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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劫糧冬衣紛爭事(下)

【二更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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敗了,王逄在戰馬之上瘋狂用馬刺踢打馬腹的時候,猶自一頭霧水,自己怎麽就敗了?敗得如此一塌糊塗,手握將近五千兵力,竟然被三千餓的頭暈眼花的殘兵打得如此大敗。

這樣的結果令王逄感到崩潰,但就是如此,他不得不承認,他敗了。

直道盡管寬闊,四輛馬車並排著走都沒事。可在五百騎卒衝鋒之下,讓材官的迂回能力下降到了極點。而王逄意氣用事地領軍衝進草叢之後,更是讓留下的三千材官沒有了指揮官。

於是在狹隘的直道上被五百餘還有力氣的孫甘精銳一舉擊潰,趕鴨子一般將一個個將卒的陣列衝潰,大笑著的孫甘看著王逄逃去的背影肆意無比。

收獲萬千的孫甘領著一幹士氣旺盛的將卒收拾著戰利品,一個個民夫已經逃散大半,孫甘嚴令禁止擾民,不過還是雇傭了那些餘下的民夫。

孫甘做主,將多餘的冬衣全部饋贈給了這些並不富裕的民夫。一個個民夫至少得到了五件冬衣,作為他們受雇這群亂兵的價格。

五萬件冬衣就這樣流失了兩成,但誰也沒有對此覺得不對,看著一個個勁頭十足的民夫將大車大包推向孫甘的山寨,一個個將卒都是樂得開懷。

盡管這次運送的輜重以冬衣為主,可糧草依舊還是足夠。將近三萬石的軍糧完全足夠一支三千人的軍隊食用一年,而收獲的那些草料豆粕,也足夠孫甘支撐一支騎軍戰馬的供養。

大喜過望的孫甘迅速帶著自己麾下三千騎卒成了活躍在王離後方的馬賊,一次性搞定這麽多軍糧,再加上王逄一曲騎卒的潰散最後將一應兵械馬具都“饋贈”給了孫甘,自然,軍械之上也足夠孫甘所部用上一陣子了。

收獲如此頗豐,叫孫甘再也無需擔憂後勤上的壓力。

將這些戰利品埋藏在深山寨子裏後,孫甘十分積極地在王離的大後方當了一股馬賊,十分強大,擁有超越王離所部騎卒實力的馬賊。

而失去五萬套冬衣的王離北伐大軍,終於感受到了嚴冬的苦寒。因為冬衣僅僅隻是供應到了前線大軍的三分之一,以及王離嫡係大軍的一半。於是貳拾萬大軍不得不行進到河南地的時候就不得不停滯不前,等待後續的輜重。

而王離能夠使用的,可以遮風擋雨的,竟然是折衝府都尉楊文拋棄的駐遠堡。

駐遠堡因為和席聯大戰良久,最後搞得駐遠堡戰後殘破不堪。若不是曹參領著援軍擊潰了來犯之地,恐怕駐遠堡已經成了席品所部的橋頭堡。但饒是如此,曹參還是十分堅決地拒絕了楊文留守的建議,而是將駐遠堡周遭數個次等府軍民一起後遷,一方麵加強朔方城的實力,一方麵也有堅壁清野的策略。

失去了駐遠堡的居民,又是戰後未有修繕,而今這駐遠堡的居住環境可想而知。

但為了抵禦北風凜冽,最後王離還不得不發動軍士,又好生將駐遠堡給修繕了一次。

但駐遠堡充其量不過是一個縣城,盡管是全軍事化的堡壘,可平常駐軍頂破天三千人。而今一下子擁堵進了十餘萬大軍,頓時將駐遠堡周遭擠了個團團滿滿。

最後,也就王離的親軍嫡係能夠進去。其餘非王離嫡係的,比如沈舍所部兩三萬人,就隻能在城外甚至迎風之處呆著了。

至於副將沈舍,倒是領著人在西門城樓內安營紮寨了下來。沒有那朔風吹拂的苦處,到最後,沈舍自己也懶得去為自己的屬下爭取什麽。在王離表麵的尊敬下安安靜靜地等著分軍功。

而今,北風呼嘯之下,南門這處稍稍得以安靜的地方上,十數騎探馬從各個角落忽然奔向城門處。守門的衛士剛要阻攔,看到這些騎士上掛著的金牌,頓時收了腳步,老老實實攔住身邊不懂事的新人,語重聲長道:“敢去攔這個,不要命了?那可是金牌快馬,敢去阻攔,小心自己腦袋!”

新來的城門衛士自然感激地對老前輩道了謝,隨後在老前輩鼓勵的目光之下挺直脊梁當個合格的城門衛兵。

新來的挺直了脊梁站著,此刻又是數十騎奔湧而來,身後,還有兩三百或遠或近沒有跟上的騎士。新來的這下擦亮了眼睛,死死盯著馬脖子上看沒有沒那塊亮閃閃可以殺他不犯法的金牌。

一看,沒有。

頓時,急於表現的門衛又是要挺身而出攔住這夥視軍法於無物的狂徒。還未動身,身邊又響起了老前輩語重聲長的話語:“小子,這眼睛,還沒擦亮啊。這夥人,你也敢攔?”

