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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邊軍之論 伏擊馬賊 【三更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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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之下,曬得草叢也有些發黃。白日無風,草叢卻一陣搖動。野外無人居住,草叢瘋長,野草蔓延生長也沒有抑製,長得幾乎有一個壯漢的齊腰之高。

一個人頭探出盯著草帽,在蔓延無際的情況下顯得極為不起眼。若離得近了,可以看到人影閃爍。

一個平民打扮的年輕人問向遠方探望的軍頭道:“頭兒,看到什麽了?”

被稱作頭兒的是個絡腮胡子的軍漢,回身敲向年輕人的額頭:“多嘴。”被敲了的年輕人嘟囔了一句,老實得不敢回頭。

不多時,草叢一陣響動。幾個同樣農夫打扮的人回來,撇開草叢,坐了下來。其中一個對年輕人道:“小九,好好跟著老大學。想當個好兵,沒那麽容易。”

一直不說話的伍長突然埋下頭伏在地上,閉著眼睛,仔細聽著。良久起身轉身另外四個人道:“沒有聽到。”

年輕人看頭兒也沒查到,不由有些沮喪:“咱們地方軍跟邊軍就這麽差勁嗎?”說著賭氣似的將銅劍刺在地上立起來。

絡腮胡子的伍長皺眉。

另一個軍士連忙拍拍年輕人的肩膀:“還不快把武器收好!”

年輕人不為所動。

絡腮胡子的軍士麵色終於沉下來了,將銅劍拔出,銅劍青光閃現,啪的一聲極為響亮。年輕人捂著右臉,其中還有血絲閃現。

年輕人右半邊麵孔徹底紅了,帶著血絲的血紅。而左半邊卻是刷一下就蒼白一片。那用的可是銅劍,兩邊開鋒的青銅劍。好在這是用劍麵拍著的。若是一點差池,年輕人就已經死在這裏了。

伍長沉聲道:“別以為你家有幾個臭錢就可以在軍伍裏一副浪蕩子的樣子!連自己的第二生命都不會珍惜!”

伍長所在的伍是從當地縣裏一百人中最精銳的伍,配以先鋒,以作偵察之用。放在後世這是偵察兵。是軍隊中絕對的精銳,要進來的門檻絕對很高。

同樣,這樣的伍出勤執行任務,死傷也非常高。年輕人是最後一個加入這個伍的新兵,叫他小九,因為他是五個人中第九個加入的,其餘四個都已經馬革裹屍疆場。

而伍長,就是老大,從最先加入這個伍一直活到現在的老兵,名副其實的老兵。被其餘四個人稱之為老大,一方麵是伍長的身份,另一方麵是純粹的敬佩和服從。

名作小九的可以說是靠著關係第一個進來這個最精銳的部隊內的,所以讓伍長心中很是不屑。

小九囁嚅著,硬著脖頸不說話。絡腮胡子的伍長瞥了一眼:“到還有幾分骨氣。”說著將銅劍丟回小九,不再說話。

另一名老兵心軟些,拍拍小九的肩膀:“你不是想問邊軍和地方軍的區別嗎?”

小九狠狠的點點頭。

這名老兵笑了一下:“你覺得我跟伍長如何?”

小九想了下,眼前這個也是打了很多仗的老兵,屍骨堆裏爬出來的好漢,雖然好說話一些,性子好,卻不意味著性子軟,這名老兵剿匪的時候,那股子殺氣讓小九想著也是發抖。再看閉眼休息的伍長,隻覺得是個沉睡的凶獸。

兩相對比,小九道:“還是覺得伍長厲害。”

老兵心中微微愕然,點點頭誇道:“還算有點眼力勁。那我們伍在上郡的騎軍裏如何?”

小九挺著胸膛傲然道:“出不了前三!”

老兵感慨道:“是了。可我們這個伍比不得鹹陽那的普通兄弟。鹹陽那的兄弟雖然自認跟邊軍不輸,卻不敢說穩贏。”

小九歪著腦袋,有些迷糊。

老兵失笑,敲了敲小九的腦袋:“咱伍長就是邊軍練出來的。”

小九大張著嘴,總算明白了地方軍和邊軍的差距。中間可是差了兩大階層,再一想著絡腮胡子伍長的本事,算是明白了邊軍的厲害。

其實之說以說邊軍強,很重要的一點原因是邊軍戰鬥頻繁。一支強軍的形成必須要有許多場戰爭的磨礪才行。

而從軍士的個人角度來講,邊軍的戰鬥機會更多,自然斬首的機會也越多。本領強手段高的戰士自然不屑與在鹹陽這個安樂窩裏呆著,更不會想去地方剿匪玩。

秦推行的軍功爵製是以斬首敵人的軍功來決定升遷的,在地方十年也未必能趕上幾次剿匪。而在邊疆,可能一年就有十次戰鬥。雖然在邊軍危險大得多,但相對而言,斬下首級的機耕同樣更多。

