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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王離身死指南路(下)

【二更完畢】

崤山以東的事情波詭雲譎,叫一幹人猜不透這世間的風風雨雨。

但鹹陽城內驟然發生的胡亥被燒死事件,以及子嬰將要登基的事情,卻是立即驚爆了所有人的眼球。一瞬間,似乎所有的目光都匯聚了過來,看向此處。

胡亥成為大秦曆史上最不光彩的死亡帝王,在自己的寢宮內因為身虛體弱,在大火燃燒後逃避不及而被生生燒死。

所有的猜測都指向了趙高,這位曆史上大秦最為強大的官僚。但沒有一人敢對此發出聲音,而連篇的壓力更是鋪天蓋地地壓向了蒲鑫。隻是蒲鑫此刻,已經在趙高的親睞之下,由宮衛統領榮升到京師衛戍軍的副將。至於主帥,則是趙高的另一位親信。

崤山以東的事情沒有太多地幹擾到了趙高的權勢。

指鹿為馬是事情傳遍鹹陽後,再加上胡亥的身死,一時間,趙高被抬升到了無以複加的地位。而唯一能夠威脅到趙高的勢力,老臣一係和李斯一係在趙高的鐵腕打壓,連番抓人,鹹陽戒嚴之下,終於服軟。

在三川郡做陪都留守的李斯言辭謙卑,請求趙高看在曾經是胡亥一派戰友的份上繞過自己的兒子。

有道是虎毒不食子,最為成器和寄予了李斯幾乎所有希望的李由是李斯的軟肋。為了營救自己的兒子,李斯拍下胸脯,願意領兵攔截東麵的反秦逆賊,用軍功來獲取自己兒子的性命。

至於另外一個老臣一係,馮劫在得知自己兒子馮劫下獄被捕後,年老體弱之下一病不起。最後零零散散的老臣一係不是被趙高抓入大牢,就是在子嬰的托庇之下艱難求存。隻是如此一來,大批老臣被下台,一批批阿諛奉承之輩靠著趙高的賞識走上了廟堂,操縱著政務。

而另一位重要人物子嬰,則在胡亥暴死五天之後匆忙繼位。

進入阿房宮的子嬰被命令齋戒沐浴,舉行宗廟禮儀,接受傳國玉璽。

一番忙碌的禮節,看著宮中繁華之下的蕭瑟,子嬰沉默寡言,良久這才看向身邊的兩個親子,以及親信宦官韓談道:“丞相趙高就在這座宮殿上胡亥,眼下他害怕群臣們誅殺他,便假作是行德義而立我為王。我聽說趙高竟與楚國約定,消滅我國的宗族後瓜分土地在關中稱王。現在要我齋戒,到宗廟敬祀祖先,這是想趁機在宗廟中殺死我。我推托有病不能去,丞相一定會親自來到我這裏;他一來我們就殺了他!”

兩個親子都是麵色肅然,道:“父親請放心,孩兒以及在宮殿之中積蓄兵甲侍衛。定能成事!”

韓談也是躬身,冷然道:“老奴這邊,一切無礙!”

“好!”子嬰看著宮闕,重重呼出一口氣,道:“此次,定然不能放走了那趙高老狗!”

朔方城。

忙忙碌碌,動用了人力十數萬依舊還是沒有找到王離蹤跡的一幹大將神色沮喪,彼此對視一眼,都是晦氣的神色。對此,涉間不由搖頭道:“那王離什麽時候學會了當老鼠了,這東躲西藏都快十日了,依舊還是沒有找到半點蹤跡!”

“誰說不是?如此本領,如是當初用在了戰事之上,怕是我們也進不了這朔方城了!”李左車對此調笑。

一邊的蘇角則是望向了剛剛進來的期澤,道:“期澤將軍那裏不知可有進展?”

“一絲也無!”期澤搖頭歎息,也將目光期許地投向了曹參,道:“曹參都督可是河南地的地頭蛇,不知可有王離的消息!”

“末將也是沒有寸進!”曹參苦笑回應。

“如此說來,倒是隻有看伏承的本事了!”涉間說完這話,一幹人都是沉默了。

軍隊對特科的印象,是十分複雜的。事實上,有了特科的情報協助,軍隊執行任務往往會更加順利,甚至,因為關鍵情報的得知,往往能夠成就景甜大勝或者說挽回十分慘烈的失敗。

比如在膚施城外剿匪,收攏潰兵,以及搜索王離忙得熱火朝天的周勃。這位仁兄之所以能夠翻閱大山,最後找到通往蕭關的小道,以至最後破關而入,這不都是有特科的影子在麽?

