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帳所選之地,是山皮之上一平整之處。山腳廝殺之聲大起,可事實上除了先行一步的昆普等人。秦兵和匈奴人激戰的地方還離得遠。
故而,扶蘇所在的境地暫且隻要應付魚子染的私軍。
可現在,分明多出了匈奴人,顯然對方的援兵已經趕到。此時的對於扶蘇而言,再怎麽怒斥魚子染已經沒了意義。嘴皮功夫再厲害能厲害過刀兵不成?
且戰且退,雖說是斷後,扶蘇可沒想著要戰死在這裏逞英雄。死逞強那是傻子才幹的事情,更何況扶蘇背後還有一個千嬌百媚的女子助戰。
大出魚子染預料的是王芙竟然選擇了留下。王芙這一留,跟著的兩隊二十餘人護兵也上來助戰了。
不同於魚子染的私軍,這些人在律法上隻是以魚家門客客卿的身份存在。縱然以前在軍中服役而後退役,這些人也比不得成建製的軍隊。
以扶蘇槍法之精妙,王芙箭法之精準,上官泰之勇猛。以及三十餘個百戰餘生的老兵合力。一時間,竟然堪堪頂住了將近五百人的進攻。
魚子染一見攻勢竟然被生生堵住,頓時氣得七竅生煙。手中馬鞭對著前來回複的傳令兵就是一鞭子狠狠抽下去,一跳清晰可見的血痕頓生:“廢物,一群廢物。五百個人,連十三個人都打不過。你們不是廢物是什麽!”
焦急踱步,看著山腳下的火光,心中更是焦慮不安。縱然魚子染有神鬼莫測的本事,也無法預料到竟然同樣有一直軍隊出現在大青山。
心中發狠,魚子染看向身邊一個髡發辮狀之人說道:“你們右賢王不是向和我做生意嗎?好,反正你們也有兩千人在這裏。隻要將這群世家子擒住,什麽都好說。不然,一切休提!”
那髡發辮狀之人身份乃是右賢王的使者,一聽魚子染這般說。心中嗤笑之餘也是大喜過望:“謝魚公子。我這就去告訴我家大王!”
魚子染看著這人的離去,心中一片懊悔。懊悔不是坐下來這等勾結外族的事情,也不後悔徹底跟這群人撕破臉刀兵相向。而是後悔為什麽不早些發作,不事先做的更加完備一些。以至於現在竟然要和一介外族小王求助!而且還是一個戰敗之人求助!
更重要的是,這種事情已經發生,就表示這種事情已經多一個人知曉。雖然可以一推四五六到這群匈奴人身上,可這些王家皇甫家等家裏哪個不是有一個個老的成精的坐鎮?這種把戲恐怕瞞不住他們。一旦發力查到匈奴人身上,難保不會牽扯到自己。再一看這支私軍,魚子染更是惱火。
隴右商行生意遍布秦隴各地,實力雄厚。一早便知道了匈奴殘兵在九原地界的事情。於是這支五百人的私兵便化整為零進入了九原之中。而駐紮營地便是在這大青山上。這才讓魚子染有了一隻可靠力量。加上這些世家豪族之子自以為三十萬大軍駐紮之所根本不會有盜賊敢於挑釁,這才警惕放鬆。事實上,若不是魚子染的突然起事,匈奴人也未必能抓到機會。
可這支私軍的實力打打那些關外馬賊,當當護衛還不錯。可一旦碰到硬茬子,根本就靠不住!
心中懊悔,眼中的狠色越發嚴厲。盯著衝殺往複凶猛不已的蘇扶和上官泰兩人,殺機閃動。
“阿福,過來。”魚子染衝一個身材中等,麵目普通的人道。
阿福渾身上下毫無特點,是丟進人群就再也找不回的那種。老老實實湊過來,阿福低眉順耳回道:“少爺。”
魚子染在阿福耳邊低語幾聲,眼光淩厲。
阿福頓時神情凜然:“阿福一定辦到。”
說著恭敬退下,魚子染喃喃自語:“五百人殺不死你三十人……那,一千人呢?”