新來的低頭呐呐不言,最後低聲道:“不是沒金牌麽……”

“那領頭衣甲不整,兵器不見的少年郎以後可記準了。這可是大帥的親子,看這架勢,八成是打了敗仗。尋常你若攔了這群貴家子,恐怕還能一笑而過隻是一頓鞭子了事!”老前輩輕哼了一聲,又道:“可這時候,你要是敢攔了。本來就因為打了敗仗怒火心火一大堆的貴家子給你的,恐怕就不是一鞭子,而是要你首級泄憤了!”

新來的頓時焉了下來,脊梁也直不起來了。但油滑,卻是更甚了。站一邊,呆呆立著,若幹年後又是一位老前輩。

且不管城門處這一老一少如何對話,奔馬入城慌不擇路的王逄臉色真真是難看到了極點。

而當王離知曉情況之後,立馬著人召王逄入了帥帳。一見王逄神色淒惶,王離頓時就是眉頭一皺。

往日伶俐非常的王逄此刻沒了一點眼力勁,依舊是那副沒精神沒骨頭的模樣。看了這,王離既是驚奇,又是不滿,道:“孩兒,到底出了什麽事。竟讓你如此頹廢?”

此刻,王逄還未回答。帳外忽然一聲喘著粗氣的騎士下馬進來,喘了口氣,在一幹拔劍的聲音之中險險舉起了金牌。

一幹收劍的聲音之中,王離也被這嚇了一跳,心中猛然一沉。知道這是極其緊要的軍情才會如此做派,頓時疾聲問道:“金牌探馬,前線可是有緊急軍情?”

那騎士總算緩過了氣,驚異地看到王逄就在帳中。

見此,王離的心情忽然猛地一沉。

騎士此刻開口道:“從鹹陽發來的五萬套冬衣和三萬石軍糧,在高奴縣直道叫孫甘所部騎卒給劫了!”

“啪!”王離一巴掌拍在桌案之上,忽發雷霆震怒,指著王逄道:“孽畜,枉我用你去護送糧草,竟然如此大意。來人,給我押下去,死死看押。待戰閉再來論罪!”

“喝!”左右衛士可沒那麽多情麵去討好少將軍,頓時王離震怒之下,頓時便將王逄給拿了下來。

王逄麵色憋紅,心中既是羞恥又是憤怒,羞恥於自己的戰敗竟然這麽快就給人捅了出來。憤怒又是自己竟然會被如此作踐,堂堂少帥,竟然被幾個親衛拿下按在地上,如同豬狗一般。

王逄剛要發力掙脫左右,卻看見王離身後柳毅使勁地給自己眼色。

王逄心中思索,猛然明白了什麽。感激地朝著柳毅望了一眼,最後麵如死灰一般地被幾個人拉了下去。

王離沒有看到柳毅對自己兒子的動作,而是痛心疾首對帳內下首副將沈舍道:“教子無方,教子無方啊。竟然惹出如此滔天大禍,某王離,定然不饒。他便是我親子,此次我也定要拿他以正軍法!”

沈舍心中冷笑,麵上的笑容也有些幹巴巴的。但他終究還是沒敢這時候翻臉,自然也要配合著王離做戲。丫的,不就是心疼自己的兒子不想給自己處罰麽?

尼瑪竟然還把我給拉了上來!沈舍心中腹誹,他知道別看王離叫囂著要嚴懲自己的兒子,可實際上,隻是板子高高舉起,最後輕輕落下罷了。此刻在自己眼前提起,隻不過是利用自己或明或暗的威脅,叫沈舍出言挽救罷了。

沈舍幹巴巴地笑了一聲,道:“大帥軍法嚴明,我等自然都是知曉。可而今大戰在即,九原、雲中、晉陽軍力調動頻繁。而且今年氣候頗為寒冷,隻怕九原一段的大河就要封凍了。到時候,這天塹也就成了了坦途。一舉攻克九原,轉道南下晉陽,便大事可期。如今真是用人之時,我看,這王逄也是頗有才幹,莫若剝了軍功爵,發配小卒吧?”

王離麵上顏色一緩,似乎是在考慮要不要接受這個建議。但心中實際上是矜持非常,你沈舍再厲害,難道能厲害過當初的我?眼下的王離就如當初的蒙毅,隻是這沈舍,卻是比當初的王離差遠了。

若是換做他和蒙毅,蒙毅想要處罰蘇角這般做作,他王離就敢直言頂撞!

但眼下,他沈舍終究隻能婉轉地表達這不敢翻臉的意思。

心中冷笑,王離麵上和曦地笑道:“豈可,焉能這般輕易放過這小子。王某既然說了要嚴懲,那便不能這般輕易地讓他出來。安安心心呆著緊閉,令其自己回去反省吧!”

沈舍麵上笑容頓時僵硬起來,心中一頓暗罵,可麵上卻是不得不繃起麵容,道了一聲告退,回到自己營帳卻是一通發泄。

“王離,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幹嘛要拉上我,來羞辱我嗎?”沈舍心中滿滿都是這句話。至於那丟了五萬套冬衣和三萬石糧草的軍國大事,卻不見了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