢說,這裏麵沒有你推波助瀾,難道不是為了你的私心?”
柔蘭身子一僵,“不,不,我就告訴姑姑我喜歡表哥,我沒讓姑姑陷害月姐姐,沒讓叔叔殺她,都是他們自己決定的,表哥…”
武烈想起千裏之外正在祠堂裏反省的母親,萬般覺得她太過不值,為了這樣一個侄女,謀財害命,最後卻是輕易被推出擋罪,若是她此時聽到,會不會氣得昏倒?
他越想越是氣恨,一巴掌打在柔蘭的臉上,“閉嘴,我從來就沒喜歡過你,就算天下女子死絕了,我也不會娶你為妻,你死心吧。明日就跟我回白露城!”
柔蘭一手捂著火辣辣的臉,一手被武烈拖著往門外走去,她死命掙紮著,還想要辯解,卻瞧得瑞雪慢慢整理鬆散的發鬢,看向她的眼神去含著滿滿的暢快和得意,她立時又大叫起來,“是你,是你這狐狸精,是你騙我!”她還要上前再次廝打瑞雪,無奈武烈的大手似鐵鉗一般,死死扯了她出了門,一路走回東廂房,噗通一聲把她摔在地上,也不理會是否受傷,就衝著嚇得呆愣的喜兒喊道,“把她鎖屋裏看管好,明日一早上路回府。”
喜兒哪裏敢說個不字,小雞琢米一般點頭,立刻扯了個帶子就出去了,直接係在門環上。
柔蘭被摔得頭昏腦脹,全身骨頭無疑不疼,好不容易爬起來,撲到門口,卻是怎麽哭喊,也沒人應答一句。
幾個丫鬟遠遠瞧見武烈和柔蘭出了房門,趕緊湧進屋子,開窗的開窗,整理軟榻的整理軟榻,瑞雪簡單理了理衣衫,就清咳了一聲,木三這才從屏風後,笑嘻嘻轉出來,拱手行禮,讚道,“二嫂,真是好計!”
瑞雪揉揉太陽穴,苦笑道,“若不是他們實在得寸進尺,我也不至於出此下策,倒是讓三弟見笑了。”
木三見得她行事不居功,臉上半點兒驕傲張狂之色都沒有,心下更是讚歎,這女子不論家世,隻這份心智就足以匹配二哥了,當然若是算上家世,倒是二哥略遜一籌了。今日他也算為二哥盡了一份心力,以後再見麵時,可要好好找他要份兒謝禮才行。
兩人又客套兩句,木三就出了門找安伯去稟報了,留得大小丫鬟們嘰嘰喳喳說著話兒,翻了清涼消腫的藥膏出來,替自家主子敷在臉上。
老嬤嬤和劍舞琴心抱著兩個孩子從外麵進來,見得屋子裏紛亂,就道,“你們趕緊去忙,讓小姐歇一會兒吧。”
幾個小丫頭行了禮退下,瑞雪想起剛才怡然挨了掐,就趕緊把女兒接了過來,瞧得孩子右臉頰上果然有塊紅印子,恨得立時瞪了眼睛,“剛才真應該多打她兩巴掌,給我閨女兒報仇!”
老嬤嬤瞧得她臉上的五指銀子,也是心疼,就道,“小姐還說這話,你看你這臉上不也腫了!”
瑞雪伸手摸了摸,剛才還覺得又熱又脹,這一會兒卻疼了起來,當真是不好受,就苦笑道,“許是我把那藥粉撒多了,惹得柔蘭發瘋得厲害,一時沒留心,就挨了兩下。”
老嬤嬤從來都聽不得人家說她家小姐不好,就是小姐自己也不行,於是瞪向窗外說道,“小姐怎麽會撒多了,一定是那老頭子給的藥粉效力太大了。”
正好安伯聽得徒兒剛才受了池魚之殃,趕來探看,走到窗外聽得這話,立刻轉身就奔回了前院,把廊簷下曬菜幹的幾個丫頭笑得花枝亂顫。
瑞雪哄著兩個孩子玩了一會兒,又喂了奶,拍著他們睡著了,就低聲與老嬤嬤說起剛才的事情。
老嬤嬤仔細從頭聽到尾,末了歎氣說道,“將軍夫人這次就是不被休棄,怕是也不能再掌管府邸了,柔蘭小姐更是嫁不得少將軍了。”
“相比那些陷害和刺殺,這樣的懲罰已經是輕的了,若是當初沒有被村裏人救回來,說不得如今都已是重新投胎了。”瑞雪右手摸了摸左胸口,心底在暗暗告誡那縷屬於陳霜月的意識,“不管那些惡人受到怎樣的懲處,你的冤屈都已經澄清了,你可以放心走了。”
那抹意識不知是真聽見了她的心聲,還是心理作用,慢慢的,瑞雪居然真覺得胸口處暢快了許多。
大府邸裏,私下的肮髒手段可是不少,將軍雖說隻有少將軍一個兒子,但是小妾卻還是有幾個的,將軍夫人平日沒少苛待她們,若是被她們掌了權,說不得以後將軍夫人就要有大苦頭吃了。老嬤嬤自是不願意讓這些汙穢之事髒了小姐的耳朵,於是就岔開了話頭,說道,“還是少將軍最無辜,怕是要為這事傷心好些時日了,但願他以後能找一個好女子成親。”
瑞雪也是無奈,說實話,若她當初重生時是在將軍府,也許真會愛上武烈,這樣家世好、長相俊美,又有血性有擔當的男子,簡直就是前世女子最喜歡的“高富帥”。
但是,命運自有安排,她重生在雲家村,嫁了趙豐年,兩人甘苦與共,情深意篤,怎會再移情別戀?
別說安慰兩句,甚至多看一眼,都容易引得外人誤會他們要舊情複燃,若是傳到趙豐年耳裏,致使他們的小家不睦,這般幸福寧靜的日子被打破,她可是萬萬不願。
所以,說不得,要硬起心腸了。
“嬤嬤,一會兒準備一桌兒酒席送到前院兒,讓安伯和木公子陪著少將軍說說話。”瑞雪伸手在被子底下摸出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來,遞到老嬤嬤手裏,“另外,還要準備些不易腐壞的吃食,連同這本冊子一同作為程儀和謝禮,明早送給少將軍。”
老嬤嬤接過冊子,臉色有些猶疑不定,掃了一眼劍舞琴心姐妹,瞧得她們都在忙碌,就低聲道,“小姐,雖說少將軍惹人心疼,但是,這私下傳信,若是讓有趙先生知道了…”
瑞雪一愣,繼而笑道,“嬤嬤多慮了,這冊子裏是一些兵法,我口述,煜哥兒抄錄的。”
老嬤嬤這才放了心,念叨著,“我這老婆子真是越來越惹人厭煩了,小姐這般聰明,哪裏就用我囉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