扶蘇身法靈活,雖然鑽進人群之中,數度來回,配合王芙的箭法專門截殺軍官頭領以及特別勇猛之人。這一招下來,魚子染這支私軍立時軍心大亂,指揮也變得滯澀許多。基層軍官的頻繁死亡更是讓活下來的軍官變得愈發畏縮,身先士卒的軍官少了,指揮士卒先衝的多了。如此,攻勢也就慢了。
一見攻勢滯澀,扶蘇知道這已經是能達到的極限了。見好就收,扶蘇大喝一聲:“斷後已經足夠。速退!”
說完,銀槍一陣龍飛鳳舞,猛然擊退身旁之敵。護著王芙迅即離去。
上官泰哈哈大笑一聲,朝著遠處的魚子染道:“姓魚的,今日小爺放你一馬。來日,等我整齊兵馬,誅了你這叛逆!”
此時的上官泰已經換了雙斧,兩支沉重的斧頭竟被上官泰當做暗器擲出,帶出一路血花。
“撤入山林!”
此時的魚子染一看攻勢不僅受挫,更是讓人反而就要逃了出去。當真是胸中鬱結不已,大為光火。
“追上去,不要放過一個!”魚子染心知必須要振作起來,否則這群被幾個猛將打爛膽魄的私軍說不定真會放棄追擊:“所有賞金翻倍,抓到賊首之人。官升三級!”
披甲上馬,魚子染一夾馬腹,親自率領衛隊追了出去。
私軍一見主帥都如此凶悍,心中的怯弱之氣散了三分。再一聽如此高的賞格,其餘七分早已丟的全無。一個個如同一隻隻餓了三日的惡狼一般追上去,嚎叫不已。
正待此時,突然斜刺裏竄出一團黑雲。地表微震,一聲雷吼傳來。
“期澤在此,賊寇休得猖狂!”馬如龍人如虎,胯下戰馬神駿,馬上騎士更是凶猛。這一行人正是先行抄小路趕到的期澤所率精騎。
期澤日夜跟隨扶蘇,對扶蘇的身形再熟悉不過。心中激動不已,可魚子染五百騎軍也不是泥捏的。給扶蘇爭取逃命時間才為上!
心中如是想,期澤盯著這五百私軍的眼神也就越發冰冷了,長臂高舉。扯著嗓子大喊:“弓弩上弦!”吱呀之聲連成一片。
一支支弓弩弩箭上弦,弓弦緊絞。
“射!”
嗡……嗡嗡
騎士麵目未見,三百弩箭平射而過,射向衝來的魚子染私軍。
魚子染一見這襲來的騎軍打扮,可謂亡魂大冒:“這,見鬼了。怎,怎麽可能!竟然是宮騎!”魚子染身為世家子,當然知道弩具隻有秦兵才有,而能上馬發射弩箭的更是隻有宮騎以及少數邊軍精銳才有。加上這些騎軍的裝束,的確可以確認是宮騎無疑。
騎軍交鋒,你來我往,根本沒有緩和的餘地。魚子染五百人上馬做騎軍,衝鋒而來。竟然不知何時突然冒出三百騎軍。
既然出現了敵人,當然不可能調轉馬頭逃跑。
硬著頭皮,魚子染大聲喊道:“衝!第一個斬殺敵軍之人,我賞金百兩!”
猛然提高賞格,此時的魚子染早已沒了吝惜財貨的心思,這種時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錢財再多也要有命享用才是。
弩箭已至,噗嗤之聲不斷響起。穿透一個個私軍騎士的胸腹。猛然間,數十人被射落馬下,雖然沒有立時死掉。可戰馬踩踏,頓時成為肉醬,死得不能再死了。
“衝啊,戰死撫恤加倍。逃跑者,妻兒不保!”一邊撥落迎頭而來的箭頭,魚子染一邊裹脅誘惑私軍。
期澤冷笑一聲,宮騎身為天下精銳。豈會畏懼?