沒了特科在,或許周勃也未能破關而入。周勃進不去,膚施就未必拿得下來。膚施拿不下來,戰線隻能回到戰前的原點。而這些,對扶蘇來說都是不可以接受的。扶蘇投入如此之大,就是想要一舉解決這麽多事情。

如果最後隻能維持一個戰前的狀況,扶蘇無論怎麽算那都是虧本而且還是大虧特虧的那種。

故而,特科在此戰之中,縱然不能名列首功,可功勞是絕對少不了的。對於這麽一個精幹的戰友,大家自然是歡喜的。可對於這麽一個部門,眾人的感受自然就有些複雜了。

即使忌憚,又是欣喜。總之交雜起來,難以描摹。

不多時,伏承先一步入內,搖頭苦笑道:“特科也未有查到一些東西,隻是王上臨時取消了此次會議,一個人出去了。伏某還要過去警戒,各位將軍,再會了!”

說罷,伏承禮貌地一個個行禮,這才作罷。眾人回禮,都是一頭霧水。

此次聚集到一起開會,本來就是為了討論王離討論此次入內史的。結果一幹人到齊了,正主卻是跑了。這是怎麽回事?

正當愣神之間,曹參忽然驚愕道:“難道王上找到王離下落了?”

此言一出,群起嘩然。眾將連聲道:“走,快隨王上去!”

等等,資曆最老的涉間忽然開口道:“王上單獨去的!”

“正是!”曹參接口。

“如此大好天氣,諸位同袍,不如一起散散步吧!”聽此,涉間說罷,慢悠悠地繞起了路,極是緩慢地朝著城外走去。

一幹將官麵麵相覷,最後還是曹參澀然道:“末將哪裏知道,王上到底有沒有和誰去?”

一念及此,眾將官紛紛看向一直沉默不言的慶倪,心中很是舒了口氣。的確啊,誰知道王芙有沒有跟去?這時候風風火火去了,誰知道會不會打擾了什麽?

“天色正好,哈哈,慢慢走吧!”眾將都是道,再無一人願意快些趕過去了,一個比一個都是走得慢了起來。

“夫君……”王芙看著撩起馬車上的窗子,看著帳外茫茫青色,心神有些恍惚。

扶蘇握住王芙的雙手,笑容溫和暖心,道:“有些事情,總是要去勇敢麵對的!”

王芙點點頭,又有些擔憂地問道:“真的找到哥哥的所在了?”

“如果他不在那裏,我實在想不到他還能去哪裏了。”扶蘇自信地喃喃一聲,有些索然無味。

和自己的大舅子真刀實槍幹了這麽久,扶蘇也有些無味起來。在他看來,王離實在太看不清局勢了。放著自己這麽好一潛力股不來投靠,非要南下找胡亥尋不自在。扶蘇雖說打擊十分嚴厲地打擊軍閥,可對將門世家並不抗拒。

隻是扶蘇不想讓軍隊實權派擁有太多私人的政治訴求罷了。

靠著軍隊要富貴,扶蘇一萬個答應。可靠著軍隊來操縱政治,那可是皇位繼承人才有的權力,其他人誰來沾,來一個扶蘇就要斬一個,直至將所有伸過來的雙手都斬掉!

很快,車隊行馳到了紅水淖北。當初涉間為了解朔方之圍,殺了王逄之後,便將王逄葬在了紅水淖。

那數百最後力戰而死的親衛也盡數葬在這裏,而作為主持整個搜索計劃的最高領導。扶蘇或者是有意,或者是無意,都沒有叫人來打擾這片自己外甥的埋骨之處。

當車隊行到紅水淖北的時候,整個王離最後的千數衛隊已經被全部繳械。羊牟帶著的青龍營三千衛士肅然挺立,其後朱雀營,玄武營六千衛士散落在整個周遭百裏的所有地方,執行戒備。若不是在九原城整編的白虎營還未形成戰力,恐怕這個距離會再往外拉出二十裏。

當身著明黃簡裝的扶蘇下來步入那一堆青土周遭的時候,扶蘇看向那個依靠在墓碑前的男子,揮退了身邊親衛,道:“你這又是何苦?”

王離木然沒有回頭,王芙卻是哭泣著已經對這跪在了王離身前,顫聲道:“哥哥……”

扶蘇抬眼望天,心中的柔軟逐漸被堅硬包裹。王離,身為王芙的哥哥,卻要朝著自己妹妹的幸福下手,悍然領兵北上。最後淪落如此境地,而扶蘇呢?

身為胡亥的哥哥,不多久,將要再次提兵南下。隻不過一個是主動侵犯,一個是被動反擊。

這皇位權勢,果真叫天下人為之癡狂。

王離澀然地看了一眼扶蘇,扶蘇對視過去,看到的是一顆滄桑過後,隻餘本心的男子。

“多謝了!”王離緩緩點頭。

扶蘇重重呼出一口氣:“王家從此之後,做一尋常人家吧。自我以後,我贏氏也不會再娶大族之女。”

“你比我聰明。”王離說罷,顫顫地手中拿出一個紅色藥丸,王芙剛要阻止,可對上王離淩厲的眼神,隻好淚眼退卻。

王離看著扶蘇,服下這枚毒藥,似乎重重鬆了口氣,看向南方,似乎是看扶蘇,又是看那座雄城,道:“祝你好運!”

“謝謝,我會的!”扶蘇握住王芙的雙手,看向南方,那裏,再無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