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蘇見此,大感欣慰,這群年輕一些的家夥,已經過了年輕氣盛的年紀。懂得全盤考慮了,不會去執拗地想著什麽麵子問題。也不會如那些老臣一般,固守大秦威嚴,迂腐地以往日輝煌自命。
而蒙毅提出的這個概念,自然迅速得到文武的認同。
於是蕭何開口補充道:“首相之意,自然是偽裝大秦的虛弱。讓諸國忽視大秦的威脅,而不是時時刻刻將兵鋒對準大秦。盡管大秦從來不會畏懼,可時時刻刻如此,再凶猛的老虎,麵對群狼撲食,也總有吃虧的一天。故而,對待東方諸國的態度,大秦,是時候做出改變了!”
“怎麽改變?”政事堂的莫離此刻發出異議,這位按部就班升上來的執政是文官之中名副其實的高層,此刻麵對這個似乎要對六國妥協的念頭,有些反感:“若是委曲求全,恐怕不會得到別國的尊敬。”
“偽裝虛弱並不會改變我們強大的事實!”連皋對此倒是頗為讚同。
扶蘇輕輕點頭,示意蕭何繼續。
蕭何清了清嗓子,又道:“改變大秦和六國之間絕對的敵對關係,學習當年前賢之智慧,畢竟,當年大秦吞並八荒,橫掃六合之事。也並非是所有六國之人都對大秦畏懼入虎的,便如齊國,也少有和大秦為難。當然,後麵的故事,諸位也都是十分清楚。”
說到這裏,大秦都是會心一笑。當年大秦遠交近攻,弄的就是各個擊破的意思。
扶蘇輕咳一聲,道:“此次的計劃,總結起來。便是:高舉反對霸權主義,強權政治的大旗。以遠交近攻之故智,行分化瓦解之事實!”
“反對霸權主義,自然是唱衰項羽,剝離項羽和六國其餘勢力國家的聯係。當論反秦力量,最核心的人自然是項羽、劉邦、熊心,趙佗,田榮,趙歇,張耳,臧荼,韓廣。這些人中,除了劉邦、熊心以外,其餘諸人,或多或少已經在項羽的麾下。整個楚國國務,基本上為項氏所把持。而燕趙魏三國,也為項羽一手扶持或者保護起來,便是相對獨立的齊國,也有田假,田都等人為項羽所用。故而,反對霸權主義,便是削弱核心反秦力量項羽之力量!”
“至於反對強權政治,自然是於楚國國內情況而論的。論東方六國,自然首推楚國。若能解決楚國,這天下讓人煩惱的事情,也就解決大半了。楚國國內,項氏獨大。因為三川一敗,故而劉邦困守荊楚,熊心戰戰兢兢於彭城。整個楚國,為項氏這個臣子獨大,呼喝國王,猶如家仆。須知,巨鹿一戰之前。項氏被其餘諸人打壓得連巨鹿大軍的主帥都是沒有得到。而今項氏反撲,不信熊心、劉邦、呂氏父子這些人不會心中畏懼!故而,反對強權政治。便是反對項羽於楚國國內獨大,甚至可以暫且容忍劉邦,挑唆楚國國內事務!”
“至於遠交近攻,自然是齊國!”扶蘇說到這裏,侃侃而談,也是有些口幹,喝了口水,繼續道:“齊國相對於山東六國,和大秦交鋒並不多。彼此死在對方手裏的將士,也不多。可以說,六國之中,和大秦仇怨最輕的,就是齊國了。而齊國一向閉關自守,圖謀自立。除了臨濟、東阿一戰,鮮少出兵。再者,齊國獨立,和項羽屢有衝突。齊楚恩怨,更是延綿已久。若能挑動齊國和大秦交好,這自然可以讓大秦少費心許多!”扶蘇說得累了,主要的說完了,便叫伏承繼續接下去。
“還有韓廣。”伏承領命,將一些可以挑動的人紛紛說完:“韓廣為燕國國主,本是地位極是穩固的。便是巨鹿大戰,也慷慨五萬大軍南下。可惜韓廣時運不濟,臧荼討了項羽歡心。以燕國國主之位許給了臧荼,雖說項氏應該會考慮韓廣的處境,但以項羽那心性,這韓廣大可以爭取。還有便是英布,彭越。此二人雖是和項氏共同崛起的老臣,但自成一係,也有相應的獨立地盤。尤其彭越,據守淮南之地,兵力徐徐增加,已經為項氏所忌。還有陳平,雖是魏國臣子,也自命反秦中人,但行事極其平穩,和大秦敵意不顯或可利用其化解魏人敵意……”
“這些說來說去,首要便是化解六國之人對大秦的敵意。不然再如何反對霸權主義,強權政治行分化瓦解之策,那都是白搭。”扶蘇說到這裏,清咳一聲:“這些任務,一個個,都自己領了吧!”
