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由著新嫩胡來,那還不得把士卒折騰的全沒了力氣?到時候,一個撲營,都沒了力氣。打起來,自然要大打折扣。說不得一場戰敗就是輸在這裏。
此刻,兩軍指揮都是老於戰事的軍官。一麵是孫二杆子,戰陣經驗豐富,就是扶蘇手中的親衛也沒幾個能及得了的。另一麵,則是扶蘇麾下的當日在武陵地下死戰過的羊牟。羊牟料子不錯,扶蘇想著便也將其放到衛隊中做了一個五百主。羊牟本就是扶蘇從京師諸多軍隊中精選出來的武官之一,戰陣經驗極是豐富,而且能入得扶蘇法眼,其餘方麵自然差不到哪裏去。
兩邊在隔著四百步的距離就這麽慢慢走著步子,畢竟等會廝殺就是個體力活,沒存下點體力,到時候不濟事就怪不得人了。
兩邊一起慢慢走,高台上看著的諸多將官也沒覺得有何不耐煩。扶蘇和麾下一眾人且不說,畢竟是自己一個陣營的,哪裏說得出這種不耐煩的話。
其餘的,比如監察禦史何辜、郡署郡丞龐錄還有一幹三府幕僚。這些人一見自己老大何辜、龐錄都是認認真真地看著,便也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兩邊一齊往中間走,走了小一百步便看出了些端倪。走了一百步,輕裝材官還好說,身上大多著的是輕甲,至多也見箭袋裏重些。莫說走過去,就是跑一圈也沒事。另一邊的重裝材官就不好說了,重裝材官全身披掛重甲,一身的鐵疙瘩哪裏輕得了?
就算不說士卒的負擔能力,且說這陣列便已經看出差別。扶蘇的衛隊走了這麽久差不多一炷香的時間,依舊是整整齊齊,不見有什麽差錯。反而另一邊雁門郡兵的隊列,那就要鬆散了些。這般走了些許,竟然就有了散亂!
畢竟是散漫了三年又亂紀了倆月,這手頭本事都是差了許多。簡簡單單的方陣,一排排閃爍著秦戟鋒銳寒光的若是齊整走過去,光是聲勢上都是一個極大的震懾。可此刻,雁門郡兵這走著走著就散亂了起來,不得不停下來稍稍整頓,看起來那就差了。
當然,對麵的羊牟自然不會給你這個機會整隊。步子,竟然就這麽稍稍提快了起來。步子一快,便是慢悠悠走著換成了齊步小跑,這一千隻腳踏在地上的聲勢可不是尋常人能夠受得了的。
對麵步速一提,一副就此進攻的架勢。竟然還真唬住了不少人,心中一緊,動作上難免就急躁了起來。
這等陣勢一起來,雁門郡兵竟然就此因為急躁顯得頗為散亂,而且還有了擴散的趨勢。
這個散亂讓孫二杆子不僅臉上沒光,也羞燥地不敢看台上扶蘇的眼神。因為,這個散亂竟然是由其昭武曲的人擴散開來的!
身為指揮官的孫二杆子早就將旗幟丟給了身旁的掌旗,手中青銅劍噌一聲輕吟而出,劍背就此直直朝著不穩的根源處狠狠砍了過去。劍背不易傷人,可孫二杆子這武藝自然差不了,一劍劍砍過去雖說隻是劍背,可依舊能讓人頓時背上赤紅,皮青肉紫!
靠著孫二杆子和司馬舒的強壓陣營之中漸漸穩定了下來。
此刻,對方已經衝到了相距百步的距離。孫二杆子輕輕吸了口氣,看著羊牟沉穩自若的目光。心道:這公子麾下出來的英才,不服不成啊。
對方隻不過假意壓迫,自己陣營中竟然就有士卒緊張地把方陣都快弄散了去!孫二杆子轉首惡狠狠地瞪了那些沒穩住陣腳之人幾眼,高聲道:“莫要慌莫要慌,胯下帶卵的給我站穩了腳!兩千同袍就遠處看著,都給我提起十二分的氣力。不要被別人一嚇就尿了褲子!”
孫二杆子這一頓喝一頓激迅速便將雁門郡兵的士氣提升了起來。眼角看了那些神色沉靜卻眼底透著輕佻的揚武曲老兵,心中默念幾聲孫二杆子一聲高喝:“變陣!一字長蛇!”
一邊的司馬舒眉頭一皺,剛欲脫口而出的話卻忍住沒有說出來。一字長蛇陣的確淩厲,無論對方打蛇尾還是蛇頭都可以從容反擊。可一字長蛇陣最重要的就是機動力,蛇頭蛇尾若是沒有強大的機動力,哪裏能發揮出一字長蛇陣的優勢?
司馬舒雖說意識到了,卻並沒有阻攔。這並非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孫二杆子訝然地看了一眼司馬舒的沉默,心中暗自計較已經指揮變陣了。
方陣是步卒才材官最基本的陣法,此刻,卻並不適合孫二杆子。兩方死命互相攢刺,孫二杆子對手下兒郎在這方麵卻並沒有多大信心。
雁門郡兵這邊軍令既出,身著重甲手持重劍腰掛短戈的重裝材官結成小方陣脫離大陣。整個陣列在迅速的變化之中成為狹長的一字長蛇陣。
左右齊整列下,前麵重裝材官禦敵,中間輕裝材官持長矛秦戟隨侍,最後則是手持秦弩的弩兵嚴陣以待。
兩邊距離不過百步。一見羊牟這邊變陣等待,羊牟也不囉嗦。
“變陣!”令旗揮舞,整個大方陣迅速向前。左右分別分去兩百人排列方陣,中央卻僅僅隻餘下一百人。
“衝陣!”
