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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張楚政權最最核心的軍事力量,圍攻滎陽的這部軍隊可以說是張楚最後的精華。
可就是這麽一支精華力量,此刻竟然爆發出了如此迅猛令人心顫的軍變。所有人看向西方,心中百味雜陳。有人似乎看到了吳廣眼中悲憤的神情,恨自己未能戰死秦兵之手最後卻被一群逆賊逼死。於是這群人奔走相告,聯名要為吳廣報仇。
有人似乎也看到了這支重兵集團裏麵驟然空缺的權勢位置,希冀能夠通過這次軍變來撈取利益,圖謀更大的進步。卻罔顧張楚已經岌岌可危的人心!
有人則是神情冷漠,對此漠不關心,這些人大多是心懷大秦之好,幾番周折存留下來親秦派的官員。這群人旁觀者清,看清楚了而今張楚鮮花滿錦之下,已經是烈火烹油的境況。
更有一人在華美宮闕之中,立於奢華樓台之上,望向西方,看著身首異處,首級怒睜不甘的吳廣首級,神色複雜後竟是大鬆一口氣的暢然一笑。
同樣也有一人,居於陋室,笑看嬌妻親子,眼中燃著卻是仇恨之火。
吳廣身死,而且是死在“自己人”的手中。一切旁觀者都看到了張楚內部在外地環伺的情況下,內鬥徒然暴露下來白熱化的情景。當然,陳縣張楚一幹臣僚並非沒有心清眼明之人。
比如蔡賜,這位來此陳郡上蔡的名士此刻神情嚴峻。便是在蒼頭軍將呂臣的眼前,蔡賜也好不掩飾自己對陳勝用人不明,田臧利欲熏心的痛恨和怒罵。
“國事維艱,軍情如火。田臧雖有軍略之名望,可西進四月,一點功業也沒有立成。反倒是自己麾下的兵將越來越多,而吳廣攻城之進展也原來越少。大軍在外,將帥不和。而王上依舊執拗於分權製衡之癖好,致使假王吳帥在外征戰半載最後外敵環伺,內部製肘,事權不一,這才困頓不前以至於最後竟然發生如此之惡事!”蔡賜此刻痛心無比,一點一滴分析著其中根由:“吾王自武臣自立之後,已經多有薄信寡義之舉。對忠心耿耿如假王,也猜忌頻繁,更甚西北扶蘇之舊事!!!”
“可扶蘇有天潢貴胄,大義名分,更有蒙恬遺命之號召。故而長城軍團舊將反彈甚微,可吾王有何?假王乃是張楚之王,位尊權重。豈可如此猜忌輕呼!縱然假王顧全大局,再三忍讓。又豈可讓田臧此等利欲熏心之徒過去分權?”蔡賜說到這裏,痛心無比,又怒斥道:“蔡某恨當初不能勸諫田臧西去,致使而今惡果釀就,我張楚民心軍心,由此大壞矣!”
“柱國……您醉了!”聽得蔡賜如此剖心肺腑之言,呂臣既是感動,又為蔡賜擔憂。眼下盡管蔡賜依舊是上柱國,是張楚體係中最為尊崇的文官。可實際上,於陳勝的親重,卻是漸漸不如陳縣之中的另外後起之秀。
自從莊史被陳勝一怒斬殺宮門外後,也不知是陳勝脾氣見長還是眾多官吏太過懈怠。反正陳勝周遭已經許久沒有忠正之士輔佐了,一幹臣僚,稍有不合攜帶之舉,陳勝便動作鞭笞發配,甚至直接下獄斬殺。
而張楚局勢的越發敗壞,也讓陳勝的心情越來越惡劣。就是蔡賜,也失去了往日的寵信。被陳勝高高掛起,用來表示他對名士的渴望,卻再無那麽多實權。
就是和蔡賜親近,彼此約為好友的呂臣,也似乎受到了猜忌,被發配到東海郡去擴大地盤。須知,蔡賜和呂臣,都是陳縣名流。蔡賜自不用說,蔡家在上蔡是一等一的豪族,蔡賜自己本身也是品性高潔的真名士。而呂臣,在陳郡也不是吃素的。人家老子呂清也是陳郡名流,陳勝的起義軍之所以能夠順利進入陳縣,呂清功不可沒。
但而今兩人卻是雙雙受到冷落。
呂臣和蔡賜年紀相若,看見蔡賜如此激動,心中既是感慨讚同,也不免心中擔憂隔牆有耳的顧慮。
蔡賜聽了呂臣的勸,雙眼泛紅,道:“蔡某怎會醉了?而是大王在酒池肉林之中,早就醉了!醉了這權勢,醉了這人心冷漠!”
呂臣雙耳一動,忽然聽到了什麽異動,頓時怒喝,道:“誰?”
那動靜頓時更大起來,呂臣當下就是怒氣蓬勃想要抽劍殺過去,卻是身後蔡賜按住了呂臣的肩頭,道:“罷了……應當是朱中正的人。他們職責所在,你過去殺了,這事情恐怕鬧得更大。”
呂臣咬牙且此,取代了蔡賜位置的兩個新秀。一個名作朱房,一個名作胡武。這朱房擔任的職位是中正,權責差不多和禦史大夫類似。幹的就是得罪人的活計,本來這事是不好幹的。可朱房卻很是厲害地取得了陳勝的歡心,在朝中權勢頗隆。
另一人,名作胡武。擔任的是司過,聽名字就知道這是幹嘛的。相當於大秦的廷尉之職,隻是這胡武仗著陳勝的寵信。“威名”傳遍陳縣,簡直可以夜用小兒止啼。
這兩人,可以說是標準的酷吏。是陳勝學著鹹陽胡亥、趙高的法子,打算用嚴厲的刑罰來控製群臣。
而其中受到衝擊最大的,便是蔡賜。這位上柱國在有陳勝支持的朱房、胡武進攻之下,掌握的權力已經大不如從前。
“陳縣如此……”呂臣麵容沮喪,歎了口氣。
剛才的竊聽事件對蔡賜而言好似從未發生,反倒是和蔡賜幾乎找了一座席麵,飲酒作樂了起來。
陳王宮。
聽了朱房轉述給陳勝蔡賜的言論,陳勝不動聲色。閉目養神好似從未聽聞一般,一邊的朱房也不吭聲,這個朱中正知道自己幹的事情十分得罪人。所以他很明智地選擇了忠誠於陳勝一人,用不黨,不群,孤臣的形象維持著自己在陳勝心中的地位。
便是剛才的轉述,也毫無一點偏差。
“哼……蔡賜一介書生,豈懂得什麽軍旅!”最終,陳勝對蔡賜的批評還是有些隱怒,眼下的陳勝幾乎對誰都是一派憤怒。不僅是對蔡賜,更是對田臧。
他沒有給過田臧任何明文,也沒有說過任何這樣的話。但實際上,田臧幹的,就是陳勝想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