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西,地下迷城。
扶蘇檢查了兩名巡卒的鼻息,確認已死後,便走到月芷身邊,順著月芷的視線看過去。竟然是一張上好羊皮製作的地圖!
扶蘇左右看了一眼,確定不會有人追過來。匆匆看了一眼,收入懷中。將一大堆幹草推倒屍體旁邊,掩蓋血跡。又在幹草堆中挖出一個小坑用來埋屍。
在兩個巡卒身上仔細摸索,倒也搜出了一些金銀,半兩銅錢。除此外,還有兩塊標識身份的銅牌子。又將兩個巡卒的外衣拔下,武器和兩塊識別身份的銅牌拿出。對月芷道:“換上巡卒的衣服,你換那個矮胖子,我換高瘦的。”
月芷點點頭,強忍著不適將外衣罩上,若不仔細看,倒也看不出些什麽。隻不過離得近了,熟悉那矮胖巡卒的人一看便能分辨出。
毀屍滅跡之後,扶蘇蹲下將那顆被盒子中暴雨一般牛毛細針打下來的夜明珠放置手中,倒不是貪圖這點錢財,而是要借著夜明珠的光芒在暗道之中行走。
走了許久,約莫三百餘步。扶蘇勤習武藝,身為男子體力悠長許多,不覺有何不適。可月芷就吃不消了,本就是女兒家,且這麽久下來也未休息過幾回,體力上繼不上。扶蘇見此,也沒勉強,看著周邊已是糧倉深處,不該有巡卒察覺,便停下來休息。
整個地下糧倉都是一堆堆糧米草料堆積而成的,這設計原本並沒有專業用作儲存糧食。一堆堆下來,中間間隔無數。而整個地下糧倉又是極大,空間也是極大,扶蘇倒也不虞沒有藏身之處。
月芷一路走來,這時停下來休息,腦子得了空閑,便開始思考當下的情況。剛才打開盒子的震動引來了兩名巡卒,扶蘇迫不得已偷襲殺了兩人。殺得倒是痛快,還得了一副偽裝的皮。可痛快是痛快,等會就要有麻煩來了。月芷對扶蘇道:“殺了兩名巡卒,這兩名巡卒消失一日兩日尚且不會引起旁人的疑心。可若是時間一久肯定會有人注意的。到時候,排查起來,情勢就不妙了。”
扶蘇聽了,點點頭,解釋道:“剛才那兩名巡卒,看他們對話,有一人還是一名小頭目。殺了的確是麻煩,短時間還好,也不打緊,不會有人懷疑到這裏。再者,如那矮胖小頭目而言,他們都是探家外出,回來了也並未報備,也能多托一些時間,就算失蹤三五天也不會有人注意。不過若是長久了,巡卒家人疑心,和武陵這邊一聯係,事情就稍顯麻煩了。”
月芷聽得扶蘇說得風輕雲淡,並沒有將此時放在心上,心想扶蘇應該有了防備。既然扶蘇有了主意,月芷也就不那麽擔心了。
扶蘇說得平淡,可心中卻沒有輕佻的意思。眼下扶蘇身邊既沒有三百護衛,身上也沒有如施小陌那般絕頂的武功。甚至折了一臂的情況下,都要靠偷襲才能殺兩個守卒。想要保住自己和月芷的小命,扶蘇的謹慎要重上很多。
好在這兩個巡卒三五天內不會有人疑心,再說,就算有人疑心了,難道會因為兩名巡卒的消失而大索武陵?除非這兩巡卒都是魚家中的重要人物,不然根本不可能這般。唯一讓扶蘇擔心的就是五天內,有人發現自己藏身處的那些血跡,以及消失的那枚夜明珠。
殺人在其次,扶蘇又不是沒殺過人。隻不過月芷卻有些受不了,血肉淋漓的場景在自己眼前閃現,一條生命就此逝去。這感覺讓月芷心中有些難受,甚至一想到那血腥的場景便欲嘔吐。扶蘇看著,也沒辦法,人總是要成長的,月芷既然以後要執掌墨門,見得血腥還要倍於眼下見的。早些成長,總是好的。
兩人休息了會,月芷此刻感覺已經好了許多。麵色雖說有些蒼白,可精神頭卻是不錯
有了精神,這才對扶蘇道:“公子,剛才那個盒子裏麵的東西你可知曉是什麽嗎?”
扶蘇正在想著如何找到牢獄的位置,此刻聽得月芷問,回道:“那羊皮紙上應該是很重要的東西吧。畢竟,錦帛雖說可以書寫卻未必容易保存,竹簡卻是提及太大也不能用。能有這手段來用羊皮紙畫地圖,可不是尋常物件。而且還需要這麽隱秘的機關來襯映,那地圖上的東西應當極為重要的。不過,憑我的見識,也想不出這是哪裏的地圖。”
月芷聽著扶蘇侃侃而談,輕笑起來。弄得扶蘇一頭霧水,正要發問。卻見月芷轉移話題道:“那公子現在想好如何找到監牢,救下牢中人來幫忙嗎?”