“衝陣!”
幾乎與此同時,兩邊都發出了衝陣的命令。一字長蛇陣如同一條蟄伏大蛇一般衝擊而來,長長的蛇陣好似隨時能將羊牟的天地三才合圍起來。
九十步……
八十步……
……
六十步……
五十步……
此刻兩方都是竭力控製住自己的陣型不使其發生變亂。衝的最穩定的自然是扶蘇的親衛紅隊。隻見這邊雖說小跑的速度越來越快,可一眾士卒依舊是人人噤聲,不見散亂。
羊牟分出左右各兩百人的大膽舉動看在眾人眼裏都是滋味不同。
紅隊在迅速接近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多餘精力去分散弓弩手射擊了。距離的接近讓一眾手持遠程兵器的輕裝材官紛紛拿起長長的長矛、秦戟隨時準備攢刺。
隨著一聲大喝,眾人熟悉的大吼從孫二杆子口中吼出來:“射擊!”
一共分出兩百人,兩百張至少一石以上的強弓頓時齊齊發出去掉箭頭包上石灰的羽箭,失去箭頭又加上臃腫石灰包的羽箭射程大減,散亂的石灰包在迅速飛向五十步外紅隊材官的時候被頓時頂起的臂盾格開。
一團團石灰散亂在空氣之中。兩邊目光敏銳的執法隊頓時開始記錄一個個數據。
紅隊奔行之中格擋開飛馳而來的羽箭,動作依舊未曾停滯。如行雲流水一般,格擋開羽箭之後。迅速左右分出兩邊的四個方陣衝向藍隊的一字長蛇陣的兩翼,即長蛇的蛇頭和蛇尾!
盡管沒有強大機動性的騎軍。可孫二杆子知道揚武曲新來的這幫子都是動作迅疾的武卒。一個個據說可以比擬魏國強橫的魏武卒!所以,蛇尾盡數被孫二杆子交給揚武曲。指望著這些豪族私兵出身的蛇尾能有出其致命的效果。
一字長蛇陣長長擺開,全軍猶若一處。若是對方一個大方陣集中攻向處在蛇頭的孫二杆子,則蛇尾一動,迅速卷上來。遠遠的蛇尾狠狠一擺,這一衝擊的力量就算以紅隊之強悍也未必能承受幾次。若是進攻蛇尾,則蛇首狠狠一咬,處在蛇口強橫的孫二杆子便可以帶著昭武曲精銳迅速支援過來。如同鋒銳的毒牙刺破皮膚一般,用最猛烈的攻擊擊潰敵人的陣列。
若是對方防守,則一字長蛇陣可以全部力量,蛇身橫著狠狠一撞,蛇頭蛇尾一起絞殺過來,猶如巨蟒出擊迅疾淩厲一舉將對方死死纏住,最後絞殺在長蛇陣的強大壓力之下。
針對一字長蛇陣,羊牟也並無慌亂,左右分出兩翼,一半以上的兵力竟然就這麽分了出去。隻餘下中央自己這區區不過一百人。
左右兩翼都有兩百人,衝擊蛇頭蛇尾而去。羊牟就如一個經驗豐富的捕蛇人一般,按住蛇頭蛇尾,再狠狠捅向薄弱的蛇腹,一舉功成!
羊牟的算盤打得不錯,兩翼衝過去的時候也是氣勢十足,兵力占優。可薄弱的主將部分卻極可能成為整條大蛇追殺的部分。
兩邊統帥布陣之上堪堪打了個平手。孫二杆子布下淩厲的一字長蛇陣,一舉在最初混沌之際反而大舉襲殺而來。而更為大膽的羊牟則是針鋒相對,掐住一字長蛇陣中的蛇頭蛇尾,用強悍的士卒掐頭打尾再橫剖蛇腹。
兩翼占據優勢兵力的穩穩掐住了一字長蛇陣的最緊要部分,使得一字長蛇陣發揮不出其應有的戰力。
但孫二杆子也不是一般人,身為主將卻去了蛇頭,最強戰力去了蛇尾。反而將平平的腹部留給同樣已經力衰的天地三才陣中的羊牟。以羊牟所在為天,以左右分別為地、人。三部分協調配合的天地三才陣便是如此靈活利用。
羊牟分出四百兵力去掐頭按尾,卻已經沒有後勁斬去蛇腹。
兩軍陣列衝擊到了一起。紅隊兩百方陣衝擊在了一字長蛇陣中的蛇頭和蛇尾。大呼酣戰的兩邊竭力將對方甲胄上留下更多的石灰點點。此時的弓弩在此失去了用處,作為進攻方的紅隊四百竟然都是重裝材官。齊齊衝擊而來,帶著強悍的撞擊力和完整的陣列,發揮出了最強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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