“偽裝虛弱,悄然之間化解六國對大秦的警惕。”蒙毅首先開口,道:“這件事情,非我莫屬。”
眾人輕笑一聲,看向蒙毅一片敬重。這件差事,說起來,可有些自貶。但實際上,還真就蒙毅合適。畢竟以首相之尊,去南疆處理後方糧倉的問題,這足可見大秦的虛弱了。
其他人再怎麽說,都顯得有些乏力。而蒙毅去傳出風聲,便足可見其中確為可信。但日後傳出來,少不得說蒙毅敗壞國體,以首相之尊,使大秦受辱。
這些人言可畏,但蒙毅毅然接下,這的確令人敬仰。
扶蘇隻能用目光表達了一下敬意,隨後掠過眾人。蒯徹出列,道:“微臣願意出使劉邦!”
“齊國的事情,特科解決容易一些!”伏承出列。
李左車昂揚道:“既然如此,彭越,英布,陳平,還有張耳趙歇,或可嚐試。這些,末將負責!”
“好!”扶蘇擊節一讚,道:“諸位各自準備,現在,開始組建第二支主戰軍團。抽調了十萬兵馬南下,就等於大半個京師衛戍軍團不在中樞了。這第二支軍團,務必盡快建立起來!”
“第一軍團,要隨時麵對燕趙魏。第二軍團,則要隨時準備對症楚國大軍!”扶蘇又沉吟了一會,道:“甚至,必要時刻。兩個軍團我會全部融合道一起,統一指揮行事!”
“喏!”眾將官齊聲呼應。
一幹文武都是拱手行禮:“微臣遵旨!”
郢城。
“什麽?你說蒙毅任職了首相?”劉邦驚愕難掩:“他放著堂堂中原戰區的最高統帥不去做,潑天的功勞不去取。竟是直接轉了文職做了首相?扶蘇究竟怎麽想的,若是酬功,此刻恐怕也顯得太早了吧!”
“不僅如此!”和劉邦對談的是張良,隻見張良神色變幻,道:“蒙毅不僅成了人臣之首,而且扶蘇已經下令命蒙毅南下入巴蜀之地,統領巴蜀軍政事務,領兵十萬南下平靖趙佗之亂!”
“堂堂一國首相,又不是如我們這等複國之人,竟是……竟是首相出兵。”劉邦顯得有些不可置信,道:“難道扶蘇不想著東征了,或者,他扶蘇到底腦子裏想著什麽?子房,你與我說,這其中,可是扶蘇設了什麽詭計?”
著實這次扶蘇的動作叫兩人有些摸不準,以至於劉邦此刻顯得有些歇斯底裏。
張良沉吟許久,這才有些不確定道:“恐怕,是秦國已經疲乏了。畢竟,連篇大戰。秦國國力在始皇手中已經削弱不少,又被胡亥這麽一頓敗家,扶蘇再是手段無雙,又能挽回幾分?”
“若是如此,倒是好了!”劉邦欣喜地道:“恐怕,還真是如此。連番大戰,便是秦國舉世無敵,可也終究力有盡時。此刻巴蜀糧倉有誤,趙佗二十萬兵力也不是一群飯桶,恐怕此刻已經在南疆捅破了天,這才叫大秦不得不派出首相過去應對。說到底,秦人也並非不可戰勝!”
張良眼中迅速閃過一絲陰霾,不過很快便擺脫了出來,劉邦此刻或許隻是因為三川一敗太過迅速,故而有些心理陰影,但假以時日,實力再次恢複起來,應當無誤。
“我去取來南越送來的情報!”張良說罷,便去劉邦的幕僚手中取了一份從南越傳來的情報,很快,拆開信封驚喜道:“巴郡五縣已經為趙佗所迫,巴郡隻餘下江州城堅守待援!”
“秦人,已經疲乏了!”劉邦重重鬆了口氣。
張良緩緩點頭,道:“南疆如此,秦人不僅要在巴蜀投入至少十萬兵力,而且再難有更多錢糧可以抽調出巴蜀。如此一來,秦國可以在中原大戰之上投入的戰力,恐怕便隻能自保了!”
劉邦暢然一笑:“正是如此。秦國此刻,麵對六國虎視眈眈,再也不複當年以一敵眾之強橫了。隻是……項氏!”
張良聽到這裏,臉上神色也漸漸轉為凝重,道:“王上在彭城過得不好,幾次傳信過來。道是範增已經對其起了殺心!”
劉邦目光深沉,忽然輕笑一聲,道:“秦國無力東進,這些消息很快不止我們能夠知曉。項羽恐怕也不會比我們晚上多少吧,秦人駐步不前,中原四郡……!”
張良神色一變,聲音略微一些發顫,道:“他項羽要改變當年懷王之約?”
“這天下,可還有誰能‘破秦入關中者’?”劉邦重重歎了口氣,不過旋即有輕鬆了起來,可以集中精力對付項氏,自然是好的。
正當張良琢磨著潁川韓人處境之時,忽是樊噲進來,神色驚愕,道:“蒯徹來了!”