這才是邊軍一直以來強於其他各軍的緣故,當然為了防止邊軍坐大,每年鹹陽都會從邊軍抽調精銳回京戍守,又從京師地方抽調精銳補齊邊軍,血液流通才會使帝國健康!扶蘇所領著的三百宮騎便是從邊境征調的。

可惜的是,秦二世在對付邊軍的手段上十分有限,趙高也奈何不了南北兩大邊軍係統,那時候的李斯或許有辦法,但在趙高的壓製下有多少權力這就難說了。

這就造成自從蒙恬扶蘇死後北方軍基本被廢了,精神領袖的垮台和上層的爭鬥使得北方軍的境地陷入艱難。而南方軍,更是被趙佗這個大叛徒徹底拿去自立,赤裸裸的分裂主義分子。

正在小九胡思亂想的時候,草叢又是一陣騷動。五人也是訓練有素的戰士,刀劍出鞘,都做好了準備。

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道:“是我!”

來人正是期澤,頭頂著一定草帽的期澤看向絡腮胡子:“仇伍長。”

被稱作仇伍長的正是絡腮胡子伍長,連忙起身卻被期澤按下:“不必多禮。”

軍隊之中階層分明,等級森嚴。下級服從上級,天經地義!所以縱然仇伍長武力再如何出眾,若是敢對上官不敬,臨戰之時,上官完全可以合理合法斬殺當場。

“你確定這會是曆守的必經之地?”期澤問道。

仇伍長點點頭,淡然道:“若真的那曆守獲取了情報,撤退之時必會選擇此處。”

這個問題期澤問了三次,因為這太關鍵了。扶蘇雖然將一百三十人都給了期澤來,其實並沒有將把握放在這裏。另一路偵騎已經外放,相信以這邊軍之中也是翹楚的偵騎手段,不出兩日賊寇的老巢必定會被找出來。

本來期澤也以為自己隻能來碰運氣了,不過在仔細研究地圖過後,期澤改變了看法。又找來這個仇伍長,親自查探了地形,這才最終決定埋伏在這邊野草叢生的地方上。

其實這裏並不是平地,兩邊是一片丘陵,中間才是一條小路,猥瑣點說,就是兩個胸器之中的小溝。平時並無多少人行走。算得上是當地人自己知曉的一跳去縣城的捷徑,勉強三馬並行。

以期澤的猜想和這個仇伍長的判斷,期澤最後決定在此埋伏。而且期澤很有趣的發現,這個仇伍長雖然地位不高,但就是地方駐軍的百人長也不敢刁難,客客氣氣,在基層之中威望很高。一番交談,竟然是在南方軍中調回來的,是以前和屠帷的部下。

期澤暗自嘀咕一聲:怪不得這麽冷血。

決定了埋伏,就要準備了。首先得安內,不能連自己人都指揮不動,期澤也是當過軍侯的人,算得上後世的營團長,至少是個少校。

搞定了仇伍長和那個百人長,問題就不大了。一個個地方巡視了一下,草叢之中又陷入了寂靜。

日頭高照,草叢中雖然涼爽,但一動就極容易發出聲響,就是經驗老道的戰士也隻能盡量減輕聲音而絕做不到一點聲響都不發出。

於是一眾人也隻得忍著草叢中的蟲蟻,一動不動,如同雕像。

忽然仇伍長趴在地上,靜靜聽著,隨後低聲道:“老三,發信號。兄弟們,上馬。入山!”說著被喊做老三的一個老兵推倒一棵樹,然後五人徐徐後退。藏身樹林,翻身上馬。

收到消息的期澤以及三十精騎也都翻身上馬,卻沒讓其餘騎軍上馬的意思。這年代沒有馬鞍,所以大腿容易磨爛,受傷能受得了騎軍訓練之人少。沒有馬鐙,馬上不好使力。沒有馬蹄鐵戰馬容易受傷。

