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爾濱最近好冷,寒流也帶來了流感,我沒抗住倒下了,上午去掛藥水,下午回來再碼第二更啊,北方朋友們穿厚點兒啊,希望所有朋友都健健康康!)
瑞雪低頭往手上吹著涼氣,臉上笑意不減,輕聲勸慰道,“先生不要氣惱,是我不小心,自己燙到的。”
有時候,說真話往往比撒謊更有管用,那地上呻吟呼痛的婆子,四處滿溢的湯汁兒,無不告訴趙豐年這是別人下的毒手,傷了他的妻子,而妻子卻不願給他惹麻煩,忍氣吞聲往自己身上攬罪責。
“我說過不再讓你受委屈,今日就是天塌下來,我也要給你出這口氣,否則我如何配做你的夫主!”
他這般說著,就扶了瑞雪到一旁的椅子坐下,然後走到吳婆子跟前,還沒等動作,劍舞已是在旁邊說道,“先生,手下留情!這是吳小姐身邊的婆子。”
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婢,這哪裏是要替人求情,明擺著是同瑞雪一般,說著真話,火上澆油!
果然,趙豐年一雙賽過三九寒冬的冷酷厲眼,狠狠瞪向吳湘雲,腳下卻踏步般踹向吳婆子,那一聲聲清脆的骨斷聲,哪怕是在吳婆子殺豬一般的嚎叫裏,居然也極清楚傳進眾人的耳朵,讓人心底陣陣發涼,而那被他盯得牢牢的吳湘雲,更是感覺那一腳腳就是踩在了自己身上一般,驚恐、惱怒簡直到了極限。
她抱了頭,拚命喊著,“是她自己燙的!不是我下的手!我才是你的妻子,你怎麽能護著她…”
此時,吳婆子四肢肋骨已經沒有一塊完整骨頭了,痛得連呻吟都哼不出一聲,但趙豐年盛怒之下還記得留些分寸,半滴血都沒有濺出來,吳婆子卻是徹底殘廢了。
“吳小姐,今日這事不會這麽罷休,明日我會去你們府上拜訪。”說完,他也不理會吳湘雲的喊聲,上前給曹寒梅等人行了一禮,淡淡說道,“曹小姐,眾位夫人小姐,趙某一時怒極,懲治惡奴,忘了還有眾位在場,若有驚嚇之處,還望海涵。”
眾人哪裏敢說不好,就是曹寒梅都還禮說道,“趙公子客套了,今日也是我曹家疏忽,讓惡人有了可趁之機,它日我家兄長定然上門致歉。”
“曹小姐言重了,還是喚了奴婢拾掇屋子,繼續宴客吧,若是驚動了樓下就不好。我們夫妻家中還有事,就暫歇先告辭了。令兄和令尊那裏,還望曹小姐轉告一聲。”
趙豐年說完,上前扶了瑞雪就起身往外走,吳湘雲大急,提起裙子就要追上前去,卻不想地上沾了油汙,光滑無比,她一個踉蹌就跌到了地上,裙擺齊齊上翻,露出了裏麵妃色的中衣。
眾女齊齊倒抽一口冷氣,女子貞潔就是如同性命一般的存在,平日被人看了鞋子,都是不雅,更何況還是這般中衣盡露,趙豐年隻回身掃了一眼,就立時扭過頭去,低叱一聲,“不知廉恥!”
正這時,隔壁的吳夫人終於聽得消息趕來,見得女兒這般不雅的趴在地上,大驚失色,上前扶了女兒,就道,“雲兒,這是怎麽了,可是誰欺負你了?”
吳湘雲仿似看到了救星一般,高聲喊著,“娘,你快告訴豐年哥哥,我沒燙她,我才是他的正妻,他怎麽能不信我?”
吳夫人掃了一眼臉色不好的趙豐年和他懷裏受了燙傷的女子,其實心裏也是懷疑女兒一時氣恨之下使了什麽手段,畢竟知女莫若母,她太清楚女兒的心思。
可是這個時候,她絕對要偏幫著女兒,於是皺眉喝問趙豐年,“趙公子這是何意,我們雲兒才是同你訂了婚約的正妻,你當著這麽多人麵前,真要寵妾滅妻不成?”
趙豐年皺眉,掃了一眼屋中眾人和門外聚來的各家主母們,心知若是真被吳家扣上這帽子,趙家就成理虧一方了,於是也不再客氣,冷聲說道,“吳夫人,你們吳家三番四次更改婚約,是為了什麽,你們心知肚明,我也不多說。咱們隻說今日之事,不管我與你們吳家女兒有沒有婚約,她如今都還沒嫁進趙家,算不得我趙家主母,可是她在宴席上,當著這麽多人麵前,居然就指使下人往陳氏身上潑熱湯!