扶蘇心中疑惑暫且按下,苦笑搖頭道:“剛才那兩個你我又對付不了。突襲之下,隻有殺死不留活口了。不然,留下一個,問出監牢的位置,也好救下人將這武陵捏到手中。”
月芷麵上的笑容更甚了,笑嘻嘻從扶蘇懷中拿出那錦盒。也沒顧著兩人身子離得極近,扶蘇輕輕一嗅,都能聞到月芷發絲間的清香。聞得月芷的吐氣如蘭,見得麵容美若桃花。扶蘇要說身體沒有反應,那是扯淡。再說,懷中被一隻小手摸索來摸索去,扶蘇隻覺心間感到一陣旖旎充斥。手下也不老實地反手將月芷攬入懷中。
此刻,月芷剛好摸到那扁平小盒子。正要高興起身,卻不想扶蘇反手已經將月芷盈盈一握的小蠻腰攬住。月芷想要起身,卻被扶蘇攬住。身體平衡猛然失措,對著扶蘇好巧不巧“投懷送抱”了起來。月芷驚訝得微張著小口,根本沒有防備,直直倒入扶蘇懷中。頭上卻正對著扶蘇的腦袋。
扶蘇還沒來得及出手,月芷已經倒入了扶蘇懷中。扶蘇正要起身挪開,卻不想雙唇更加好巧不巧地碰到一處柔軟萬分的地方。兩雙美眸凝視,額對額,眼對眼,鼻對鼻……
扶蘇隻感覺滋味銷魂,兩手將月芷抱住。眼睛微閉,舌尖探入,唇齒相交,遊龍戲鳳。
月芷腦袋空白一片,隻是被動接受。腦中什麽東西都裝不下來,情~欲被扶蘇這一勾,油然凝聚胸中。
舌兒相湊之間,一陣情~欲迷離,欲亂心中清明。這般一想,腦子又猛然回複了清明。眼眸恢複了靈動的色彩,看向扶蘇的眼眸,平靜地合住雙唇。腦袋埋入扶蘇的懷中,也不言語,隻是靜靜被扶蘇這般抱著,感受彼此的溫暖。
扶蘇也是一陣深吸氣,平靜了剛才起伏的心緒,將下顎抵在月芷的腦袋瓜子上。也不說話,一時間整個空間都寂寥了起來。隻聞見扶蘇和月芷的心跳聲,呼吸聲。彼此相依,同呼吸同存亡。這一刻,似乎連時間都為兩人停頓起來。
良久,月芷忽然開口道:“婚服,是個什麽樣子的?”
扶蘇張張嘴,卻又不知道怎麽說話。往日所有的急智靈巧此刻卻突然生澀,停滯起來。隻是呐呐而言,擠出一句話道:“最美婚服的樣子,就是你的樣子吧。”
月芷笑笑,也不回複。顏色卻更加靈動起來:“你剛才是要了我身子麽。”
扶蘇臉上笑容徒然凝滯起來,幹咳一聲,道:“令堂,沒有告訴你嗎?”
月芷詫異道:“母親要告訴我什麽?”
扶蘇將頭扭到一邊,左右看著,始終躲避著月芷的目光,迫不得已,對上月芷幹淨的眸子有些結結巴巴道:“好像,有。可能,也許沒有吧。”
月芷輕哼一聲有些不滿扶蘇的閃躲,開口道:“那陛下,是不喜歡我做他……他兒媳嗎?”月芷聲若呐蚊,最後三字更是隻有月芷自己才能聽見。
這次輪到扶蘇驚詫了,猜不到月芷到底在想著什麽,一陣頭大,回道:“怎麽會這麽想,月芷娘子這麽溫婉賢惠,誰見了都要喜歡的。”
月芷卻搖頭道:“我隻是一介鄉野村姑,哪裏比得上王家女兒金枝玉葉。”
扶蘇心跳突然有些停滯起來,呼吸一陣粗重。徒然想起了剛開始和月芷道地下迷城的時候。
“你是皇子嘛”
“你是皇子嘛”
…………
此刻,這五個字卻如同重錘一般敲擊在扶蘇的心頭,一遍遍拷問著扶蘇的內心最深處隱秘的世界。
心中難言的苦澀不斷濃重,扶蘇此刻開口道:“月芷娘子。”
月芷輕輕嗯了一聲,將可愛的小腦瓜子抬起來看著扶蘇。
扶蘇的聲音變得有些幹澀,有些凝滯:“我說,如果,如果我不是皇子,隻不過是一個平民,村夫。會怎樣?”
月芷眸光有些分散道,似乎在憧憬什麽東西:“那你就可以娶我了呀。”
扶蘇心中壓抑著的東西突然減輕了,對月芷道:“那我告訴你,我的心,靈魂本來就是一個凡人,而不是身份尊崇的皇子。我其實隻是一個平民,奔波每日糧米的村夫!”
月芷支起身子,神色在這一刻突然平靜了下來。搖頭道:“你若真的是村夫了,王家姐姐也就不會嫁給你了。可你終究是皇子,大秦未來的陛下。所以……穿婚服的不是我呀。”
月芷不帶扶蘇繼續說下去,輕笑著,將盒子中的羊皮紙放在跪坐的大腿上對扶蘇道:“我若猜的不錯,這個,當是武陵的密道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