“標槍預備!”
刷刷刷……
騎士抽出放在馬上的短槍,前頭銳利,身不過三尺之長。
宮騎騎士具是精銳之士,麵無表情。眼神冰冷,手握標槍,槍尾提後。
期澤大喝:“放!”
破空之聲響起。標槍如雲,徐徐升起,飛上天上。達到最高點後,猛然墜落,銳利的槍尖閃爍寒光,紮入魚子染私軍一個個戰士的肉體之內。一片血肉飛舞,慘叫之聲不絕於耳。
又是三四十條生命流逝。
魚子染心中泛冷,可一想到逃入林中的扶蘇等人。魚子染本有略微搖頭的心緒頓時堅定起來。
“列陣!”
噠噠噠……馬蹄聲急,三百精騎迅速列陣完畢。
“換長矛,衝鋒!一切為了公子!”
“一切為了公子!”
魚子染怒目圓瞪,所有憤怒以及情緒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扶蘇的……宮騎?”
“蘇扶,扶蘇!”
“殺!”
期澤眼中緊緊盯著身在最前方的敵軍將領:“某家期澤,敵將納命來!”
宛若閃電劃空,一擊迅猛無比。期澤隻覺得手中長矛略微滯遞,一個血洞在敵將魚子染的喉頭浮現。
“原來……蘇扶就是扶蘇。”最後一個念頭浮現在魚子染的腦海,隨即,生命流逝,意識泯滅。
兩支騎軍猛然撞擊在一起,刀光閃耀,銅鐵相擊。戰局剛剛正式開始,勝負已然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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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林之中,人影閃爍。
前方十數人奔跑迅即,一個紫色的人影最為奪目。身後兩百餘人追擊,髡發辨裝。為首之人眼神冰冷,眉眼粗大。
斷後雖然成功,可斷後之人卻依舊危險。於是定計之後,上官泰領著自己的侍衛去追向程雅琦。而自己則一路陪著王芙離開,雖然魚子染的追兵莫名的沒有追上來。
可身後這一路匈奴追兵卻入牛皮糖一般死追不放!
“該死的,怎麽憑空冒出了一群匈奴人!”扶蘇恨恨說道。
王芙依舊冷靜,此時突然止步:“前方有伏兵!”
“停!”扶蘇仔細一看,晚上的山林雖然安靜,可要說沒有聲音絕不可能。山林鳥獸海了去了,晚上覓食活動的更是許許多多,這麽多活物此時完全沒了聲息,一片靜謐。
“太過安靜了。定有不測,撤!”扶蘇稍帶,便做出決斷!
王芙秀眉微皺,問道:“四麵八方,隻有西北麵安全,你說撤到哪裏去?”
扶蘇冷哼一聲,盯著身後之人:“既然這群匈奴人一直跟著。索性就從這群人裏撤去,他們要追,就送他們去地獄罷了……至於西北麵,圍三缺一罷了,我敢肯定,不多遠同樣有埋伏!”
馬腹一夾,戰馬希律一聲響撒腿而去。身後侍衛緊隨其後,武器緊握。
白蠟杆長槍柔勁散發,淋漓精致。宛若繁星點點,一槍刺出,宛如萬槍齊發。匈奴敵將使得一隻狼牙棒,仗著氣力頗大。一力破萬法,一棒砸來,反而逼得扶蘇回槍防守反擊。
正待扶蘇想要再擊,卻不想那髡發辨裝匈奴頭領一口生硬中原話道:“公子…且、慢!我願送你離去!”
滿臉警惕,扶蘇銀槍微微收回,仍舊警惕萬分。一有異動,完全可以反製敵人:“你說什麽?”
這頭領正是昆普,此時的昆普眼神懇切,滿是希望看著扶蘇:“我可以送你們安全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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