這是沒嫁進趙家門,就要謀害性命,若是進了趙家門,我那兩個孩兒怕是也性命不保!如此心思歹毒,半點兒不知廉恥的女子,我趙家娶不起,明日我趙家必定上門退親。”
他說完,扶了瑞雪就往外走,劍舞隨後跟上,留下門裏門外滿眼都是興味的眾人,瞧著吳家母女,臉上都是掩不住的鄙夷與嘲笑,吳夫人氣得眼前發黑,心裏又當真以為女兒做下錯事,一時間也不知要如何行事了。
聽得女兒還在喊著,她是趙家正妻,到底心煩,一巴掌就拍在她臉上,怒道,“哭什麽,回家去,我們吳家的臉都被你丟光了。”
母女倆在丫鬟婆子的摻扶下,連告辭都來不及,就灰溜溜的,就帶人走了。
曹寒梅喚了丫鬟拾掇屋子,又有曹家的兩位嬸娘出麵,把那些婦人請回隔壁,眾人重新落座,聽著窗外戲台上依依呀呀的曲子,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飯菜,都是心不在焉。
第二席上有個劉家小姐才不過十三歲,年紀小些,藏不住心思,就道,“剛才嚇死我了,那陳小姐真是心狠!”
這句話如同引起了燎原之火的火星,眾人都是極力忍耐著,聽得有人先提了話頭兒,頓時都興奮起來,這個說,“原來這就是打蛇打七寸!”
那個說,“這吳家小姐就是個蠢笨的,連那陳家小姐半分兒都趕不上,口齒沒人家伶俐不說,就是心計也差的遠了。”
“可不是,虧她還先發難呢,人家一進屋子,她就出口辱罵,真是沒有規矩。”
“就是,我真是喜歡這陳小姐,敢作敢為,出手就中要害,真是女中豪傑…”
“嫂子這話可說到我心裏了,我看著都覺痛快,趙公子瞧著也是真護著陳小姐…”
曹寒梅本來還盤算著,若是眾人指責瑞雪心思歹毒,她要出言幫襯幾句,沒想到,眾人居然奇跡般的全都倒向了瑞雪,大呼過癮。
就是那幾個原本同吳家有些交情的,也因為吳湘雲先指使下人潑湯,而不願意再開口,畢竟讓人家傳說她們與那等惡毒女子有交情,名聲怕是也要不保了。
到得最後,眾女居然私下約定,明日就去甘苦茶樓訂個包廂,品嚐熱氣騰騰的點心,也現場聽聽那取經四師徒的故事,一定比丫鬟小廝們回來轉訴的要精彩多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待得宴席散去的時候,樓下男子們也都知道趙吳兩家的衝突了,家裏有姐妹嫂子在隔間裏的,都難免問上兩句,可是眾女都是搖頭不語,於是眾人就都以為吳家女當真心思歹毒,卻沒人願意得罪吳家,不好開口明言。
瑞雪原本也是一時衝動,想要刺激一下吳湘雲,你不是口口聲聲說你是正妻嗎,身世高貴嗎,我就讓你親眼看看在那男人心裏到底是你重要,還是我重要?
可是下了樓來,冷風一吹,她心裏的那些憤慨,突然就化成了無盡的酸澀,手背的火辣更是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天下第一字號傻瓜!
她,秦瑞雪,居然要靠自傷做手段,與別的女子搶男人?這何其可笑,放到以前,若是有人這般告訴她,她都能扇人家兩耳光,她是多驕傲的女子,如今到底是怎麽了?她不喜歡做這樣的事,但是到底是什麽,逼著她就這般做了?
她腳下挪動著,腦子裏確實翻江倒海一般…
趙豐年見得她沉默,還以為她是在忍著手痛,一接到老嬤嬤和琴心抱著兩個孩子,立刻出院上了馬車。
此時已是天黑,路上昏暗,馬車行走起來有些顛簸,趙豐年生怕妻子再磕碰到,就要把她攬到懷裏,不想瑞雪卻是避讓開去,惹得他一愣,低聲問道,“怎麽了,還是覺得不解氣?”
瑞雪慢慢搖頭,“沒有,我是在生我自己的氣。”
“為何氣惱自己?”趙豐年突然有些心慌,上前用力把妻子抱進了懷裏,哄勸道,“雪,你怎麽了,有話同我說,我是你夫主,我給你出氣啊。”
瑞雪沒有掙紮,臉頰靠在他的肩膀上,眼淚滴答滲進了他的衣衫裏,“趙豐年,你是個驕傲的男子,我作為你的妻子,我從來都是小心翼翼遷就你的驕傲。可是你知道嗎,你今日最應該驕傲,因為,為了你,我把自己的驕傲,踩到泥裏了。”
趙豐年額角的青筋都在暴跳,一心懷疑,剛才瑞雪是不是磕了腦袋了,才這般反常,再想想剛才那少年將軍看向他的眼神,那般複雜,顯見還對瑞雪餘情未了,若是瑞雪想起了前事…
他立時就是倒抽一口冷氣,恨不得把妻子揉碎摻在自己骨頭裏,“不,你別胡思亂想,我們已經成親了,你哪裏也不能去!”
夫妻倆雞同鴨講一路,到了客棧門前,瑞雪當先推門跳下車,轉身看向趙豐年,清清淡淡說了一句,“我手上的傷,真是自己澆了熱茶燙的!你回去吧,我想自己安靜一下!”
說完,就挺直脊背,轉身進了院門兒,老嬤嬤等人抱著孩子也趕緊追了上去,隻留下趙豐年呆愣站在車尾,想著瑞雪的話,恍然間好似明白了一些什麽…
冷風吹到他的肩膀,透骨的涼,他下意識摸了一把,冷硬似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