這三點,局限了騎軍的發揮和使用。所以,期澤手中一百三十人,真正能夠衝殺的不過三十六人。

他算一個,三十宮騎算,最後隻有地方軍中最厲害的那個伍算了。其餘人,更多的算是下馬的較為精銳的步兵。其實騎兵一開始出現之時就是作為下馬步兵使用的,因為運動能力很強,這才被投入使用。事實上,一直到宋代以前,中原王朝若是不缺馬從來沒畏懼過騎軍。在極其強大耗死了隋朝的突厥,在麵對唐朝的陌刀也隻有恐懼二字。

靜悄悄的山崗之中,突兀的出現一騎。馬上人麵孔方正,疲憊不堪。身染鮮血,傷了數處,好在都不是要害。

不遠處,八十餘騎緊跟不退。為首兩人,一個禿頭,一個疤臉。正是四百餘馬賊中的一部,馬賊罵罵咧咧地追擊著,渾然不知道死亡的大手已經緩緩落幕,讓這八十餘人統統籠罩入內。

漸漸的,馬賊近了,進入了整個小道的最窄處。

期澤一聲低喝,狠狠揮舞旗幟。一時間,箭雨密布,弩機吱呀響,數百支弩箭或者羽箭向下麵的小道社區,箭雨入肉,噴起一團團血霧。

密布的箭雨猛然將馬賊打擊得起不來頭,更不用說幾乎遠遠不斷的連弩機了。

箭雨過後的是火油,期澤準備了油和木材,燃燒著丟下去,火攻慘烈。躲避不及的馬賊頓時成了火人,慘叫到嗓子嘶啞,到最後一口氣。

禿頭賊首一瞬間就明白了,大喝一聲,一邊躲避箭雨,一邊領著人朝著前麵疾馳而去。想要後退是不可能的了,誰知道後麵還有沒有伏兵,就算沒有,現在如此混亂的情況下後退又要死多少人也是為未可知。

疤臉漢子麵色一陣抽搐,臉色猙獰非常,大喝一道:“往前衝,不要戀戰,衝!”

然而,晚了。

轟隆,小道內。轟隆轟隆聲響起,兩邊山嶺滾出一堆堆大石頭,道路被堵塞。戰馬根本跳不過去。

“殺啊!”期澤終於下達的進攻令。一時間,埋伏的人紛紛丟小弩機,長弓,扔光火油,大石頭。抽搐銅劍,或者舉起秦戟。

軍官身先士卒,率先衝出去,秦軍更是麵色狂熱。對他們而言,前麵不是生死險地,而是軍功來源,是一顆顆首級。論起戰鬥熱情,秦人首推第一!

禿頭男子,心中猛然一沉喝道:“不要戀戰,下馬翻過去,撤!”

再三喊著不要戀戰的禿頭男子在數個心腹簇擁之下,和疤臉漢子瘋狂向前麵突圍過去,瘋狂突圍。

所有馬賊從最初的驚慌中醒來,知道現在已經到了搏命的時候。一個個都奮不顧身,根本不於秦軍纏鬥。

你要來打,我便撤,你要來追。幾個人來打回馬槍,瞬間打退秦軍的追擊。

令禿頭和疤臉鬆了一口氣的是這些秦軍好像不多,人數多出一點點。心中稍緩,禿頭和疤臉這活馬賊丟了三十條性命之後,餘下人終於帶傷翻過了大石頭組成的圍牆。

秦軍在後結陣瘋狂追擊,丟失了馬匹的馬賊馬下功夫一般,卻也邊打邊退。到也沒有潰敗。

終於衝出了小道!

馬賊中性急之人忍不住就歡呼了!禿頭也是心中一鬆,然而沒等禿頭笑容展開,一團黑影襲來,那是一支秦戟!

噗嗤……一個大好禿頭飛起來,最後一幕的景象在禿頭心中展開:好似天地旋轉了一般。

疤臉漢子一驚,心中一涼。大喝一聲,剛想做最後的殊死搏鬥,一支羽箭襲來!疤臉隻覺得咽喉一涼,劇痛襲來,一陣陣窒息,最後劇痛纏身,死去。

一個年輕人搭弓射箭一氣嗬成對旁邊的老兵道:“三哥,其實,我最好的是箭法,不是劍法。”

旁邊的老兵脾氣不錯:“那算三哥錯怪你了,給你找來你把銅劍。不過你還是要謝大哥,這把弓,很珍貴。”

年輕人狠狠點頭。

這群人,正是期澤的騎兵部隊。期澤知道,發瘋的馬賊很厲害,在小道中他們可以逃竄,所以不能逼他們亂跑。這樣就要給他們生的希望,所以禿頭和疤臉能帶著小部分傷兵跑出小道。來到平地。

在平地上,人永遠是跑不過四條腿的。最後一個馬賊倒在地上,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