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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在全城頭麵人物的簇擁下進入膚施。扶蘇進城第一件事也不囉嗦,趁著憲給扶蘇準備的歡迎宴席,說起了膚施瘟疫的情況。
“憲使君,你是郡守。方方麵麵的事情你知曉最多。你說說!”扶蘇一語下來,頓時所有目光匯集到憲身上。
“稟殿下。上郡瘟疫波及,除陽周縣外。其餘都已經發生瘟疫。染病之人,死亡共計六百七十二人。染病未死者,靠著草藥續命的有一萬餘人。”憲顯然對此了然於胸。一個個說來,分毫不差。
扶蘇點點頭,心中稍稍鬆口氣:“前期做的還算不錯。“
說著扶蘇望向郡丞:“郡中物資儲備還有多少,藥草,幹淨的水,幹淨的糧食可還足夠。”
郡丞是個五十上下的老者,名作施尚恭敬回道:“回殿下。郡中有深井五十餘口。井水無礙,可以食用。糧食也足夠,不過藥草消耗很快,預計半月之後就用沒了。”
扶蘇皺眉:“半月?難道你們沒有向外采買不成?”
郡丞說到這裏顯得有些憤怒:“那些藥材商人一聽聞上郡爆發瘟疫,這等奸商紛紛上揚藥價三倍,郡中錢財已經不足。現在采買的,更是又上漲了兩倍,難以承受!”
扶蘇神色不變,眼光瞄向場內幾個衣裳華貴的士紳。點點頭算是知曉此事,接著道:“張文甫何在?”
一個壯碩不似文官的監察禦史張文甫出來道:“下官在。“
“我來之前,在北地郡就知曉你們上郡這次揚名千裏呐。”扶蘇半帶笑意說道,眼神銳利刺人。
張文甫滿臉通紅,期期艾艾道:“請,殿下明示。”
扶蘇聲音清冷道:“我在義渠城就聽聞你們上郡郡府衙門,竟然連幾個胥吏都管不住。大疫一起,竟然紛紛逃散。可有此事!”
張文甫麵色通紅,身為監察禦史。掌管一郡監察大權,竟然出了這等大事,還被眾目睽睽之下說出。扶蘇分明不想給張文甫留下一點顏麵。
心中羞憤,卻也隻有澀聲道:“共有三班衙役缺額三十七人。六房缺額二十一人。”
扶蘇冷哼一聲:“郡尉何在。”
一個武將打扮的壯漢出列甕聲道:“下官郡尉周谘。”
扶蘇盯著周谘,眼神刺透人心,喝道:“這等上無皇上陛下,下無百姓公職之人。你速去追捕,我給你七日時間。我要這五十七人,全部歸案!做不做得到?”
此時一個衣裳華貴的老者聲音低沉質疑道:“似乎皇子陛下並無實權管轄上郡之事吧。扶蘇公子監軍九原,這可是上郡。”
周圍人莫不悚然,誰這麽大膽子。竟然敢如此質疑扶蘇,皇子身份,可是比肩相國之位!
這不是諷刺扶蘇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嗎?
所有人莫不斂息屏氣。
一個老者板著臉,年歲七十上下。一步步朝著扶蘇走來,周圍人莫不讓路。扶蘇與這個老者對視,眼神如爆發火花一般。
“尊老者,扶蘇不知何處有不是,請尊者指教。”扶蘇一頓莫名其妙挨罵。大庭廣眾之下卻不能回罵過去,這關係到扶蘇氣度涵養問題。就算人家有錯,可狗咬了你一口,你總不能回過去把狗啃一口吧。
更何況是一個七十老者,以尊老的華夏美德。扶蘇隻好將那些諷刺視而不見。
“敢問,扶蘇公子職位。”板著臉的老者硬邦邦問道,好似教訓晚輩一般。
所有人麵色一臉古怪,郡守憲一看好好的歡迎宴席先是被扶蘇搞成了工作匯報,又被這個老者弄成了教訓皇子晚輩的宗族祠堂一般。
所有人都可以看好戲,郡守憲卻必須第一個打破沉默,連忙緩和氣氛道:“公子,這是前任禦史大夫紀規。”
扶蘇心中窩火,一看紀規的名字心中更是感覺奇怪莫名。自己好端端利用自己後世的優勢來幫助膚施城對付瘟疫之難。卻一進來就被炮轟!
這個紀規,扶蘇不熟悉。至少當扶蘇踏入朝堂之時,紀規已經卸任不知多少年了。算起來,紀規是和呂不韋一個時代的人,勉強算作是呂不韋的黨徒。因為呂不韋的失勢,加上紀規為人刻板死硬,幾乎把能得罪的人得罪了個遍。哪裏能立足朝堂,立馬被掃回了膚施老家。
憲先是介紹完了紀規,自然接著向紀規介紹扶蘇。卻不想紀規一臉不愉地盯著扶蘇,打斷憲的說話,問道:“請公子明示現在所處職位。”
郡守憲登時目瞪口呆,見過不講理的沒見過這麽不講理還不識好心的!紀規分明就是想讓扶蘇下不來台!
扶蘇就是再好的脾性也快要爆發了,喘了兩口粗氣。扶蘇還是保持優雅的笑容回道:“扶蘇現任北方軍監軍。”
紀規仍舊板著那張死人臉奇道:“北方軍庇護河南地,可治所在九原,並非上郡吧。”紀規這話說的更是明白非常,幾乎快撕破臉說扶蘇不該管膚施這攤子事了。
扶蘇手中指節發白,氣憤不已。
忽然,扶蘇笑道:“的確,扶蘇身為九原監軍,沒有權限管上郡的一攤子事。”扶蘇此言說完,場麵大嘩。眾人紛紛議論,搞不清扶蘇的用意。難道這麽快就向這個紀規服軟不成?那扶蘇公子的顏麵不是全部掃地?
果然,扶蘇說完。聲音提高八度道:“可我身為秦人,不能眼見家鄉遭遇災難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身為大秦子民,不能眼見同胞大難而見死不救!身為陛下長子,不能見陛下子民大難而舍棄孝道,不為父皇分憂!為秦人,我要忠於國家,此乃忠義!為皇子為同袍,此乃仁義!!”
扶蘇說完這些激揚不已的話,最後質問紀規:“敢問尊者。難不成要我扶蘇為一個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之人不成?”
藏身小角落的朱林聽完這些發自肺腑,感於內心的聲音。心中激蕩不已,赫然起身昂然挺胸道:“吾一小民,願為公子驅馳。做一個,仁義忠孝之徒!皇天後土,皆可見證!”
朱林一帶了個開頭,那些小年輕,涉世未深的年輕官員都是心中激蕩。扶蘇的話語不可謂不真誠,不可謂不激蕩人心。令扶蘇的身影在這些小年輕心中猛然拔高起來。
瞬間,在做的小年輕全部站起。
“小人不過一衙役,願為公子驅馳救人。”
“我也是。願為公子驅馳。”
“在所不惜。”
“救鄉親百姓!“
………………
就是其餘慣於裝深沉的一些中高級官吏,胸中也是感歎不已。看向扶蘇,也不僅僅隻是身份上的敬畏。而是帶了一份發自肺腑的尊敬。
扶蘇能以準太子之位,千金之軀來服飾城救幾個素不相識的老百姓,這種大義足以令人慚愧不已。
郡丞施尚率先站出來,摸著花白的頭發道:“公子這般年輕都願意為膚施之民不惜己身,老夫活了大半輩子。今日就輕狂一把,願為公子驅馳,救膚施之民與水火。”
施尚的表態令在座所有人都是動容。
接著郡守憲,和監察禦史張文甫都是起身,齊聲道:“願從公子命,共抗瘟疫之難。”
接二連三的支持令一直板著臉的紀規麵色徒然黑了起來,麵色青紫一片。一個個膚施官員甚至衙門仆役的聲明如果一個個響亮而又力道十足的耳光一般打在紀規身上。
沉住氣的紀規沒有大吵大鬧,忽然聲音飄忽道:“公子一來膚施就能收服所有人心,果然佩服,令在下佩服。不知,公子是否持有聖旨,身負皇命。不然,依秦律,公子要謀反不成?”
全場寂靜。都是睜大眼睛看著紀規,心中驚疑不定,難道這個紀規真的腦子傻了不成?這麽多人,並沒有誰提到紀規,分明就是要放過紀規一馬。看著紀規一把年紀的份上,自持修養不屑與對付一個老頭而已。
誰承想,一次次放過這老頭再不留一絲轉圜餘地,這哪裏是來立威逼迫扶蘇,分明就是撕破臉要肉搏了!
眾人心中驚異,扶蘇卻是麵色沉靜。目光盯著紀規,掃過在場的膚施三大家族的家主。聲音平靜,不帶一絲感情色彩說道:“紀規。”
紀規心中不爽,卻不可能示弱。傲然道:“老夫在此。”
扶蘇平靜的聲音問道:“我敬你,因兩點,你可想知道?”
紀規心想不妙,這時候扶蘇顯然要反擊了,難不成要當逃兵不成?於是不動聲色道:“是哪兩點,盡管直言。”
扶蘇道:“一來,你為長者,我敬你。二來,你為官之時公正嚴明,為人處世能秉持一棵為公之心。這才是我真正敬你的原因。”
紀規點點頭,對扶蘇這個小輩的誇獎心中暗爽,卻也感到一絲不妙。
果然,扶蘇接著說道:“現在,你已經沒有讓我敬佩的資格。利欲昏心,送你。”
紀規瞠目結舌,臉色瞬即鐵青一片,周圍人所有人也是嘩然。有為扶蘇叫好的,有讚歎扶蘇的,也有持懷疑態度的。卻極少有傾向紀規的,畢竟紀規做的太過分,倚老賣老,得寸進尺。是在沒有什麽可敬佩的。
紀規一聽其餘人的議論,心中是人又氣又怒,剛想駁斥,好好教訓一下扶蘇。此時郡尉周谘出聲道:“下官,不需七日。至多五日,最少三日即刻讓這些不忠不義之徒歸案。”
這周谘選的時機太好了,扶蘇心中叫好。這就是一擊最大的耳光擊打在紀規的臉上,讓紀規的臉色迅即又鐵青轉為蒼白。愕然得看著周谘,低聲道:“青青莫非,沒有告知你?”
周谘臉色淡然道:“婦道人家,胡亂非議。休書一封今日一早便給了他。”
紀規如遭雷擊,紀家更是一片淒惶,紀家家主麵色雪白,驚疑不定!
此時庭院外,一片喧鬧。一個尖銳的太監聲音道:“聖旨到,扶蘇戒指。”
眾人一聽,連忙整理儀表。紀規麵上血色全無,跟著大隊人馬出去。
扶蘇為首,站在心中安靜接旨。
那寺人尖著嗓子道:“奉天承運……詔扶蘇治理瘟疫,統管上郡軍政事物,欽此!”說著寺人討好諂笑地看向扶蘇:“大公子,接旨吧。奴婢這還等著給陛下回話呐。”
撲通。一個人影倒在地上。
眾人看去,紛紛冷眼。正是一直不識好歹的紀規。郡守憲略懂醫術,一探脈搏鼻息對著紀家家主道:“紀兄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